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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已经黑了,所以柯长仪关闭了直播间。
去营地的路上红很照顾星茶,甚至走的是另一条比较平坦没有太多灌木丛的路。
她一向很注意生活里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在发现柯长仪最近似乎刻意疏远这只幼崽,她也就更留意星星的状况。
星茶依旧一言不发闷头往前走,两人一虎的氛围再次变得死气沉沉。
柯长仪很少来营地,刚到门口就立刻受到了许多兽人的瞩目。
“请问贡在哪里?”他随便找了个兽人问。
那兽人给他指了个方向,柯长仪就带着红和星茶往那里去。
进了营地最中心的木屋,柯长仪开门见山表示来意,并且拿出了红之前织的棉布。
“这就是织布机织出来的布料吗?”贡把布料放在石桌上,弯腰伸手小心翼翼抚摸,观察布料的结构和特点。
她面瘫的脸依旧没有表情,手上的动作却能表现出她有多重视这块布。
“对,红半个下午就能织出这么一匹布。”柯长仪说。
红点头,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
“红?”
贡直起身体看向红。
柯长仪向前一步微微侧身,把红的视线挡了一半,笑说:“红的手艺很好,我已经把织布机全权交给她了,她可以现在选择把织布的手法传给任何人。”
他此话一出,在场两位女性皆是一惊。
红:“柯,你只是说——”
柯长仪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贡则用深邃的目光看着红,说:“我明白了,红的手艺确实很好。”
柯长仪瞬间明白她所说的手艺并不单指红的织布技术,她应该早就知道红是叛徒,只是一直在隐瞒公布这件事。但任何一个组织对于叛徒都是零容忍,贡对红熟视无睹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柯长仪很好奇她为什么到现在还在隐瞒。
是为了保护吗?
“红,你先回去吧,宁还在家里等你。”
贡支开了红,屋子里只剩下她、柯长仪和星茶。
柯长仪直接问她:“你打算怎么处置叛徒?”
贡说:“现在组织还不能出事,更何况组织里也不止她一个叛徒。找出其他真正该处理的叛徒,就能把她的事情压下去。”
柯长仪微讶:“你打算保护她?”
他是真没想到贡会保护红,毕竟红只是核心成员粽的妻子,费力保护她这并不能使利益最大化。
“她是棕的伴侣,棕的身份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此话一出,星茶的耳朵动了动,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果然还是那个贡,他想。
贡为柯长仪解释了熊族在兽人社会的地位。
原来熊族是仅次于兽王之外的第二种族,襄坡是无数种族汇集在一起组成的部落,那三大部落之一的岐坪则大多数是熊族,并且以武力碾压其余两个部落。
岐坪的领主就是熊族的族长,整个岐坪都公然支持现任兽王,因为武力值太高难以被攻破,一度让贡很头疼。
所以棕是贡找的最好的突破口,因为他是熊族族长的亲弟弟。
“所以这就是你包庇红的原因?”柯长仪问。
“现在再加上你提供的筹码,我会想办法让襄坡领主看到这匹布,到时候他会主动跟我们达成合作,”贡点点桌面上的布匹,明亮的烛火为洁白的棉布染上了暖黄的光,“所以现在,应该说是不得不包庇她了。”
两人之间暗潮涌动,星茶直接兴师问罪,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嗷。”
贡,你之前跟柯长仪说了什么?
已经有小腿高的老虎崽跳上石桌,动作轻巧,他现在有些分量,还好贡屋子里是是石桌不是木桌。
贡想星茶微微点头,然后对上柯长仪的目光,解释说:“柯,星星问我跟你说了什么。”
她把问题抛给了柯长仪。
柯长仪目光在一人一虎身上掠过,然后摆手,看上去浑不在意地说:“我并不感兴趣,你们聊,我出去找红。”
他还真不想在这拉拉扯扯,毕竟星星跟他注定不是同一个种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柯长仪可不想最后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他转身就走,还带上了门,留下星茶在原地无能狂怒。
“嗷!”
贡,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贡拉开椅子坐下,跟石桌上的星茶平视,冷静地说:“我说您终究会回营地,他留不住您。”
“嗷!”
