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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末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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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弘远跟随季小姐的侍从朱厌,推门进入醉今朝二楼的一间厢房内。只见房内三人皆已落座,以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位为首,想来那就是季小姐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感觉这三人并不十分相熟,倒像是临时凑在一起的。

靠近门边一侧的两人正在小声交谈。其中一人大约平日里要更为严肃,此时却在控制表情让自己显得更温和。每每话落时,便能看出她更为习惯的表情是面无表情。

她旁边那个看上去不满双十年岁,性子或许还要更天真,显然不太能藏得住事,此时正满脸疑惑地小声询问身旁的人。这人闻声扭过头回望,见到朱厌带着自己推门而入,才努力收敛神色。

这两人腰间皆佩带鞘短匕,在外衣遮掩下不甚明显。其中一人腿侧应当还藏有别的物什,只是在靴筒之内,此时还看不出是什么。

倒是坐在北侧上位的那个,身量尚未长成,衣着利落,看向门口后微微点头示意。若是眼拙之人乍一见,大约会误以为这是哪家武行的小少爷。

此人粗略看去身上并无武器。江弘远却凭借走镖十余年的经验,认出她腰间那仿若狻猊带一般的饰物,应当另有机窍。

再加上应是仿佛拆纸鸢一般,在袖筒与肩背腰踝处皆塞了拆解后武器配件的、方才来接自己的朱厌,这一屋子的人,说是拜亲访友、游乐寻趣的小姐及其侍从,可有些怪异了。

江镖师作为此间最为年长之人,倒还是沉得住气的,并未立时便开口询问,而是与上首那位主顾拱手行薄礼,再稳步行至背向窗侧、与那两位身携短匕的女子相对的位置,泰然坐下。

她打算先看看这位季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江弘远与郡主之间尚有一人的空位,花烛却并不往那里去,而是从檀莺与素鸮身后过,在郡主身侧略靠后的位置落座。那里灯光不太能照得到,她的身形隐于暗处。

只见郡主看向江镖师,并不为她解惑,却是问道:“您的副手已先去渡口那边了吗?”

江弘远这才知道,这边的两个座位原是留给自己与宋卓安的。她对着季小姐,仍是先前对朱厌的那套说辞:“我怕误事,令小宋先一人回镖局复命,之后直接去渡口等着。”

主顾招手示意她坐近些说话,她便从善如流地挪过去。

只听对方介绍说,对面这两位是京中医馆之人。自己初上京时水土不服,幸得两位女使医治,这才逐渐转好。现下这两位刚巧要出外入世历练,也并无预先规划好的路线,便索性同行一段。

对方又说,醉今朝小宴酒菜俱佳,但今日是想先一行人碰个面,去往南城的亲戚家拜访道别,再经护城河出城。

行程较赶,恐怕无法在此处设宴吃喝尽兴,便只让店家将方便携带的招牌点心打几个包裹,之后在路上吃。因点的量多,有些现做也需要时间,这才破例允了她们不点菜也可在包厢说话等候。

而这绕路探亲、赶路劳累的辛苦钱,季家会额外折算一笔,直接交给此趟同行的镖师两人,便不必往白掌柜那里报了。

江弘远闻言心道,我也不是那般见钱眼开之人,虽然自己并不怕可能存在的危险,总还是要顾及小宋的安全的,就见季小姐随手将一个袋子往这边一推,还一边说着:“这是预付的那一半辛苦费。”

并非见钱眼开的江镖师鬼使神差接过钱袋子掂了掂重量,难以置信地掀开袋子一角往里觑了一眼。

谁说吴淮季家并非大户人家的?难道此人是有钱烧得慌?

她一边心想,卓安,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一边感觉身后与脸颊一侧都有惬意的微风拂过,就像她此时美好的心情。

不对,自己临窗而坐,又侧过身听大主顾吩咐,背后原是空座位,窗子也并没有开,此处怎会有风?

正当江弘远转身之时,季小姐接着说道:“这便是今日之行在此处会面的最后一人了。”

原本江弘远还在想,这人为何好好的门不走,非要走窗,一看对方那把面部遮挡到亲妈都难认的面具,不禁感叹自己活到如今三十多岁,也真算是长见识了。

哪有人蠢到前半夜就一身夜行衣,跳窗进饭馆的?

