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发上坐起身，蔚果看到眼前的空间完全被血雾充填满，只有坐着的沙发和赤脚踩着的浸血沙地是实物。
“完美的身躯，展示完美的我。”
“完美的我，是世界的主宰。”
蔚果听到玉香云整容医院的宣传曲从四面八方而来，但是是滑稽的变奏版，听起来像马戏团里小丑出场表演时放的曲调风格。
“我在云端滑翔，因为我是最美的星辰。”
这句歌词响起时，蔚果感觉有人的手从后方滑过他的左肩。
扭头看到天使装扮的海方博，穿着天使标志的白丝长袍，头顶金色光环。
随着歌声在他左后方打开双肩舞动，动作定格在张开怀抱，右脚腾空的状态。
“我在海面高歌，因为我是最美的浪花。”
天使装扮的波宇左手滑过蔚果的右肩，张开双臂做着与海方博一眼的舞蹈，最后定格的动作也一样。
“我的美无与伦比，震颤所有人眼球！”
海方博和波宇同时踮着脚尖旋转到蔚果身前，左右各自牵起蔚果的手，将他带离沙发。
而此时蔚果的脚下骤然出现一条香槟粉郁金香铺成的花路。
跟着宣传曲的节奏，踩着花路前行，血雾逐渐向两排分开。
蔚果看到前面五十米左右的位置伫立着一个像高墙一样的木柜。
准确来说是那种被分隔成一个个小格子的手办木柜。
透过玻璃挡板，蔚果发现里面每个小格子都有一个接受过美容型义肢的人类。
从罗曼医疗第二代义肢到最新的第十代义肢都能在他们身上看到。
“我有底气说出我就是最美的！”
小格子里的男女老少在扭动身躯展示义肢的同时，也在热烈地高唱宣传曲。
海方博和波宇松开蔚果的手，汇入从木柜两侧出现的成排天使中。
蔚果看着天使们的脸庞，分辨出是玉香云整容医院的医生们。
他在官网上有看到他们的照片和履历。
伴随着宣传曲的律动，成排的天使时而环举过头顶旋转，时而手拉手做人浪。
他们跳得很认真，但蔚果只感觉滑稽。
“玉香云让我自信、丰盈、美丽！”
在乐曲到达高潮时，在木柜左右两侧血雾中，穿着香槟粉工作服和人员推出两个高耸的支架。
支架上是一层层的香槟粉沙发座椅，上面坐着身穿华丽服饰、佩戴名贵配饰的人类，或举着酒杯、或抽着雪茄、或抱着电子宠物，对着小格子里的人类指指点点。
一片庞大的阴影出现在木柜上方。
是巨人天使形象的扎德院长，他也身穿白丝长袍，但是天顶的光环亮度爆棚，照得他整张脸的五官都模糊了。
突然间，他背后的白色羽翼尽数展开，造成更为巨大的阴影。
接着他双手手掌向上抬升，做出捧东西的动作，嘴唇朝手掌吹气，如山洪般的香槟粉郁金香花瓣从掌心倾泄下来。
蔚果转身往右侧逃跑。
可速度还是不及花瓣潮，很快就被淹没其中。
一种犹如溺水的窒息感缠绕全身，蔚果拼命划动四肢，不让脑袋沉入花瓣之中。
但是也只能勉强在滚动的上层花瓣中起起伏伏。
没过多久，花瓣潮自然褪去。
蔚果狼狈地趴在花瓣上，喘着粗气。
耳边的宣传曲已经循环播放，曲风变成阴暗恐怖的感觉。
很快他就感觉到地面传来不同寻常的热量，挣扎着起身，原来是地面龟裂变成黑色火山岩，还可以看到岩浆发出的红光。
蔚果赶紧走到没有龟裂的黑色岩石地面，顺着红光的方向，看到原来的一切都已经消失。
原本木柜的位置被一口巨大的坩埚代替。
坩埚下的黑色火山岩爆发的火红岩浆烧灼着锅底。
坩埚两侧有两条倚靠的红色楼梯，穿着黑丝长袍、长着红色恶魔角和恶魔尾巴的医生正在将五花大绑穿着香槟粉病号服的人类丢进坩埚。
在坩埚后，是同样拥有红色恶魔角和恶魔尾巴的巨型扎德院长。
他的右手向蔚果的方向伸过来，蔚果下意识地后退。
而那只手却越过蔚果的头顶，伸向蔚果身后一百来米的地方。
那里有很多玻璃瓶，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义肢，瓶身有义肢的名称，都是极其优美的。
精灵诱耳、轮回之眼、灵动九尾、梦幻鳞肤、三寸玉足……
扎德从玻璃瓶中拿出几样，丢入坩埚中。
一阵香槟粉郁金香花瓣骤然从坩埚中爆出，随后又散落坩埚之中。
扎德用巨大的黑瓷勺子探进坩埚中搅拌，随后捞出几个装上了义肢的赤裸人类，放到蔚果面前的地面上。
蔚果看到这些人类都在欣喜若狂地欣赏着自己的义肢。
“咣！”
一声巨响。
恐怖的宣传曲骤然中断。
蔚果看到坩埚破裂，源源不断的香槟粉花瓣从中流淌出来。
随着楼梯跌落的医生们发出惨叫声。
原来是身穿金属铠甲的巨人桑塔森用长剑击碎了坩埚。
扎德怒不可遏，露出獠牙展开皮膜质感的双翼，吼叫着扑倒桑塔森。
一时间，嘶吼声、互殴声、撞击声此起彼伏，蔚果还感到地面被猛烈震动。
小心地避开裹挟着花瓣的岩浆，避开坩埚的碎片和楼梯的残渣，与慌乱逃命的医生逆向跑过，蔚果终于来到地面的边缘。
