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典御直入主题:“在下可让出救助所的管理,但也有条件,其一:需采买官药局之药材,其二:需要放掉蒋玉,证据方面你们处理。”
典御自知无法阻挡他们接下救助所,只能尽量保证病人所用药材有保证,至少这些钱的账簿没有那么能够造假。也多亏方记出事,日后可以有说辞,要不然这个要求对方都不会答应。
县令听后,眼睛乱转,频频点头,砸吧嘴道:“张典御关爱病人也心挂弟子,在下佩服。尔所提要求在下均可满足,只是官药局交接印鉴时需要有个仪式,同时方医官需要在此告诉众人当日接管之决定为其鲁莽所致。”
张典御讶然道:“县令非要如此吗,拿下救助所不够,非得让官药局和方医官丢了脸面。”
县令端起茶盏,啜一口茶笑道:“若方医官不愿,在下自然不会勉强,只是刚刚所言皆作罢!”
驿站内,梁侍卫大臂一震,气愤道:“方医官若在全镇人面前认下此事,官药局的面子朝哪搁。方医官回京后后仕途要如何走。”
方叔叹息:“这个县令不敢明着动官药局,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恶心,还要搭上浩然。”
秦月看向典御,回来就一言不发斜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养神,只是微动的眼珠显示出其掩藏下的不安。
这种选择,如何选都是错,若放弃,能保全名声,但救助所无法维持,蒋玉也会被毁掉,同时回京少不了受到责罚,若同意则意味着放弃官药局和方浩然,不论哪条路,张典御都要毁掉前途。
秦月插入道:“蒋医官家中不能找找人,出出力,花些钱,保下他,这种事情只要方记不追究,应该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商人最看重利益。”
蒋侍卫恍然大悟:“对啊,典御,蒋医官家也是京中侯爵,疏通一下关系,花些钱试试呗!那些药材对这些人家来说真没有多少钱。”
方叔连连摇摇头叹息道:“典御在事发之时就给蒋家去信,但蒋家回信中除责备其顽劣,并未提及疏通之事。”
“天下竟然还有如此狠心的父亲。”蒋侍卫恨恨道。
“也不能怪蒋侯,蒋玉是庶子,本身就出身差,其上有嫡亲哥哥,若授人以柄,则其哥哥仕途就会收到牵制,他哥哥将来是要袭承这侯爵这位,怎能受到庶子影响。他父亲自然会撇清他们的关系。”
屋中之人纷纷转向微弱之声,梁侍卫惊声道:“方医官你醒了!”
方叔连忙走过去扶住他,关心道:“伤得如此之重,为何不多休息几日。”
方浩然一身白袍,脸色惨白,跟着方叔走到典御身边,简单行礼后坐下,淡淡道:“无妨,外伤而已,我的身体我清楚。”
秦月目光呆滞,驿站对他受伤治疗的消息全封锁,突然出现,有些诧异。刺伤让方浩然瘦下不少,精气神被吸干,像一副行尸走肉:“那也就是说若典御不救蒋玉,他必死无疑!”
“对!”随之就是一阵咳嗽。
蒋侍卫丧气道:“这县令可恶毒,大家都是夏国官员,本应该齐心协力,为何如此互相为难!”
“我可以去!”方浩然突然出声。
众人震惊地看向他,秦月小心问询:“方医官知道我们所言何事吗?”
“我听到了所有条件,只要典御同意,我可以按照他们要求。”方浩然坦言道。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身旁的典御缓缓开口道。
“意味着我要做个不肖子,让方家为我蒙羞。”方浩然大笑几声,带着凄凉。
典御站起叹气道:“浩然,你可是家中长子,你父亲最看重的就是家族名望,知道这在京中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但这些都比不上人命!”方浩然目光坚定看向典御。
“是老师对不起你们!”典御叹息走出房间。
秦月心思重重回到救助所,这几日已经停下所有的汤药。她留在这儿也无事可做。但所有人依然同往日一般,病人也无人离开。这些病人除了此处,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若不是典御和方浩然,这些穷苦之人只能生抗疫病。可如今这两人却要被赶走,天理何在啊!
一连几日秦月大门不出,呆在屋中。即使如此,外界的动静依然流入她耳中,因为那动静太大声,以至于楚瑜都听到风声跑了回来。
她掐着腰出现在秦月面前:“你是如何在床上能躺的住,外面快要吵翻天了!”
秦月从床上慢悠悠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倒出一杯水地给她:“终归同我关系不大!”
楚瑜也拿杯子给自己倒一杯:“每日吃饭穿衣同你关系大不大,不过救助所也着实动荡,一年不到,换了两次人。
如今衙门接手,有人开心鼓掌,有人愁眉不展,你就只是在屋中呆着,也不各方走动一下。就算是亲弟弟,也得提前嘱咐。”
秦月端起茶杯,不知如何同楚瑜解释其中的复杂,比起救助所这些人,其他人的更换更加严重:“别光说我,你如何了?”
