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带上他们?”走在中间的南宫亭不服气的回头看着一眼跟着他们过来的四个高大的男人,无声地骂了一句娘。
明明刚才这4人还在欺负贺琳琳……
纪凛牵着还在抽泣的贺琳琳的手走在最前面,头也不回的道:“这里阴气重,来几个男人跟着也有些好处。”
刚才在黑雾外面,纪凛分析一下他们能进来的缘由:
她是灵魂体,加之是向令颜的师父,这些低级法术对她无用;邢北行有戒指保护,黑雾也伤不了他;南宫亭是小南派后裔,算是向令颜的徒子徒孙,法术同源,不会互斥;许愿纯粹是因为是个死人,黑雾也拿他没法了。
所以他们4人才可以自由进出。
可是光是靠他们几人是抓不住那个“兔子”的,纪凛感知地道它的移动,但是根本抓不住。
像是一阵风一样,遇力则散。
向令颜会选择贺琳琳顶替她的角色肯定是有一定道理在里面的,带着贺琳琳肯定是有帮助的。
所以她在贺琳琳的胳膊上画了一个临时的“双生子”的符咒,将自己的天赋共享给她。
但是在场没人觉得她的法术奇怪,都以为是南派特有的法术,所以也没多想。
毕竟这个符咒在他们眼里就是南派的象征。
当时广场上的人看见他们还能带人去,便开始坐不住,纷纷主动请缨。
不管他们是担心自己这伙人跑了还是说就是单纯地想出一份力,纪凛倒是不介意他们跟来。
鬼魂阴气重,怨气重,他们这里方大为暂时失去行动力,许愿就是个尸体,队伍里只有邢北行和南宫亭能当阳气用,再抓几个男人也没什么不好。
她看刚才那几个挑事的男人就不错,高高大大的,一看就克鬼。
她就直接给那几人手上画了个符让人跟着走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做完这一切后,邢北行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纪凛有察觉,但她不想管。
或者说,没有心思管。
带着帷帽纪凛走在最前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贺琳琳道:“你顶替了向令颜的角色那么久,她有没有养过兔子呢?”
她的话音才落下,走在后面的许愿冷笑道:“你是她师父,你不知道她有没有兔子啊?”
走在最前面的纪凛闻言停下了脚步,抓着贺琳琳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些。
可能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确实不想面对自己不曾关注这个徒弟的事实吧。
“谁是谁师父?”跟在后面的三个男人听见他这话便觉得有些不对了,“刚才你一直在说什么南亭夫人,现在又说什么师父,这位白……师姐到底和那个魔头是什么关系?”
许愿在此处咄咄逼人,若非这群人在梦境里待得太久,估计早就被“南亭夫人”四个字掀起了轩然大波,哪有现在这么平静。
但是想起这些记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只要遇到合适的刺激点,早晚会记起来的。
纪凛想想就觉得心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摆烂道:“我是……”
“这是我们的队友,白小花,”她听见邢北行扭头对那些人道,“她和那个魔头能有什么关系?”
在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身后众人的脸色别提有多精彩了。
白……小……花???
您要不要看看她的脸再说她的名字!?
愣住了不仅仅的那些人,还有纪凛。
她没想到会有人帮她,也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被叫这名。
她其实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反感,甚至在儿时她也羡慕过别的小女孩被叫这么可爱的名字,可是现在她只是觉得这名字太可爱了,与她不适配。
不论是风霜剑雨的过往,还是她并不好看的脸。
当年在纪南亭身边的时候,那人一直都很讨厌她的脸,觉得她的脸是他最大的耻辱。
所以每次他出去寻欢作乐,总会带着貌美的伶人回来与她的容貌比较,诉说嫌恶之意。
其实他们当时所谓的“夫妻”关系只是一个名头而已,纪凛不在乎他喜欢哪个女娘,可是哪个姑娘又乐意被人嫌弃容貌呢?
在她的人生中,好像没有听到过有人夸她好看的……
纪凛想到此处,忽然愣了一下。
脑海里有段记忆呼之欲出,但是她记不清楚全貌。
在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她看见一个人温柔的伸出手,将她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一双深棕色的眼睛认真的注视着自己,低声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低头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包括我们初见那次?”
