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母亲。
可正当亚历珊德拉想要触摸伊桑凹凸不平的皮肤时,不远处的林间却传来动静。
有人过来了。
若是被他们发现伊桑,一定会处死他的。
亚历珊德拉一惊,来不及多想,便道:“伊桑,快点离开这里,有人要过来了,千万不要被他们抓到,会死的!”
伊桑一愣,他从这美好的幻境中醒来,跌落到现实中,他自然也听到远处人群走动的声音,也知道这群人的方向正是面前的少女。
像他这样的怪人被抓到了,一定会死的。
伊桑明知道这一点,却仍不愿意离开,若是现在分开的话,那他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位少女了,而他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伊桑裂开畸形的唇部,残破的音节都无法组成词句。
但亚历珊德拉却明白了,她站起身挡住伊桑的视线,“我叫做亚历珊德拉,请你快点离开这里吧,我们总会有机会相遇的。”
她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伊桑最终还是败退在她坚定的眼神中,离开这里。
而这是他们之间唯一一次交流,在这之后,亚历珊德拉就再也没有近距离地见到过这长相奇怪的人了。
他出现在花园灌木丛的阴影中,出现城镇角落的小巷中,出现在她恒古不变的梦境中。
但伊桑从来不会靠近她,他总是紧缩着那纤长的身躯,将过长的手臂连同巨大的手掌一起藏在身后,小心地从角落中窥探她。
而亚历珊德拉也颇为享受伊桑深邃的眼神,她感觉被无处不在的视线紧缚起来,她觉得窒息,也觉得兴奋。
他会想要对自己做什么?是不是会像自己那样,想要肢解那神奇的身体,碾碎所有的内脏,看看它们是否还是正常人类。
而亚历珊德拉清楚,她早已变得不正常了。从母亲离开她时,她就已脱下人类的外皮,变成彻头彻尾的坏女孩。
虽然起初她觉得她只不过是想要找回母亲,但很快她就发现她真正想要做的事,母亲只是不过是伫立在这条道路上一个小小路标,而她的路早已延伸至深渊。
而伊桑也是这路上她发现的一个小小惊喜,他们都已堕为非人。
但他们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对于亚历珊德拉来说,伊桑只是猎物,他还在追逐已故母亲的倒影,而她却已看到新的终极。
她从未重视过伊桑,就算他长得吓人又如何?一个只会为了母亲而啼哭的婴孩不值得让人害怕。
所以一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发现那根藏在白色花菱草下的针是伊桑放的。就算那天,她已经注意到伊桑的身影了。
悄然抹去指尖渗出的血珠,身旁的女伴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被尖针刺中,动物包括人类的鲜血她见多了,这点小伤又怎么会被她放在心上。
她甚至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但在那天后,变故就一下子加速了,她的身体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一开始她还不以为然,但很快她就彻底病倒,卧床不起。
然后一切都陷入黑暗。
当视线重新回到花房时,这里已彻底沦为废墟,不再有任何值得留意的东西,没有盛开的花朵,所有植物都枯萎在地,就连废墟深处的十字架也从中间折断倒在地上。
这里什么都没有,不只是废墟,也是末路。
“出去吧,”舒炘道:“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他驱赶着面前的人走出花房。
而就在他也踏出花房的那一刻,身后的花房便轰然倒塌,再也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听到身后传来的巨响,舒炘甚至都没有回头。他望着头顶,从一开始的明亮,到现在已是日薄西山。
很快,说不定夜半的钟声都要敲响了。
“没想到亚历珊德拉竟然是这种人,”十三义愤填膺道,“亏我之前还心疼她被伊桑这样对待,这算什么?臭味相投,还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都不是吧,”颜九微踩碎了一片枯黄的叶,她低下头道:“他们两个人都只是可怜虫,被命运裹挟却不自知的可怜虫。死对他们来说倒更像是恩赐。”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舒炘加入其中,“快走吧,这里还有一个花房没有检查过。”
十三环顾四周,诧异道:“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她收回视线,朝着舒炘怀疑道:“而且在这个回忆中,亚历珊德拉不是都死了吗?还能有什么回忆。”
舒炘愈加不耐地抿紧嘴,转身就往花丛深处走,走出去好几步才猛然回头,压着嗓子喊道:“发什么呆,快跟上来!”
其他几人赶忙跟上,而这次信衍再没有手痒去摘路边的野花,只是花瓣娇嫩,香味清雅,很难让人不去注意它们。
信衍只能强迫自己一开注意力,对着十七道:“十七,你觉得亚历珊德拉...”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然而十七却一点回应也无。
“十七?”信衍轻轻地唤着。
然而十七没有回答,他似乎在看更为遥远的地方,目光一错不错。信衍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只看到那间小小的屋子,正是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难道那里有危险?
信衍碰了碰十七的手肘,“十七,你在看什么?”
十七这才回过神,他的声线微紧,撇开视线,故作无事道:“没什么。”
信衍不信,狐疑地盯着十七,却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只能作罢。
但十七的神经却更加紧绷了,随着她们逐渐靠近这间房间,不详的气息也愈加凝重。
为什么那个入口会在这里?十七咬紧牙关,试炼就算再惊险,也不能和那个地方相提并论。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个,他说什么也要将试炼直接抹除,现在却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尽量保护这些人不要掉进那个入口。
当然,信衍对十七此刻的所思所想一概不知,他只是敏锐地察觉到异样却没放在心上。
毕竟这个试炼中,他见到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不会再轻易大惊小怪。
很快,他们就来到房间门前,这里却和以往都有所不同。
这间小小的屋子明明身在花园中,但里面却全是相框,一些装着画像的相框,与另一些空荡荡的相框。
这里面一束花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