此时他才发现他所站着的地面是一个桌面。
整个巨型桌子太过高、太过大，导致他失去了空间感。
向下望时，他看到的是一地被截断的人类残肢，蜕变成两只皮肤血红肌肉爆裂恶魔的扎德和桑塔森在互相撕咬，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
在他们打斗中，桑塔森给了扎德一个背摔。
扎德的身体腾空后撞击到桌子的一角，整个桌子发生了翻转，蔚果随着被撞飞的桌子弹起，悬空翻滚，无限地下坠。
落到了一个血红色的软垫上。
其实是桑塔森伸手接住了他。
恶魔状态的桑塔森五官依旧没怎么改变，他温柔地看着蔚果，朝他吹了一口气。
浓厚的血雾扑散而来，蔚果被强风和雾气所推倒。
等到他支撑着站起身时，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一切已经变成佚名侦探社。
他正坐在长沙发上，下半身缠着禾晞的大衣，后背和额头尽是汗水。
窗外不出意外依旧是阴天，看不出时间，隐约听到楼下极品商业街传来的喧闹声。
拿出光脑一看，是下午4:08了。
桑塔森从早上6点多就给他发了很多通讯申请和信息，大多都是询问他是否有空，为什么不按照预约去医院，能不能在他家或者其他地方见面之类的。
蔚果想起昨晚在医院发生的事，上网搜索了玉香云、器官移植、器官盗卖等相关信息，没有能关联得上的。
桑塔森也没跟他讨要随身监控拍到的内容。
看来昨晚发生的事是要悄无声息地结束了啊。
没想好要怎么回复桑塔森，蔚果先去厕所洗了个澡，肚子突然觉得很空，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吃晚餐了。
想起在宣传车上拿到手的营养剂，于是给美多发了条见面的信息，下楼走去无敌香餐室。
餐室里的顾客还没有很多，蔚果选择了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来。
牛肉面、蚵仔煎和大肠包小肠被送上桌时，美多也赶到了。
蔚果的营养剂还没拿给她看，她先开口说道：“蔚果，刚才我在一号出入口倒垃圾时，好像看到那天在宣传车上的医生了。”
“真的吗？”蔚果很吃惊。
“你先别急。”美多按住想起身的蔚果：“后来我仔细看了一下，应该是来往的人太多，我看错了。”
“这也是有可能的事。”蔚果安慰她：“如果过多地想一个人时，大脑很可能会捏造出一个类似的形象。”
美多点点头：“不过这倒是让我想起一个细节，那位医生的眉毛是浅棕色的，但应该是画上去的，不是自然眉毛。”
“你说他是光头，还没有眉毛，那他平时只要戴上假发和画上假眉毛的话，我不就永远都认不出他了？”
“没事，我会更用心调查的，你别太担心。”
说着蔚果将营养剂拿出来：“你先看看有没有印象喝过这种营养剂。”
美多拿着营养剂瓶看了好一会，打开来尝了一口，表情有点像初次尝试。
之后她又尝了几口。
“是很陌生的味道。”
她有点为难：“说实话，我没有喝过这种看起来就很贵的营养剂。”
“如果在宣传车上有喝过的话，我应该会有印象。”
吃完晚饭回到侦探社，他看看时间才差不多七点。
可就在这一小会功夫，桑塔森又给他发了十二条信息，三个通讯申请。
内容不外乎是问他明天医院的预约是否能过去，想与他尽快见面，希望能与他聊聊天之类的。
蔚果想了想，回复说明天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医院的预约让桑塔森帮忙取消掉。
随后他想发条信息给奈莉，询问是否明天有空，要不要一起去“鬼市”看看。
没想到他发给奈莉的信息还没编辑完，桑塔森已经发来通讯申请，蔚果选择了接受。
“慕尔，你……”桑塔森欲言又止。
“不好意思。”蔚果说道：“我明天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只能取消预约。”
“那……”桑塔森顿了一下：“你今天怎么没来。”
“今天是睡过头了。你呢？怎么样了？”
面对蔚果的提问，桑塔森沉默了。
蔚果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能说道：“还是很难过吗？”
桑塔森隔了一小会才说道：“小助手停掉给我推荐新病人的权限了。”
“你之前不是说过接待的客户有些多了吗？”蔚果说：“那先利用这段比较有空的时间调整一下心情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