楚瑜“哼”道:“我去找之前招人之人,本想花些银子,结果他狮子大开口,同我要10两银子,他们真是疯了,按照以往算,一月满打满算2两银子,五个月才能挣回,除非疫情能在5个月上,否则我铁定吃亏。
算了,听天由命,若像上次那样运气好,还能留在这儿。若不好,那就依然干我的老本行,端茶送水的营生”
秦月对楚瑜医术有信心:“就是,他们若缺人,定然还会继续用你的。”
楚瑜脸又耷拉下来,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她其实没多少信心:“那也未必,如今最不缺人。”
秦月想起上次:“谁说的,上次咱们不就留下来了。谁都要用有用之人。”
楚瑜摇头道:“衙门和官药局做事方式毕竟不同,官药局好用有用之人,衙门选人则考虑甚多。若非打点过,根本选不上,与我跟一个郎中的姑娘因为交不起打点费就没选上。”
楚瑜看向秦月:“董姑娘,真羡慕你有个衙门当差的好弟弟。你门感情好,就算不提前说,他也会为你奔波。”
秦月低头不语,心中叹息:世人之苦皆不同。
衙门将一个普通的交接搞得人尽皆知,甚至还鼓励大家前来观看,到场之人都能领一份干粮。疫情间不喜扎堆之人都带着看热闹的心涌了出来。
秦月带上面巾和帷帽也站在人群中。县令和衙门之人早早过来,典御和方浩然在开始时才姗姗来迟,但同县令坐在一起。
县令最先开始,一篇冗长、啰嗦的情感抒发令秦月心生厌恶,轮到方浩然,他对着所有人道:“因书逸才能局限,无法解疫情之祸,在此给众人道歉,今日救助所将由衙门接手管理,望日后可战胜病邪。”
方浩然这段字正腔圆的道歉引得看台下众人一阵唏嘘。
秦月前方一男子嗤笑:“本想官药局之人厉害,没想到只是徒有虚名,最后还要依靠我们本地官员。”
“就是啊,搞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措施,疫情越来越严重。听说这官药局在京中散播北祈衙门的不作为,所以才一到就能夺权。”
“这些人在京城横着走习惯了,就会搞阴谋诡计。”
秦月转身向回走,那一句句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她的心上。步速逐渐加快,她急切想逃离这个是非颠倒的地方。
倾心努力救助病人之人被认为成好用阴谋诡计恶人,真正坑害百姓之人被认为是个大善人。她本想着让方记施物出问题,典御这边会多些胜算,如今可并没有实际作用,她白忙一场。
秦月并没有走回救助所之路,而是拐向董力那里。她做出一个决定,她要待在救助所。前些日子董力稍来信,让她不要担心被换掉,他同招人之人熟悉,打声招呼即可。秦月已经厌恶此地,本要给董力回信让他不要费劲留下她,但现在她要留在这儿。
就算做不了什么,也要盯着他们。
秦月推开房门,听到里面哈哈笑声,张惜来了。
房中之人听到门口响动,也都出来,张惜又戴上之前的面具,真不嫌辛苦。
“姑娘回来真稀罕!”董力高兴地打招呼。
秦月对二人行礼后,进入屋内:“今日救助所没有什么事情,便回来看看,董大哥今日没有当差吗?”
董力道:“今日正好没到我,不过挺好的,要不然得在外面忙乎半晌。”
秦月道:“我也看到了,日后衙门接手救助所,董大哥又要开始忙了。”
董力解释道:“那到不会,救助所有专门的人管理。姑娘还没有接到通知吗,你还是郎中。”
秦月知道董力从中出了力,要不然以她之前所干之事,怎么能让他们给她留个位置:“多谢董大哥。”
董力不好意思道:“都是姑娘表现好,我也没出什么力。瞧我这忙得,连水都忘记端来,姑娘在此稍等,咱们今日留在这儿吃饭。”
董力离开后,秦月转向张惜:“董大哥为何如此高兴。”
张惜放下茶盏笑道:“差事办得漂亮,所以升职了。”
秦月不无夸赞道:“哦,这样啊,董大哥这样周到之人总能找到机会。”
张惜看向秦月哼笑,笑意不慎明朗,秦月被盯着发毛:“大哥为何要如此看着我?”
张惜缓缓道:“我以为你会问哪件差事令董力升职?”
“衙门那么多事,我倒是不需要....”秦月突然想起张惜目光,心中打鼓道:“难道此事同我有关?”
张惜哼笑:“不久前,他亲自带人抓获一批偷药之人,人证物证扎实无懈可击,因此收到县令赞扬!”
秦月目光变得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