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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伴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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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由失血,接连昏迷了几日。直到三日后,安纪前往竹屋时,才见到悠悠转醒的古由。

说是见到,其实是先听到。安纪刚踏入屋子,便听到江深的里屋传来一阵声音。

“太烫了太烫了!”

“有药喝就不错了,你怎么总是挑三拣四!”

“我挑三拣四?你生病的时候,我是怎么照顾的?”

听到声音,安纪赶紧跑进了里屋。古由见到来人,忽然止住了声音,皱起的眉头也完全舒展开来。

他招呼着安纪坐到床边,亲切道:“纪丫头,这段时间累坏了吧。”

江深哼道:“她累个屁,全是我干的!”

古由并不理他,只是问了问这几日府里和医馆的情况。看着安纪眼下的乌青,心中一阵酸楚疼惜。

“没事儿,师父。这次多亏了江医师,不然我真的要害死您了。”

“哼哼,这还像句人话。”江深一边舀着药,一边插进两人的对话中。

安纪的目光在两人中间转了转,好奇问道:“师父,江医师跟您是什么关系啊?他为什么一见到您,就愿意救呢?”

“别瞎说!”江深喝住安纪,眼神躲闪道:“我不是看到才救的,我就是突然想救了,不行吗?况且我和他,不过是仇人而已。”

古由白了他一眼,冲着安纪笑道:“仇人多难听,勉强算是个对手吧。我钻研医术,他钻研药术。”

江深将一碗药重重放到安纪手里,“说起来,你还得叫我声师叔。”

安纪一脸惊讶,“师父,他是您师弟?”

古由呵呵笑道:“你说是不是巧了,我还以为他死了呢。”

“你有病吧!你没死就咒我死?”

安纪看着双鬓染霜的江深,却总觉得他和古由吵架像两个小孩打架,不由得暗自觉得好笑。

“师父,既然您和江医师师出同门,为什么不一起悬壶济世呢?以您们的医术,肯定……”

“济个屁的世!”话音未落,江深忽然抬高了声音,带着几分愤恨,“你把他们当人,他们把你当狗,当畜生!我可没你师父这么高尚的情操!”

说罢,他端着药罐转身走了,将门狠狠摔上。安纪不明所以,回头看古由时,他一直笑呵呵的神情也黯淡下来,似是想到了什么痛心的回忆。

安纪便不再追问,与古由又商讨了自己制出的“解药”之方,心情不由得又低沉下去。花了这么久制出来的方子还是解不了毒,反而可能成为杀人的利器,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古由在她肩头拍拍,又露出和煦的笑来,“有了这次经验,下次肯定能快些研制出来,我这一趟毒也算是没白中。”他透过窗外看了眼,江深正忙着倒药渣,他小声问道:“你怎么认识江深的?”

安纪从头与他说了一遍,自己采青乌草遇白头翁,雨夜受伤拜访竹屋的故事。

古由听完大笑几声,扯得胸口痛,又断断续续咳了好几声,才道:“巧啊,巧啊,真是无巧不成书。怕是从你小时候被我救了性命开始,咱们呐,就纠缠到一起咯。”

江深听到咳声,又进了门,见古由脸上全是笑出来的皱纹,白了一眼道:“见了你家丫头这么开心?褶子里都能种草药了。”

古由不与他争辩。安纪开口问道:“江医师,我师父什么时候能下地呢?”

江深在桌前坐下,翻开本空白的书册,慢悠悠道:“他这副破烂身子,怕是要再躺个六七日。”

古由安慰道:“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在这清净之地休息几天也好,只是医馆和百阶草一事,得你多费心了。”

安纪道:“师父说哪里的话,放心修养吧。”她注意到方才古由并未在江深面前避讳百阶草一事,于是压低声音问道:“师父,您说江医师会不会应对百阶草之毒的药方?我要不要试探一下?”

古由只是摇头,“他不会关心的,你要是跟他说,若是百阶草流落到民间,必会生灵涂炭,他就更开心了。”

安纪心中暗自奇怪,出自同一师门,怎么两人对待医术救人的看法会大相径庭?江医师这样身赋济世之才的医师,怎么会隐居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竹屋里?

可古由和江深都不愿多说,她也只好就此作罢。与古由道了别,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馆。

临近年关,来医馆看病的人并不多。有云生和庄泰送来的青年帮衬着,三人倒也忙得过来。

刚过申时,医馆诸事都已打理妥当,想到这几日他们俩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安纪便让他们今日先行回去休息。她干了些收尾整理的活儿,也慢慢往府里走回去。

古由体内剧毒已解,安纪心中大石落地,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不少。一路徐行,快到府门时,听到驻车声,抬头而望,那身着绯红官袍的人正从车上踏下,站定后朝自己看来。

安纪小跑过去,挽上他的手,笑道:“今日可真巧,天色还这样早,我们倒碰到一起了。”

宁叙也笑道:“快到年下了,府里诸事繁多,有人躲在医馆里寻个清静,我只好早些回府里帮着安排了。”

安纪低头嗤笑几声,露出几分恃宠而骄的颜色,挽着他进了府门,正欲往暖阁而去。宁叙却停住脚步,叫上离征要去书房。

安纪问道:“什么事啊?我能听吗?”

宁叙道:“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听的?”

