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离开纳塔之前，竟然还赶上一场豪宴热斗，她当然很感激瓦雷莎她们专程为她提前这期比赛以作饯别啦，但也很好奇食材是怎么备齐的，上次应该把窖藏都吃空了才对。

对此，还是拉着蔬菜水果赶来的欧洛伦解答了她的疑问。

“在我远去枫丹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努力生长，希望能在你离开纳塔之前长成，幸好，我回来得非常及时，帮助它们达成了夙愿，带给它们一个美好的归宿。”

欧洛伦一手抚胸，面无表情地用一种咏叹的语气说道。

“祝贺，哥们儿，祝贺！”一边的咔库库还不遗余力地捧场，把气氛烘托得非常热烈。

瑟瑟眯起眼睛：“美好的归宿是汤锅？这是什么地狱笑话。而且，我看你这语调和动作有些眼熟？怎么有点枫丹歌剧的神韵，咔库库这反应也有点像散场前的观众啊。”

伊法听了这话，一脸终于看到正常反应的感动，总觉得他和这两位亲爱的同伴同行，神态愈见沧桑。

欧洛伦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肯定了她的猜测：“你的感觉非常敏锐，我们有幸看到了芙宁娜大人的表演，我们都对演员们的表现印象深刻，既然模仿映影里的剧情可能引起纠纷，那模仿歌剧里的唱腔应该没有太大风险了吧。”

“不，我觉得配上你的做事风格和说话内容，你这样更容易挨揍了。”

“是这样吗？”欧洛伦一脸无辜和茫然，“好吧，那我听从你的建议，还是不要模仿了。不过，不模仿的话，我就不太会应对一些场合了。”

“哥们儿，相信我。”伊法拍上他的肩，“你的不太会应对绝不会比你学着瞎应对造成的后果更坏的。”

“好的，哥们儿，我相信你。”欧洛伦点头。

他说完又转向了瑟瑟。

“另外，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奶奶。”

瑟瑟顿了一下：“什么？……不对，我在听你这个不情之请前需要做下心理准备，毕竟你从未叫过我‘奶奶’。”

“那是因为我先前并不觉得你是‘奶奶’。”

欧洛伦很坦然。

“我感觉虽然你的生命上限远远高于我等，但不管按你实际经历的时间还是按你成比例换算的时间来看，你的年龄都不足以做我的奶奶。不过，奇怪的是，我现在在你身上感觉到了空前的生命厚度，像是你的，又像不是你的，总之，为确保尊重，我还是以‘奶奶’敬称比较稳妥。放心，这和我想要请托的事情无关。”

“那我就放心了，你想说什么？”

“我想请你离开时再经过我家一次。我地里的作物都很想见你。”

“没问题，比赛结束，我就和你一起回去。”

比赛结果依然没有悬念，瑟瑟卫冕成功。之后，她和欧洛伦回了家，告诫植物们要珍惜地力，不要揠苗助长了，虽然它们的果实根茎都很好吃，但她更愿意看到健康茁壮的植株。

欧洛伦一脸赞叹地在同她道别时说，作物们感动得都要哭了。

“以后有机会的话，请一定要把你的沟通技巧教给我，奶奶。”

瑟瑟看着这便宜孙子，觉得自己再和他说下去就要自动生成伊法同款气质了：“我现在就可以教给你——以后少装傻。”

“我没有装傻，我是真的不明白。”

“那一定是因为你装傻太久才有了真傻的趋势。不过，装傻确实挺好用的，真傻的时候可以免责，假傻的时候也能故弄玄虚以惑人耳目，让人觉得你高深莫测，为了从你这里得到想要的而提高价码。”

“你看吧。”

“就是容易被揍。”

“……没关系，我跑得快，还会点飞。”

“我觉得你并不是真心学习沟通技巧，你的行为逻辑很能自洽了。”

“我当然是真心的，奶奶，如果有了更好的沟通技巧，那我不止能赚到高价，或许还能转换彼此的优劣地位呢。”

瑟瑟看着他，意味深长。

“……这也是我从映影和歌剧中看到的。”

“你说是就是吧。唔，难道你以为我会纠结映影和歌剧中到底有没有这种桥段吗？”

“这次轮到你装傻了吗？可我还没演够自己的戏份。”

“你这么善于演戏，难道忘了，舞台上还有抢戏一说吗？”

“……”

沿着来时路，和朋友们一一告别后，瑟瑟犹豫了一下，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往须弥提交报告，而是通过锚点返回了璃月。

她径直回到了往生堂。

上回和钟离的那点单方的莫名的别扭，此番想来，已是恍如隔世了。

欧洛伦说得没错，她还是受到了古龙记忆影响的。

她在见识了古龙视野之后，仿佛也沾染了几分古龙的豪情，当然，她也时刻提醒自己，她的力量不及古龙，不要轻看古龙不曾放在眼中的存在，也要小心沉浸古龙思绪而沾染虚无，迷信力量的差距而丧失前进的动力。

不过，她最大的收获是，她有些理解漫长的岁月代表什么了，她不必再因无法推测而畏惧甚至抵触钟离的亲近了。

她和他的差距没有那么大。尽管微不足道，他们生命的厚度也也更接近了一点。

她突然不想寄出礼物了，她想亲手交给他。

果然，她踏进门时，钟离抬头还是有些惊愕的。

“你回来了。”

他笑着说。

“我回来了。”

她也没有二话，递出了礼物。

“这是送给你的，是我做的。”

钟离端详着打火装置上圆头圆脚的龙，眼中划过一道若有所思的光。

“这个图案是有什么寓意……”

他的问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她的手摸上了他的头，不禁疑惑地看她。

瑟瑟像给小猫顺毛一样，轻柔地摸。

“我在安慰那个曾经蹒跚成步、跌撞前行的你。”

钟离些微睁大的眼很快形状柔和了回去，还带了点恍然和莞然。

“……不许说你没有那样的曾经。”

还不待他开口，她就抢先声明。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他笑叹。

“……也不许说你不需要安慰。”

“好，我什么都不说。”

她听他这样说更不满意。

但不说不意味着不做。

他也抬起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摸。

她疑惑，正要开口，也被他温柔地堵了要说的话。

“不许说不需要安慰。”

真正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安慰的人愣住了。

她从不觉得自己需要安慰，因为安慰和后悔之类的情感一样，一无所用。

但是今天，两人坐在窗边，彼此用奇怪的姿势摸头安慰对方，突然感觉，或多或少，过去时光中一些虚实两可的波折，被小心而熨帖地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