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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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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中伫立着一座教堂,沈鸠捧着一次性纸杯,腾腾的热气驱散了他身上的麻痹与恐惧,身着黑袍的修女面目和蔼,见沈鸠望过来,她笑着回望,“抱歉,刚刚吓到你了吧。”

沈鸠摇摇头,小口吸着纸杯里的热水,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新鞋,心里不由得庆幸出门的时候换上了这双鞋,这才避免了在山上一直滑倒的惨剧。

热水喝得差不多了,沈鸠才开口询问,“您知道这附近有个疗养院吗?”

“在那边。”

沈鸠顺着修女手指的方向看去,透过窗户,穿过风雪,他看见了不远处的白色建筑以及外面的黑色栏杆。

“谢谢。”

修女笑着摇摇头,没有继续再问什么,她手握十字架坐在最前排祷告,沈鸠没有打扰她,放轻脚步离开了教堂。

等出了教堂,沈鸠才发现这里跟刚刚的死胡同是个对角,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暴躁,只需要一个转头就能看到这里。

疗养院里,阎冬坐在单人床边,床上一个病弱的女人紧闭着双眼,高高皱起的眉心昭示着她在做着噩梦,压在被子上的手背上都是针孔。

突然女人睁开眼睛,在对视上阎冬关切神情的那一刻,她恐慌地往后退去,后背重重地撞在铁架床头上,手臂挥动间,床头柜上的东西被扫落。

玻璃杯落地发出的声音进一步地刺激了女人的神经,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不顾手背上的针头已经回血。

阎冬对此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他用着最为柔和的语气安抚着面前的女人,“妈,没事了,你看看我,我是你儿子阎冬。”

许是阎冬的语气太过于温柔,又或许是阎冬的名字起了作用,女人癫狂的情绪渐渐平复下去,她空洞地望着阎冬,“儿子?”

“妈,是我。”

女人长着一张温柔大气的脸,岁月不败美人在她身上有了具体的表现,唯有眼下出现的几道皱纹昭示着这个女人不再年轻。

在女人张开双臂的时候,阎冬将女人纳入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女人的后背,女人的啜泣声在房间里格外清晰,“我看见了冰窟,吃人的冰窟,一个两个,他们都被江水带走了。你不一样,你是宝物,是冬天的宝物。”

女人抱紧了阎冬,双手圈在阎冬的脖子上,那力气之大似乎要将阎冬勒死,但阎冬没有丝毫挣扎,拍着女人背部的手节奏没有丝毫变动。

等女人回过神来,她稍稍退离,看着阎冬脖颈处透出来的红,指尖在上面摩挲,“我看见了,有一只手按进了江里。”她又开始哭,从低声啜泣到无声流泪,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床单上砸。

阎冬用拇指轻柔地抹掉女人脸上的泪珠,随后熟练地拔掉针头,重新为女人打针,这期间女人都配合得不得了,她顺从地靠在阎冬的肩膀,“儿子,对不起。”

“妈,你没有对不起我。”

“我后悔了,我后悔给沈家人打电话了,你不该回去的,你不能回去的。”

女人自从疯了后,很少有这样正经说话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像刚才那样,说着一些没有前因后果的胡言乱语。

阎冬听到女人的话,身子一僵,他不知道女人说的话是疯话还是真话,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未将沈家与自己家放在一起。

想到他之前还在警告男人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女人,阎冬的脑子就像是浆糊一样乱了套。

女人似乎没感受到阎冬的僵硬,她自顾自地说着,只是又换了一个说法,“我不后悔,你必须回到沈家去。”她轻抚着阎冬的发顶,“儿子,我们都是有罪的人,我们要回去赎罪……”

“妈,你在说什么?”

女人对上阎冬质询的眼神,她瞪大了眼睛,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刚刚还顺从的人此刻正用尽全力打着面前的阎冬,刚刚才打好的针这次直接被女人暴力扯开,“啊啊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我只是想……我什么都没有想,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厉正海!你不要过来!”

厉正海是阎冬名义上父亲的名字,他跟着女人姓了阎,以前阎冬想过,父亲一定是很喜欢母亲,才会让他跟母亲姓,后来一些事情渐渐清晰,他才明白,厉正海从来不喜欢他这个孩子。

好在,他不喜欢自己,好在,他没有跟他一样姓厉。

女人叫阎淮如,这是一个很美的名字,小时候阎冬一听到这个名字,都觉得好似有暖风拂面,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后来长大后才明白是因为母亲是个极为温柔的人,不是名字美,是人美。

阎冬压下心中的疑惑,他抱住阎淮如,按下了护士铃,很快护士就带着镇定剂赶到病房,在阎冬的帮助下,镇定剂被成功注入,阎淮如又恢复了儿时记忆里的温柔与端庄,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阎淮如已经不会笑着看他了。