三人一道往书房而去。一路上,宁叙简单给她讲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年关将至,宁观有意举行祭天大典。先皇于前次大典上遇刺,险些被劫,自此之后,皇室已有十年未再举行过祭天仪式。鉴于此次刺杀,宁观登基后,并未即刻举行祭天。可眼下距离登基已有一年,朝野安定,百姓富足,若迟迟不举行大典,恐怕会引起天下人议论。

举行大典是势在必行,自然不会引起朝臣反对。可今日朝中,另一事却引起朝堂争论:应该由谁陪伴圣驾。

宁观的意思是由怜漪伴驾,一则皇后仍在禁足之中,二则宁仪瑛母亲缠绵病榻,两人都不能出席祭天大典,怜漪算是最合适的妃子。

此言一出,当朝便引起骚乱。一派称怜漪出身低微,如何能代行国母之事,一派则表示认同,怜漪现位列两宫之下,是最合适的人选,甚至还有一派劝说陛下取消年下的祭天大典。

安纪听完倒是觉得出乎意料,“我以为陛下定然不会让怜漪去的。”

“为何?”

她解释道:“祭天大典十年后重启,定然伴随着无尽危险,陛下怎会不知?以他对怜漪的疼爱,怎么会将她置身险境?”

她思索片刻,又补充道:“不过,我觉得怜漪去也挺合适的。若是陛下真的听信朝中言语,取消祭天大典,就是在天下人面前露了怯。所以,即使明知有危险,也绝不可能取消。皇后和贵妃都有不能参与的理由,怜漪此时若能补上,也是保全了陛下的面子。”

她问道:“陛下问了你的意见吗?”

宁叙点头,“问过了,我与你说的,差不多。”他忽然又收起了神色,“这是必行之举,这是这样一来,怜漪的势头又大了不少。”

安纪心存疑问,“按照此次情势,还有怜漪所得的宠爱,朝中为何还有人会执意推举皇后或是贵妃呢?”

宁叙了然一笑,道:“世家大族站队可不是看人本身如何,而是看她的出身、她的家族价值。有些人推举仪瑛母亲,是真的觉得拖着病体的贵妃合适吗?”

安纪轻叹一口气,心下生出丝丝悲凉。她瞥了一眼黑夜中宁叙那清亮的眸子,忽然开口道:“你会一直待在颐京吗?”

宁叙脚下一滞,停下来认真看着安纪。良久,才重新转身起步,嗓音轻缓,“若能守得心中安宁,在哪里都一样。”

安纪还在思索他话里的意思,又听见他的声音,“此次大典,重任又落在了邢凌身上,他怕是压力不小。”

“祸兮福倚,”安纪看向幽深的夜空,心里也有几分担忧,轻声自言自语道:“如果这次能顺利,或许遭难时,他能多一道筹码。”

两人推开书房的门,离征随行进来,旋即又将房门紧紧关上。

“主子,敬水客栈最近又新入住了一批人,分成几个小团,分别是贩枣商,玉器商和卖艺艺人。此次人数众多,为以防万一,请主子再多调派些人手。”

宁叙不急着回答,偏头看向安纪,“你觉得,这些人会出现在哪?”

安纪思量片刻,仰起头对离征道:“还是别向你家王爷要人手了吧。敌人在明,我们在暗,人多反而坏事。”她接过宁叙眼神,狡黠一笑,“况且,还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人。”

离征不解道:“请夫人示下。”

“快到年下了,你们也有得忙,就别再费力在这些事儿上了,”她回头朝宁叙笑道:“那人平白无故收了个好徒弟,自己总得也出出力吧。”

宁叙默默点头,离征虽没太猜到安纪的心思,也还是抱拳躬身,说了句“属下明白”,即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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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安纪再次来到天雾山竹屋中。古由精神恢复地更好了些,已经能自己在床上坐起。

安纪道:“还好师父您身体还硬朗,眼看着快过年了,若是您回不了府可真是难受了。”

古由倒是没什么惋惜之色,“我奔波习惯了,这年过不过,对我来说没什么所谓。”

“怎么没所谓,今年您可是我们王府的客人,自然要好好招待。”安纪说完又瞥了眼在外煎药的江深,小声问道:“要不要把您师弟也请来?”

古由遥遥往窗外望了一眼,摇头道:“他不会去的,你倒是可以问问他的俩孩子。”

“可江医师要是不去,白头翁和苏栖不得留在这里陪他们爷爷吗?”

古由沉默良久,将手边的药喝完了,才道:“我留在这。”

“啊?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反正我这身子还要休整一段时间,跑来跑去也麻烦,不如就躺在这儿过年。”

话音刚落,江深正好走进屋来。给榻上的古由施舍了个眼神,便视若无睹地坐到桌前,继续翻看他那本一半空白的医书。

“让你们那俩孩子跟我徒弟去过年,我在这儿陪你,行不行?”

江深目不斜视,嘴里却满是嫌弃,“谁要你陪?你在这儿只会膈应人。”

“不要人陪?”古由躺下来,睁开一只眼,斜眼看他,“我和师父、师妹当年外出云游,年关还未赶回来,好像有人……”

“够了!”江深喝住他,目光飘忽到安纪脸上,嘴唇在细细颤抖,“你出去!”

安纪忽然被下了逐客令,简直不明所以,心道:“江医师真是个怪人,情绪忽起忽落。”

她关上门后,听见屋里传来一句,“带着陈皮下山去买些年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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