是彻底没有了呼吸。
角落里的那对母子见此不由得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
那孩子哭着喊着想要向自己的父亲爬去,却被母亲紧紧的摁在怀里,她满脸都是痛苦绝望的泪水,身体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却仍然死死地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然而那魔修见此竟然笑了:“桀桀桀…”
那阴恻恻的笑声回荡在山洞中,显得更加古怪可怕。
他满意的点点头,那粗粝难听的声音响起,自言自语道:“痛苦吧,怨恨吧,你们生前越痛苦,一会拘出来的生魂用来填进我那炼魂幡的效果就越好。”
一句话,解释了此地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尸体,又为所有人的死相皆是如此痛苦。
原来这魔修竟然是以人的生魂再炼制法器。
四人的脸上皆出现了一种荒谬又愤怒的表情。
还不待他们有更多的反应,那魔修似是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一般,掌心里忽然出现了一枚血红的铃铛。
那铃铛不知是由什么材质所制,通体鲜红似血,一出现在空气中就释放出了一种浓烈的不详的气息。
“铃铃铃…”
诡异的铃声响起,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波纹散开。
而后,那被银链捆住的男人和一旁的那对母子就像是被什么所控制了一般,身子飞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
随着那铃铛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丝丝缕缕的轻烟从他们的身子里蒸腾了出来,慢慢凝聚成人形。
与此同时,那三名凡人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脸上皆浮现出痛苦的表情,眼中也浮起了大量的眼白。
这魔修竟是在直接抽取三人的生魂!
情势瞬息万变,那魔修欲要杀人,来不及等到宗门的人来了!
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决绝!
目睹了这样的一幕,若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凡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丧命的,简直不配为人!
此前他们也曾商量过救人的对策,于是此时,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直接默契的朝着各自原先计划好的地方奔去。
苏洛借口她的术法之力最适合出其不意的偷袭,独自脱离了队伍。
等她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时,苏洛才长舒出一口气,然后迅速的化出原形,钻入云层之中。
头顶的乌云里似有一道微弱的光芒闪烁了一下。
苏洛化为天雷以后便迫不及待的仔细感受了一下。
此时,结界里的血腥之气已经达到直冲天际的地步,按理来说,她早就该感觉到法则的召唤了。
然而她如今却依然只有本能想劈人的躁动,却没有被法则赋予相应的许可。
苏洛的脸色奇差。
若没有法则的许可完全以她自己的灵力去发挥天雷的力量,不止伤害会大减,连次数也劈不了多少次。
以她对自己的预估,她如今的极限最多也只能劈三道。
三道!不仅是杯水车薪,更不能让底下这魔修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去屏蔽了天道的感知!
然而不等她仔细的去寻找,底下的温绥和杭靖已经开始行动了。
*
这兜帽老者名为屠业海,乃是一名元婴初期的魔修。
出现在此地是为了炼制一名为炼魂幡的法器。
炼魂幡以千人的生魂为始祭,炼成之后不仅能操纵那些被禁锢在幡中的魂力为己所用,之后所杀的每一个人的魂力也都会被吞噬成为炼魂幡的养料。
炼魂幡是一类比较罕见的成长型法器,到了最终形态时甚至可谓是经幡一出,日月变色,万鬼同哭。
但此物炼制过程却极为阴邪残忍,被封入幡中的生魂死前越痛苦,炼魂幡的实力便越强,而被封入炼魂幡中的那些魂灵也将永远不得入轮回,不得超生。
屠业海在此炼幡已三月有余,收集回来的生魂也有八百余条,只因他以魔修的身份日常行事太过张扬。
未免引起附近的仙宗修士的注意,因此他抓来了许多附近镇子上的小妖,让它们帮他收集生魂,被抓回来的生魂到了他的手上仍要受一番痛苦的折磨,才会被投入炼魂幡中。
今晚这三人是他在附近随手抓的,眼见将人折磨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像往常那样拘出生魂时,洞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树枝被踩碎的声音。
“咔擦”一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清晰。
“谁!”屠业海眸光骤然一厉,朝着洞外怒喝道。
神识扫过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的气息,屠业海眯了眯眼。
难道是某个修为更高的修士?