他默默抹掉眼角流下的泪水,转头间不期然地对上了沈鸠的目光。

看到阎冬哭,沈鸠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按照百川行的意思,他寻着地址找上来,他本来是该来干什么的?质问阎冬还是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看到阎冬的一瞬间,沈鸠明了了。

他不是来做什么的。

他只是来找阎冬的。

他们已经太久没见了,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一个名为思念的种子就在心底生了根,它时不时瘙着沈鸠的心,告诉沈鸠他有多久没见过阎冬。

在阎冬还在构思措辞时,沈鸠快步上前抱住了阎冬,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携风带雪,携着思念与爱恋,一个纯粹的拥抱。

他摸着阎冬后脑勺的头发,一下又一下,“这几天很累吧,哥哥的肩膀给你靠。”

阎冬应该推开沈鸠,然后告诉他,这一切都跟沈鸠无关。

可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他举起双臂回抱住沈鸠,将下巴搁在沈鸠的下巴上,眼泪无声落下。

这不是他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个拥抱,可却是第一个会让他靠着的拥抱。

冬天的衣服很厚,厚到眼泪渗透进去也透不到肌肤。可沈鸠会听,他知道阎冬开心时的呼吸是什么样的,生气时的呼吸是什么样的,无视时的呼吸是什么样的。

难过无声,但沈鸠能听到。

疗养院的食堂不大,但处处都是空位,偶有人来吃饭也是麻木地快速吃完快速离开,像是阎冬这样盘子里摆了五六道菜品的极为罕见,就连打菜的阿姨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偏生当事人还毫无知觉,继续问着沈鸠还想吃哪道菜。

沈鸠推着阎冬赶紧往角落里走。

阎冬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怎么了?”

“咱们就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阎冬放下手中的盘子,伸手捏了下沈鸠的脸颊,沈鸠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在阎冬很快就松开了手。

沈鸠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你跟徐雪雯学什么?我又没有婴儿肥。”

“最近没照镜子?”

“怎么?丑了?”沈鸠直勾勾地盯着阎冬,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敢点头,我就炸了你。

“瘦了。”

“我上周才上秤称过,没瘦。”

阎冬将一块精排夹到沈鸠的碗里,“跟你刚来的时候比,瘦很多。”

沈鸠没跟阎冬客气,夹起排骨就往嘴里送,他倒是没觉得自己瘦了,毕竟这里的菜码都很大,菜品也很丰富,主要是味道又好吃,每次他都会很吃很多,怎么可能会瘦,体重秤上的数字也在佐证这个事实。

“才几天没见,你就对我有认知偏差了?”

阎冬没同沈鸠斗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沈鸠还有些不适应,他不自信地抚上脸颊,“不应该吧,我都是成年人了,还有婴儿肥吗?”

“哎。”阎冬叹息一声,“所以说你最近没照镜子吧,人都憔悴坏了,你这不是婴儿肥,你这纯纯就是没好好吃饭,怎么?我不在,没胃口吗?”

沈鸠本想坦诚地说个是,但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明明他比阎冬大,但阎冬为什么总喜欢用这种兄长式的语气跟他说话。

没大没小。

思及此,沈鸠立马夹了块红烧肉放在阎冬碗里,板着脸说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说话,也不怕胃胀气。”

阎冬也没什么说,乖乖地吃起饭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了阎冬,沈鸠的食欲大增,看似多的五六盘菜大部分都进了沈鸠肚子里,倒是阎冬吃得很少。

沈鸠放下筷子,阎冬正支着下巴侧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沈鸠没去看阎冬在看什么,他看着阎冬凌厉的下颌线,自己都从圣父瘦成暴君了,还有空去关心别人。

“这次考试题目难吗?”

“不难。”

“你觉得我能考到450以上吗?”

沈鸠没有回答阎冬的问题,而阎冬也没有去看沈鸠,仿佛这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是吃完饭后的没话找话。

等阎冬反应过来的时候,沈鸠已经从他对面坐到了他旁边。

“你对我有什么愿望吗?”

阎冬下意识回避沈鸠过于直白的视线,他未能如愿,沈鸠双手托着阎冬的脸,掌心轻柔但力道不容拒绝。

“我没参加考试。”

“规矩是我定的,特权是我给的,你只需要说,你有没有。”

“我有。”

沈鸠得到想要的答案,得意地扯了扯嘴角,他揉弄着阎冬的脸颊,“什么?”

阎冬被他这样一搞,都不好说话了,偏生这人的恶劣就这样明晃晃地展示给他,但阎冬喜欢沈鸠的恶劣,他喜欢沈鸠的每一面,尤其是他面对自己的这一面。

指尖攀上沈鸠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捏着,“让我听听你的人生,你也听听我的人生。”

对上这样一双眼眸,沈鸠不得不承认,他想吻上去。

但他不能。

指尖划过阎冬的鼻尖,代替心底隐秘的欲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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