对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认真回忆。
“当时我只觉得你生命力格外顽强而已,没注意你的脸,”那个人坦然笑道,“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好看,怎么样都好看,就算你换个皮囊也好看,我就觉得你好看。”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道:“……我之前看书上说,若是心悦某人,便觉得她哪哪都好,布衣荆钗也好,绫罗绸缎也罢,都是世间绝色。”
“我心悦你。”他说。
纪凛已经忘记了当时是什么感受,是心动,还是……
无奈?
这个人是谁,纪凛不解的想。
她在梦塚里待太久了,记忆多多少少有些残缺,可是这个人对她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是个重要的可以把后背交给他的人。
可他是谁呢?
纪凛忽然有些头疼。
遗失记忆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其实这些全都是下意识的举动,不过她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像是在忍住怒气一样。
邢北行当时就咽了一个唾沫。
走在后面的许愿听见他的鬼话2.0差点翻了一个白眼。
南宫亭脸上写满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贺琳琳猛地抬头,脑袋上肉眼可见的问号。
走在后面的4个男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其中一人竖起大拇指道:“小花,好名字,好名字啊……”
众人:“……”
“白……师姐,”走在后面的一个男人试探地唤了一声,“您在‘虚境’里面是M10吗?”
他们这些人总算是想起了“虚境”是干什么的了,可是他们真的没见过这么牛的造梦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M10吗?
纪凛一时语塞。
走在最后的许愿冷笑了一声。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邢北行忽然扬了一下下巴,示意面前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前面那个黑雾越走越远啊?”
他们进来后纪凛便示意他们朝最浓的雾气走去,但是这一路走来,他们的距离好像并没有拉进什么。
那里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根本到达不了终点。
“还是没用吗……”纪凛无奈道。
她本以为带上贺琳琳和几个男丁就能破了这个阵法,结果还是如此,到底是哪里没对。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贺琳琳忽然颤抖了一下,几乎是同时,纪凛感觉身侧又什么东西窜了过去,鬓角的碎发被微微带起。
“兔子……”
不过众人眨眼一瞬,纪凛像是影子一样凌空跃起,谁也没看清她怎么动作的,只觉得耳畔有一阵劲风扫过,下一秒纪凛的声音便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啧,又不见了。”
“她怎么过去的!”一人惊呼道。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南宫亭骄傲的对新来的几个大哥摆手解释道,“没办法,我南派的师姐就是这么强大!”
邢北行沉默的看了一眼纪凛的方向,他的半张脸几乎埋没在阴影里,根本看不出表情,腰间别着的步话机在暗光下透着轮廓。
又是一道阴风吹过,站在前面的贺琳琳忽然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那……那……兔子……”
贺琳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始不受控制的尖叫起来,甚至蜷缩着身子开始嚎啕大哭。
“怎么回事?”邢北行赶忙上前查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贺琳琳这次格外的抗拒他,见到他伸手甚至吓的脸色惨白,花容失色的往后退去。
“怎么……”邢北行不明所以,身后传来了一阵风,瞬息之间纪凛便回到了原地。
因为移动的速度过快,黑色的帷幔掀起。
邢北行回头,正好对上了纪凛看他的眼睛。
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他都愣了一下。
邢北行在她的眼睛的看见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可是他还未确定是什么,黑纱又再度落下,遮住了眼前之人的脸庞。
后者看着贺琳琳的状态,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半蹲在地上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她的声音是从未听闻的温柔,像是在悬崖峭壁上开出的一朵绚丽的野花。
孤傲的姿态深深的吸引着邢北行的心。
他知道现在很不合时宜,可是不得不承认,他总是对她怦然心动。
他不该对自己的任务动情的。
邢北行忽然有些烦躁,他心烦的侧过身去,却听见贺琳琳颤抖的声音指着某处道:“我怕……那里……”
在贺琳琳最后一个尾音落地的瞬间,沸水的咕噜咕噜声再次重燃在耳畔,令人反胃的肉香再次出现在鼻尖。
“兔子……”贺琳琳语无伦次的呜咽着,“我不想吃兔子……不想吃……”
纪凛凝视着那边的黑雾,很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但是她深切的知道自己一过去黑雾就会消散,说到底就是个无用功。
就在他们僵持在原地的时候,南宫亭的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你们过来看!这个是……是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