屠业海即刻停下手中的动作,黑袍一挥,整个人朝着洞外飞去。
然而他的身体才飞出洞外,突然轰隆隆一声!
一道雷云出现在结界上空,紫色的雷霆横空从他的头顶直直砸下!
怎么会!
屠业海的瞳孔倏的放大,浑浊的眼中倒映出那条如利剑一般从天空中劈下的天雷。
他明明用了秘宝来屏蔽了天道的感知,此前也一直都没有出问题,怎么会突然有天雷!
屠业海猝不及防,被劈了个正着。
粗壮的雷霆直接击中了他胸口的位置。
他浑身的衣衫瞬间被烧烂,胸口那一片的皮肤被电的焦黑一片,肌肉萎缩,还有几缕细小的电花还顺着他的伤口钻了进去一路炸开,险些灼伤了他的心脉。
不等他作出反应,又有两道惊雷撕裂了夜幕降下,如连珠炮一般的接连爆炸,巨响几乎要震穿耳膜。
如今是苏洛在化作天雷劈人,因为没有受到法则的召唤,她如今等同于在用自身的灵力私自驱使天雷。
她自知自己撑不了多久,这三道雷,必须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于是,她直接一开始便动用自己如今能够调度起来的最强的力量,趁着那魔修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劈下。
不像那时在学宫劈陆教习那般。
这三道雷没有任何的技巧,只是来的又急又快,就是为了不让那魔修有时间去反应和准备。
天雷乃是世界所有邪魔歪道的克星,屠业海自然也不例外。
在看见天雷降下的那一刻,屠业海确实慌了一瞬,但他毕竟是元婴初期的魔修了,这些年也渡过几次劫,此时反应迅速。
他心里已经察觉到了这天雷似乎有点不对劲,颇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样子。
落在他的身上虽也让他受了些伤,但基本也只是皮开肉绽流了些血的程度,并未真正的伤到根骨。
但他自然也没有站在那里挨批的道理,于是挨了两道雷以后立刻便祭除了法器去抵挡。
好巧不巧,他随手拿出来的就是他那炼制到一半的炼魂幡。
于是苏洛的第三道雷便落到了那炼魂幡上。
屠业海一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蛇蟒一般的紫色闪电以雷霆万钧之势撞上了幡面,那炼魂幡直接被劈裂了一个角。
无数惨死在屠业海手下的生魂从那经幡中散溢了出来,尖啸着朝着四面逃去。
苏洛的预估果然没有错,以她如今的灵力极限也只能支撑三道天雷。
三道天雷过去以后,苏洛的身体骤然变小变细,化作一缕细小的雷光,气喘吁吁的藏在云层里朝下看去。
方才她就感觉第三道雷没有劈到那魔修的身上而是劈到了什么东西,如今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把那炼魂幡劈裂了。
苏洛疲惫的一笑,这样看来也不算亏。
“不!”屠业海目眦欲裂,顾不上那么多,立刻想要摇动之前那只红色的铃铛想要将这些逃走的魂灵捉回来。
然而正在此时,他的左右两侧又有两道凌冽的剑光切开空气,迎面而来。
一道剑气沉沉如山,另一道则锋利锐意,出势极快,两道剑气虽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但此时竟意外的配合在了一起。
像是要先以山势压人,将人压得动弹不得之后,又有一把利剑穿云裂石,以如虹的气势收割生命。
这是绛羽峰的明光剑诀和玄清峰的风神剑诀。
杭靖和温绥两人的修为有限,修剑的时间也尚短,还悟不出自己的剑意,但这却是两人现阶段若能挥出的最强一剑。
好在这两式搭配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虽然尚显稚嫩,却也让屠业海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不得不闪身避开。
屠业海一张粗糙丑陋的面容彻底阴沉下来,目光森冷,神识瞬间震荡开去。
到底来了多少个人!