若不是季小姐那句话说得及时,自己的两指已戳到对方眼睛里,腿也预备好踹向那人腰侧了。

黑衣人上半身向后一闪,左臂将江弘远伸出的那只手向外撇开,又将右脚一压,把镖师坐着却抬得老高来踹她的腿给摁了回去。

良久未曾开口的朱厌从黑暗里往前挪了挪,点评道:“反应不慢。”

江弘远听到这话心想,确实,此人身手不错。

郡主却在眼见此景,又听得花烛那句点评之后,不由得以轻咳掩饰自己的笑意。

花烛哪里是在说黑衣人,明明是在说这白氏镖局的镖师,能察觉到龙城卫的动作并尝试出击,虽未得手,但也算得上武艺高强了。

龙城卫早先并无女子。实际上,朔朝各地城防都不允许女子参与。

但在几年之前,龙城附近驻扎营兵像是被诅咒了一般,每夜都会被随机抓取几个幸运儿离营。次日清晨便会发现,这几人的脑袋正置于城墙之上风干,躯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事一旦被人发现,恐会被利用来做文章,由是被瞒得死死的。

不知此事之人都道,前些年开始的各地城防轮换,都拉到西北边境去演兵历练,是为了让朔朝战力储备更充沛。

他们哪里能料到,并非龙城一地有驻兵离奇失踪死亡之事,这番轮换之间浑水摸鱼,才将先前各地莫名损耗兵力缺口补上。

京中日常事务由府衙与龙城卫共担,盖因其间出现一人曾为今上赏识。卫队之人自京郊营兵之中择优挑选,有一些世族子弟在其间挂职刷履历。如此一来,实际做起事来,还是缺乏人手的。

这样的情况下,郡主十二岁那年随皇帝及淑妃向东巡幸,在路上收留孤女,其后便培养她们学文或习武一年,再自谋生路。只是郡主本人便不是多么能坐得住的性格,她带出来的人也多是偏重武艺。

这群孤女最终留在龙城十二人,以时辰为名,成为龙城卫编外的一支小队。这些人平日里倒是并不受命于郡主,领的往往是龙城卫里最危险的任务,即便说是从尸山血海中硬生生趟出一条路来也不为过,恩赏倒是从来都不丰厚。

就像是小郡主东巡途中随意发了次善心,转过头就忘了,根本不管她们于京中领职之后,在同侪之间过得有多艰辛。

龙城西山,山道间

自京郊往西城谢府的路上,齐一苇念及跟在自己身后这俩人,一时间愁眉不展。

她在澧水一带的事务料理得告一段落,也有消息带回京中,在路途中便被谢堂渊邀请,去参加谢家老夫人的七十岁寿宴。

哪里料到小谢不知何时起与清忧郡主有了来往,如今将两名龙城卫塞到自己跟前,开玩笑说是要当今夜的临时药童。

当初,在临进城前最后一封书信见得此语,齐一苇便开始担心寿宴之夜许瑶会跟着冒险。如今看来,恐怕这担心是要成真了。

卯跟在她身后,像是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低声说道:“女使不必多虑,我等自会听令行事,您大可放开手脚安排。”

齐一苇定下心思,不能在此时打草惊蛇,便让两人先在谢府附近寻处藏身,届时再在谢府门口会合。

她自然知道京中近些日子来的传言,但到底没有真正泄露关键内情。谢家尤其谢堂渊之事,此时还不到让宫中人知晓的时候。

谢府寿宴的灯火通明之下,周遭越发显得黑沉。

卯和未在谢府的东南正门、西北角门附近,分别寻了一棵叶子茂密的树上猫着,玄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宴会上,谢堂渊遥遥瞥见许瑶将苏氏和谢老夫人哄得正开心,又确认一遍时辰,将魂玉在手中转了两圈。

灰影并未显形,只有小谢能看到她穿过宴席上的人群,如同一阵风刮过,往西北院疾行而去。

许瑶在此时用余光瞥见谢堂渊的袖口,开始在心中计数。

谢府西北院,正屋的西侧耳房外,被苏氏身边的侍女派来守在此处的小丫鬟头脑昏沉,伸个懒腰努力醒了醒神,却已是神思涣散。

她身后的房门外原本挂着锁,此时却是窗子先有了动静。一女子从内侧将整扇窗子慢慢卸下,小心翼翼地避免损坏窗扇,又将卸下的整扇窗放在房内窗边的檀木桌上。

她避开窗边翘角的碎木条,轻巧地翻出窗外,再不动声色地缓步行至小丫鬟身后。

谢淑婷将这已经神志不清的小丫鬟从背后击倒,却是往自己怀里的方向倒下来,再将此人放在门廊下的地上。在确认小丫鬟确无性命之忧之后,她才小声说道:“抱歉了。”

她也不急于离开此地,而是将自己方才卸下的窗扇又细致地检查一番,再从外侧囫囵安了回去,甚至还从附近寻来与窗框相似的小块木材,以碎石削成木条,额外加固了一道。

直到东西两侧耳房看上去并无二致,她才翻身上墙,借着夜色往仆从们所居的后罩房去。

谢府今日开的是大宴,仆从皆在前面的内院或小厨房忙,后罩房此时不见人烟。只谢淑婷一人在此处,将每间都迅速打开看一眼。

在走到一处窗沿下刻着歪扭涂画字迹的房外时,她脚步放缓,想来那便是谢堂渊预留的空房。

她推门进去,看见房内之人后欣喜唤道:“母亲,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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