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夺冠一点悬念都没有。她今年考上了兰州大学……今年的“十大歌手”都是唱流行歌的,然后夺冠热门是一个高一的男生,叫魏星宇……”
吴淼听着听着,仰着头闭上了眼睛,好似在无垠的天幕下沉沉睡去。
“吴淼?”舒保加轻轻叫了一声。
“舒保加。”吴淼也轻轻地回应。
“嗯?你困了吗?”
“不是那个水平的,永远也不会凭运气做得到。”吴淼说。
“啊?”舒保加好像一下子没听懂。
紧绷了三年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松了下来,所有的不安和委屈同时涌上心头。眼眶不争气地湿润起来,他别过头,让一颗泪从眼角滑落。
舒保加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她也转过头去,不想让吴淼难堪。
“努力只能让我发挥出自己的百分之一百,但是不能让我跨越跟别人的差距。”吴淼喃喃道,“我以为我这次可以的,结果还是不可以……而且,我看到外国语那个初中生,你知道我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吗?是恐惧。我的直觉就是,我一定考不过他。而且他才初二,我已经高三了。”
舒保加点点头。她只能倾听,她不能也不愿意再开口。她和吴淼的思维从来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对于她来说,如果你已经有了两枚奖牌,再收获了第三枚,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令人欣喜若狂的事。更不用说,世间绝大多数人还没有这种天资去摸到这样一块奖牌。如果这样都还不值得高兴,那像舒保加这样,没有得到过任何荣誉的学生生涯,岂不是根本不值得过?吴淼的自我抱怨,简直是在鞭笞着舒保加的自尊心。
吴淼转过头来看舒保加,眼眶和鼻头还是红的,他问舒保加:“你们会觉得我很差劲吗?” 舒保加叹了一口气,说:“没有,你已经很厉害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病呻吟?”吴淼说。
“有点。”舒保加立刻诚实地回应。何止是无病呻吟,简直是自讨苦吃。“不要难过了,放轻松一点吧。”舒保加说。
“其实我不是为这个铜奖而难过,我只是突然发现了自己的上限,我发现我用了三年,走了一条行不通的路。”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有时候,结果也不是那么重要吧。”
“我以为我也是这样想的。”吴淼突然笑了:“我也以为我可以不管结果如何。我也以为我在意的是过程——如果我不用尽全力去做这件事,我就浑身不舒服,你懂那种感觉吗?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就会有回报。我付出多大的努力,就会有多大的回报。可是当我没有把握住最后一次机会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最在意的,还是结果。”
舒保加从来没有听到吴淼像今天这样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太在意输赢了。可是我输不是因为天气冷,不是因为拉肚子,我输,就是因为我根本不是什么数学天才,我就是没有他们厉害。我没有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自己推导公式,我没有在小学的时候就把高中数学都学完了,我只是为了走竞赛路而训练出来的一台做题机器。我甚至发现,我根本不爱数学。我只是从小数学比同班同学好那么一点点。
“我真的好想赢一次……”
舒保加在想,如果是秦伽陆在这里倾听,她会怎么回答呢?这是舒保加最近想到的一个小方法——当她需要自己变聪明的时候,就想象自己是秦伽陆。此招对她有奇效。每次幻想秦伽陆上身后,她就会觉得脑子清楚一些、说话中肯一些。有时倦怠感上来了,她又会幻想自己是邓书琪,就会变得坚韧一些。
想象中的秦伽陆会这样问:“吴淼,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以后最想做什么?”
吴淼转头看舒保加,露出疑问的眼神。
“我是说,人生理想那种。”舒保加说。
吴淼说:“我不知道。”
“所以你不想一辈子研究数学?那你以后想做什么,现在还不知道?”
“嗯。”
舒保加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几下,又露出那个招牌的明媚笑容:“既然你都还不知道你以后想干什么,你怎么就说自己输了呢?等你找到你真正热爱的事,再去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