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谢谢您，这是什么鹊桥？
“叫魂，你是指乾隆时代的妖术恐慌？”女子挑了挑眉毛，问道。
佘凌点点头:“对呀，对呀，非常像。你也看过那本书么？”
女子笑道:“孔飞力的那一本吗？是的，读过，这是一种特别的社会心理现象，历史上一直存在，很值得研究。”
棕色夹克男人问道:“所以你不相信有变异鼠，对吗？”
“我不信，那是小说中的构思，变异的动物、植物，末世文常见素材，一般的‘科学解释’是，天空一阵流星雨，宇宙中带来某种特殊物质，导致地球上生物变异，人也会变异，拥有异能……”
侯润等人哈哈地笑，连郭培德都微笑起来。
女子含笑道:“你经常写废土文吗？”
佘凌笑一笑:“也写的。”
末世言情，还有带球跑，养包子。
自己的文，正如曜阳说的，就是各种言情，只是背景不同，无CP虽已成为新兴类别，许多平台都有专门的标签划分，但相比言情，仍然小众，言情竞争激烈，但写无CP，更加难以出头。
“……典型无线文，情绪非常激烈，脑洞也大，这些传言……”
是什么在碰自己的脚？佘凌疑惑着，一口米饭便哽在了喉咙，她赶快喝两口汤，虽然是味道极淡，仿佛白水一样的汤，总比没有强。
“我们先走了。”郭培德说。
佘凌往嘴里猛塞米饭:“我马上也吃完了。”
女子笑道:“好了，不打扰你吃饭。和你聊天很有趣，我叫叶广楣，后面还可以和你再见面吗？”
“哦，好呀，我在E1区。”
佘凌报了住址姓名。
三口两口吃完了饭，佘凌一瘸一拐，追着郭培德他们去了，从后面望去，仿佛一只跛脚的鸡。
见她们走远了，夹克衫男子转过头来，向叶广楣笑着说:“怎么，要做一篇论文？”
叶广楣将袖珍圆珠笔夹在笔记本封皮，把掌心大小的笔记本揣进口袋:“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现在不确定是否具有代表性，但和她谈一谈，能了解某种心理状态，虽然未必要写成论文。”
旁边一名男子笑道:“是啊，现在这种状况，写论文也无处发表，不然，或许可以凭这篇论文晋升教授。”
叶广楣皱眉:“你认为这种谈话没有价值吗？”
夹克衫男子说道:“叶副教授，你太敏感了，盖主任没有恶意，任何谈话都是有价值的，只是，你不认为方才的对谈，略欠严谨吗？直接对叫魂进行阐释，这是一个封闭性问题，为获取最真实信息，应该做开放式提问，‘叫魂是指的什么？’”
旁边盖主任呵呵地乐:“对啊，怎么能确定她讲的一定是《叫魂》，而不是《镇魂》？毕竟网络小说家。”
尽是写那些乱七八糟的网文，看来也不是很出名的人，没能做到一线，否则早已自报笔名，大约便是扑街。
叶广楣看看他们两个:“我听得很清楚，她讲的是‘叫魂’，这里不是咨询室，不必每时每刻保持专业度。”
夹克衫男子动了动嘴唇，正要再说一点什么，盖主任笑着冲他摆手:“禇医生，不要说了，叶副教授已经不高兴，可能是以为我们贬低了她的专业水平。”
禇医生笑了笑:“还有研究项目。”
叶广楣瞟了他们两个一眼:“虽然现在这一类研究已经不能立项拨款，不过确实是这样。”
禇医生左手指尖点在眉边，马上抬起:“如果确实给你这样的感觉，那么向你道歉。”
望着叶子眉仍然紧绷的脸，盖主任笑道:“还是不开心？”
叶广楣抬起头:“我们最好不要再谈论这件事。”
当佘凌来到休息的地方，同事们都已横躺竖卧。
佘凌在墙角坐下来:“啊，你们已经回来了。”
侯润笑道:“专家团有没有邀请你去做访谈？下午就不用上班，队长要哭了。”
其他几个人纷纷笑起来。
佘凌后脑抵在墙面:“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有什么好多谈？这次的事，原因其实简单，大家没有安全感，恐慌互相传染，演变成骚乱。”
郭培德仰躺在地面，夹着眼睛看看她:“说话小心一些，这里虽然不比A区，也很敏感的，那几个一看就是政府的人，拿你来做研究，你说的话倘若报上去，怕万一有麻烦。真是的，我在下面踢你的脚，你都收不住话。”
佘凌恍然:“原来是队长你在提醒我，还以为是谁不小心碰到。”
于是就把脚收了收。
郭培德向着洞顶吐出一口气:“唉。”
佘凌笑道:“但愿她们不要想太多，我就只是聊聊小说。”
