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污染从他身后蔓延，像是海洋中的八爪鱼，万千的触手缠绕着猎物，黏附的呼吸孔贴在皮肉上，汲取猎物所有的身体和灵魂。

“垃圾间谍吗。”明明是疑问句，但从非瑜的嘴里说出来却成了一句嘲讽的肯定句。

“我从没有放在眼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一个正常人都不应冷嘲热讽，他应当害怕呼吸孔触及皮肤上的麻痛，害怕触手越发收紧的力度，害怕自己的身体被把玩，害怕自己的灵魂被吃掉。

但非瑜才不是一个正常人。

害怕？

与其害怕，还不如将自己身体里所有的尖刺刺入呼吸孔，砍断亵渎的触手，驱逐他侵入的灵魂。

虚假的垃圾方给出一个明晃的叛变信息，肯定不是出于好心，很明显对方穷途末路了，拿这个信息扰乱他的注意力，想让他自乱阵脚。

但是，一切想让人慌乱的东西都是无关紧要的，真相往往藏于从未被提及的一面。

非瑜一直很清楚，他们的共同敌人是“一号管理员”，这里的他们指的是除垃圾方以外所有处在副本里的员工和npc。

这里最大npc——幻西，即便每天都被自己人囚禁他也从未放弃自己的清理线条，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的线条才可以排异，包括许毅，被精神病医院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弟弟敌视，却仍十年如一日地做着解救幻西的事，因为他知道幻西才是他们要保护的对象，只有保护了他才能保护自己的弟弟，保护整个医院。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敌人，非瑜也很清楚，身为清理中心的员工，他要清理垃圾还副本一片清明。

现在目标垃圾显然易见了，就是现在掐自己脖子的“一号管理员”，中心目标就是要清理“一号管理员”，清理他种植在副本里的bug。

翱飞和曲傲侠都说普通的清理工具清理不了垃圾方植入到副本里的bug，只有异能才可以触及bug的维度，他们三个都没有异能，没有任何选择去足以对抗bug，好像只能在这里等待有异能的管理员的救援，这相当于自生自灭。

但非瑜并不这么觉得。

现在的一号管理员身上可是有他的东西。

眼泪。

一百年前，他的身体产生了眼泪。虽然他马上失去了眼泪的使用权，不了解眼泪的本质，但并非是一无所知。

那是自己的东西，哪怕走到了天涯海角，他也能感受到眼泪在世界跳动的能量，这是同频相吸，而一号管理员，他只是一个剥夺者，他与眼泪之间存在异频相斥。

只要他一天能感受到眼泪的涌动，眼泪一天没有背叛他，他就知道剥夺者的弱点。

非瑜被掐得头晕目眩，视线都模糊一片，不断闪着红色的光圈，但他嘴角却挂了一抹笑。

似是对他的不屑。

“你不知道眼泪的弱点吧。”

非瑜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一根羽毛在“言常”的心里挠痒痒，让他心痒难耐，手上的劲儿兴奋地收紧了，“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言常”伸出另外一只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脸庞，“眼泪是从你的眼睛里掉下来的……”

他魅惑地触摸着他的眼角，眼神迷离得像是看到了海上迷人的海妖，为此神魂颠倒，变成放荡的迷雾，可眼中的一点聚光让他这团迷雾有了几分实质，折射出一道病态的光。

“言常”想扣掉他的眼珠子。

这是非瑜从他的眼睛里得到的信息，他不怒反笑，“你说眼泪是这世界上最纯净的海水，得到它就可以拥有最纯净的力量，但我却不这么认为。

“言常”被他这句话挑起了兴致，“宝贝想说什么？”

“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既然眼泪都干净，那贮藏眼泪的眼睛比眼泪更干净。”

非瑜眼里亮晶晶，垂下眼是睡着的大海，睁开眼是活着的海浪。

“夺走我的眼泪是远远不够的，你根本就没有得偿所愿，要想彻底拥有世间最纯净的水，至少也得挖出我的眼睛。”

他挑衅地看着言常，“你挖得了我的眼吗？”

太赤裸了，这么赤裸的话从非瑜口中说出来总是带着若即若离的暧昧，“言常”真的很爱死他说这种话的调调。

听着真的很想让人挖出他的眼。

————

地球保护中心。

办公室内传来了数据忙绿的电流声，陈步几乎是要把手中的键盘敲烂，大屏幕上跳动着一帧又一帧的副本画面，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

“这里不是，这里也不是……”陈步几近绝望地砸了一下数据键盘，“靠！他爷爷的到底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