在元婴修士强大的神识下,他很快便找到了两个藏在枯树后的人。
只不过是一个炼气期和一个筑基期的小子,完全构不成威胁。
屠业海嗤笑一声,正准备捏死这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蚂蚁,却忽然顿住,而后忽然大怒的转身朝着山洞的方向飞去。
温绥和杭靖对视了一眼,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却也连忙朝着山洞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是他们的策略。
四人自知就算加在一起这绝对不是这屠业海的对手,因此他们此次攻击的目标并不是杀了他,而是想趁他转移注意力的时候趁机救人,得手之后立刻用苏洛给的逃命的法器奔逃,尽量想办法拖延到宗门支援的人来。
雷天生对百邪有克制作用,所以由苏洛打头阵,先以雷劈下,给这魔修一种心理的震慑作用。
在那魔修猝不及防的时候,温绥和杭靖再以剑攻之,趁着这个时候,攻击力最弱的乔婉婉则披着斗篷进去救人。
如今苏洛那三道雷霆倒是比他们预料之中的效果还要好,竟让那魔修见了血,然而他们还是没想到那魔修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洞中的异变,追了过去。
如今洞中只有一个乔婉婉和三个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自然不可能丢下人就这么走。
屠业海感知到了山洞内忽然又出现了一道陌生的气息,虽然只有炼气期,但他几乎立刻便推测出了这几人的目的,于是放弃那边那两个人,朝着山洞中飞去。
到了山洞以后,只见那三个凡人果然不见了,只剩下一名身姿纤弱的少女。
乔婉婉趁着那魔修被引出山洞的时候趁机披着斗篷跑进洞里。
那三名凡人昏迷不醒,一番检查过后发现三人的状况果真不太好,尤其是那男子,气息微弱,濒临死亡。
乔婉婉虽然战斗力不高,但她是一名医修,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虽然也被吓得双手发颤,但也勉强镇静下来,从纳戒中掏出许多丹药给几人分别喂了下去。
三人之中,妇人是最先醒来的,而后是孩子,那男子因为伤势过重,即便吃下了救命的丹药依旧昏迷不醒,另外两人皆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于是乔婉婉主动将四象斗篷批到了那三人的身上,让他们隐匿身形和气息赶紧逃出去。
就是这样才露出了自己的气息,还没来得及躲,便被那魔修察觉。
“找死!”屠业海暴喝一声,彻底被激怒了,“你们竟敢算计本君!”
事到如今,屠业海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被这几个好不起眼的小弟子给耍了一通!方才那几道天雷想必也是这几个人用什么法宝在装神弄鬼!
若真是天降雷罚,又怎么会只有这种程度,并且只有三道?
而他在那一刹那竟真的被惊了心神,简直是奇耻大辱!
恐怖的威压从洞中散了出来,洞中直接直面一切的乔婉婉先是被这如有实质的威压压的吐出一口血,而后又被屠业海扬袖击中,身子如断了线的蝴蝶一般飞了出去。
她的身后正好是一道凸起的尖锐的岩石。
温绥和杭靖还没追上来,要看乔婉婉的身体就要插进那尖角上。
就在这时,一缕细小的紫色电光从洞外游了进来,仅在一瞬间就游到了乔婉婉的身边。
电光化出人形,接住了乔婉婉的身体,惊痛的叫了一声:“婉婉!”
屠业海愣了一下。
那电光十分微小速度又快,因此从他身边擦过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眼中便是洞中竟然还藏了一个人,而他竟然也一直没有察觉。
随即,他的眼睛又忍不住眯起,如鹰隼般的双目阴沉沉的盯着这忽然出现的紫衣少女。
有点不对劲,对方虽然只是个筑基期的弟子,但他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