你怎么能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王储。”贡反问。
星茶被她的问题问住。
他最终还是要回到反叛军组织里的,就算不是现在,也是在未来的某一天。他是身负兽神血脉的星星,是王储茶,只要反叛军迁徙,他也会跟着一起走。
但为什么要说开呢……
“您不应该这么犹豫,王储,这是您的职责。我们每个人都逃不开命运,为老兽王复仇是我唯一的目标。”
贡站了起来,背对星茶,灯火照在她的后背上,暖黄的皮肤后颈那里有好几处丑陋的疤痕,这是她英勇的象征。
“嗷。”
可是,为什么不能带上柯长仪一起。
“你在开玩笑吗?”贡走到窗边,星茶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刚好看到柯长仪在跟隼交流。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跟隼隔着基本的社交距离,距离不远,却始终跟兽人隔着一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柯是人类,绝对不可能跟我们一样愿意为了信仰将生命付之一炬。”
“嗷——”
可是一定要这样拼命吗,就没有更温和一点的方法吗?万一柯长仪能有更好的办法……
星茶缓缓低下了头。
窗外,柯长仪已经跟隼说完话,营地的兽人还在忙忙碌碌,时不时跟他打招呼,看上去其乐融融。
“我们相信您的判断,但是柯说他知道您随时会走,也做好了我们随时会走的准备。”
贡放下窗帘回到石桌前,没有表情的脸和瓷白的皮肤连灯光都无法照暖,妖异而冰冷。
“王储,您还不明白吗?他是比隼还要自由的鸟,没人能绑住他。”
星茶看着贡,眼睛逐渐黯淡下去。
但至少在离开前,他想回到之前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
他低头握了握自己毛茸茸的爪子,下定了某种决心。
——
柯长仪跟隼提了一句织布机的事情,并且提醒他要加紧收购襄坡内的棉线。隼对布料很感兴趣,跟柯长仪说完话后就去了贡的屋子打算先看看布料。
柯长仪又在营地后面找到了红,让她先不要把她会织布的事情说出去。
红表示理解,毕竟营地内棉线的库存还不多,如果提前暴露了织布机的存在,襄坡那边肯定会借机抬升价格。
做完这些后柯长仪才回到贡的屋子,刚推开门就看到了暖黄色的东西向他胸口冲来。
——对方向你抛掷了一只高爆自旋稳定穿甲小老虎。
砰——
柯长仪没来得及反应,被砸得向后退一步,一手撑着门框,一手不由自主把小老虎捞住按在胸口。
“咳、咳咳。”
柯长仪搂着星茶,被口水呛到咳了几声。
星茶:“嗷?”
这么虚?
他从柯长仪胸口抬头,开始思考到底是自己胖了还是柯长仪虚了。
“星星,咳咳,先、下来。”
柯长仪一手按住星茶毛茸茸的后脊,一手撑着门咳嗽。
屋子里的贡和隼:……
王储不是刚还在角落蹲着种蘑菇吗?怎么现在就把自己发射出去了?
最后星茶恋恋不舍从柯长仪身上滑下来,柯长仪缓了半分钟才慢慢顺好气息。
“你们……刚刚谈了什么?”他问贡。
这小崽子之前还蔫蔫的,现在这么活泼,绝对是贡说了什么。
“我觉得我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不知道星星是怎么理解的。”贡说。
如果她能有表情,现在估计也是一脸黑线。
三人齐齐看向星茶,星茶挺了挺背抖毛,看上去威风凛凛。
“嗷嗷嗷!”
看我作甚,我该回家睡觉了!
贡:“他说你们该回家了。”
闻言,柯长仪蹲下饶有兴趣挠挠星茶下巴:“不留在这里吗?”
“嗷!”
我什么时候说要留在这里!
贡同声传译:“他说要跟你回去,不留在营地。”
柯长仪:“之前不是说——”
星茶一爪子搭在他的大腿上,阻止他继续说话。
“好,我不说。”
星茶这才满意点头。
“在我们离开襄坡之前,星星会一直待在你那里,襄坡会尽可能提供所有你们需要的物资。”贡说。
这是她做的最大的让步。
柯长仪:“离开之后呢?”
“这取决于你跟不跟我们走。如果你跟我走,你在组织的地位会仅次于我。”
柯长仪没说话,只沉默地看着绕着他打转的星茶。
隼坐在石桌边上,有些担忧地看着两人。他一直觉得柯跟首领贡之间的气氛不像合作伙伴,有的时候甚至连试探都剑拔弩张。
突然,柯长仪笑了一声,蹲下来跟星茶平视,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嗷~”
难道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
贡没有选择翻译这句话,因为星茶已经蹭着柯长仪的的膝盖,把脑袋搭在了他的手上。
那柔软的叫唤声让柯长仪的心被爪子勾了一下,惹乱了。
贡:“我觉得这不切实际,柯他——”
隼突然打断贡的话,“时候不早了。”
柯长仪也顺势向星茶伸出双手:“对啊,不早了,我们回家睡觉。”
星茶却有些犹豫了,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有点担心柯长仪太虚,他扑上去又被压得咳嗽。
贡没等星茶开口,直接说:“他认为你太虚。”
柯长仪:?!
他直接往前一扑把老虎抄起来,夹在咯吱窝里笑得阴险:“虚不虚我带他回去他就知道了,时间不晚,我先走了。”
说完,抄着星茶就走。
隼:王储,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