由于基地物资的紧迫，全面戒严不可能长久持续，三月二十二日，F区恢复生产，二十三日，E区重新启动，到这时，学校也恢复开课，破损的物品设备陆续更换，三天前那一场大恐慌的痕迹，仿佛已消弥无踪。
一周之后，四月一号，傍晚六点多，佘凌回来宿舍，打开阅读器，低音量播放小说:“姓陆的，我霍倩男一生最恨两种人，一是偷东西，二是偷人，你把两个都占全了……”
龙柏真问:“手怎么样？”
“疼得轻了些。”
“腿呢？”
“也好一点。”
龙柏真点点头:“伤筋动骨一百天，慢慢恢复吧，活络油记得擦，真是的，医院里连红花油都开不出了，只让回来热敷。”
佘凌笑道:“反正也不很严重，慢慢会自愈。”
说着缓慢转动脖颈。
龙柏真望着她，微微皱眉:“你少看书吧。”
佘凌笑着一指阅读器:“所以，我现在听书。”
二十日大骚动，在医院里拍了X光片，头和四肢的骨骼都没有大问题，但颈椎有损，退行性病变。
颜水晶看着电脑上的图片:“凌姐，不要长久低头看书，适当运动一下，三两天热敷一次。”
自己笑着答应:“记得了。”
新的外伤不严重，倒是查出陈年旧病。
正在听着小说，顺口回应母亲的问话:“姨父大约又加班，等一下应该就回来了……”
忽然门声响起。
“啊，姨父果然回来。”
立起身去开门。
房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老男人，两颊凹下去，两只眼睛突出地放着光。
佘凌一愣，忙笑道:“莫叔叔，你来了，快请进来坐。”
莫老汉乐呵呵:“佘凌，这些天都乱，好一阵不见。这是你的妈妈？老姐姐，你好。”
佘凌连忙介绍:“妈，这是雅荣的父亲。”
“啊，是雅荣的爸爸，快请坐，喝水。”
“妈，我来吧。”
佘凌拿起桌面上一个小玻璃瓶，“油炸沙丁鱼”，空空的，已经洗干净，终于有了待客的茶杯，虽然只有一个。
往瓶里倒入一点点热水，沿瓶壁转动一下，又倒一些水，龙柏真取出一袋葡萄干:“吃一点水果。”
莫老汉呵呵地笑:“谢谢，谢谢，太客气了。”
龙柏真笑道:“从前在瑞达，雅荣和佘凌是很好的朋友。”
女儿时常回来就要说的，“幸好有雅荣帮忙，否则真熬不下去。”
莫老汉抓了一把葡萄干，塞进嘴里:“唔，唔，她们是很要好。这一次真是谢谢你们，小姝已经参了军，一家人都不愁了。”
房门又是一响，进来的人是沈同福，佘凌立刻笑着说:“姨父，莫叔叔向你道谢，孟姝已经进军队。”
沈同福“哦”了一声:“我们没做什么，是她自己肯努力，在部队里好好干，将来总有前途。”
莫老汉紧紧握住沈同福的手，两个人坐在床上，还拉着手。
莫老汉咧开嘴来，乐着说:“帮了大忙，帮了大忙。做人要有良心，我也知恩图报，佘凌还没结婚？”
佘凌在一旁，脑子里警铃立刻尖锐鸣叫，一时不好答话，只是嘿嘿地笑。
“这个……”沈同福也犹豫，望向龙柏真。
龙柏真道:“您这是要给介绍？”
莫老汉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有一门好亲事，那男的，儿子是技师，家里条件不错，孙子正在念中学，过两年毕业，要跟他老汉学，也当技师……”
龙柏真听着话头不对，连忙问:“这男人多大年纪？”
“不到六十岁，他儿子，我女婿认得，很能干的一个人，家里吃喝不愁，老汉能种地，在F区做一份工，前几年老婆没了，这可怜，没人缝补衣衫，这世上，男人不能没有女人，女人也不能没有男人。我看你们两家合适，佘凌人心善，钱老汉也老实，配在一起蛮好，不过有一说一，我也不瞒你，老钱腿不好，也不算残疾，就是走路不太方便，我一手托两家，总不能为了他家，坑了你家。”
佘凌摸着右腿:“我的腿也不好，手还疼。”
龙柏真问:“什么学历？”
“在老家种地，哪念过那么多书？读过小学的。哎呀，佘凌，你手脚怎么样？原来没听见有毛病，怎么突然疼起来？好得了么？我要同人家讲，当初没说有这病……”
龙柏真道:“我们不急着找。”
“怎么能不急？已经四十几，你放心，有我管这事，包打汤圆不散，怎样也要让他们答应。”
沈同福冲口一句:“您别说了，不合适，我们佘凌，不会找这样的，您这就请回吧。”
“啊呀，怎么这样？怎么这样？”
佘凌起身开了门:“叔叔您事情忙，我们不多留了。”
龙柏真与沈同福推着莫老汉，匆忙把人请了出去。
佘凌歪倒在床上，宅斗文常见套路，拉郎配一个糟糕的男人，以此刺激情绪，推动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