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许循生日过后,高考的脚步还在进一步地朝他们逼近。
流水的试卷,没有停歇的考试,刚用没两天就再次没墨的笔芯。
于是这一切落到许循头上,就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得了假性近视。
许循一直特别引以为豪的5.3视力,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有了明显退化。
至少他坐最后一排,虽然还是能认出黑板上的字,但是却开始出现了一点点模糊。
许燕眉女士听闻这消息的时候,眉头皱得比许循还要深。
问儿子需不需要去配个眼镜,但却许循被一口否决。
而当许燕眉女士询问更深层的原因,就是许循毫不犹豫的:“我戴眼镜,没有我不戴眼镜的时候帅。”
是的,哪怕这种时候许循依然是臭美的。
他坚持认为自己这么一个大帅哥,戴眼镜就是对自己帅气的亵渎。
所以许循一口咬定:他现在视物模糊,只是因为用眼过度得了假性近视。
等他高考结束,出门浪几个月,那视力就又回来了,眼镜这种东西真的完全没有必要。
但话虽如此,许燕眉女士还是带着俩小孩儿去医院检查了一遍(小唐主要是为了提前预防),直到医生也肯定许循的说法,许燕眉女士才放轻松。
只是不可避免的,还是开了一些杂七杂八保护视力的保健品。
与之对应的,还有唐栎川。
唐栎川在第一次听许循说:“完了唐栎川,我发现我刚看黑板好像有点糊,我眼睛不会要废了吧。”
就加入了保护许循视力的大家庭。
每天跟许循一起下晚自习回寝室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抱着那盆福禄桐举到许循面前,让他多看绿色。
是的,唐栎川也是个奇葩。
在别人搬寝室都是带被褥、带凉席、带其他杂七杂八吃食时,唐栎川的第一反应却是他住处的那些绿植。
因为害怕自己住校了没人照顾,所以特意把这些绿植都抱到了寝室。
还一抱抱了好几盆。
在许循还没得假性近视之前,唐栎川回寝室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看看那些绿植,再颠颠重量、摸摸泥土,判断要不要给它们浇水。
但现在因为事态变化,就多了一个让许循多看绿色。
以及把自己刚从学校超市买的、卖得贼拉贵的蓝莓洗干净,把盒子递给许循,一边说:“多吃蓝莓,对眼睛好。”
……
因为课业繁重,许循他们经常在下晚自习回到宿舍之后,都要做作业到晚上十二点过甚至更晚。
而早上最晚也得六点五十起床,不然很有可能赶不上云中的早饭。
许循基本每天早上都要爬不起来床。
之所以能不迟到,基本全靠唐栎川一次又一次地喊。
许循其实还有一点点的起床气。
每次睡眠不够,被唐栎川喊得想爆发呢,但触及到唐栎川的脸,又会觉着他凭啥得了便宜还骂人啊。
许循只能忍着那股气,维持低气压到洗漱吃完早饭,精气神重新找回来,又回归到跟唐栎川一贯的嬉皮笑脸。
而等星期五的课程结束,就轮到一天半的休息时间(星期天晚上要上晚自习)。
那时候的许循,就是彻底回到天堂了。
星期六的早上大半时间,全都被许循用去补觉不说。
而除了写作业、做归纳总结之外,许循也真的很少再看书。
虽然光那两件必要事件,就耗去了许循绝大多数时间。
但至少,许循还留有一些喘息时间。
而这些时间,就被许循用去跟唐栎川看动漫、打游戏、跟他爸他妈还有唐栎川一起闲逛。
许家的学习氛围一直挺开放。
哪怕许燕眉、向南乘他们现在自己也焦心得跟火烧眉毛了一样,也没太把焦虑传染给俩小孩儿。
甚至在看到俩小孩儿坐在沙发上看动漫,也没吆着俩人再去做俩张卷子。
只是问俩人:“一天天都坐着,来来来,跟我们出去爬个山,运动运动。”
看样子是想活动下俩人筋骨。
免得俩人一直坐着瘫着,容易生病。
而与许循、唐栎川这边情形截然相反、可以说是两个极端的,就是张天越。
张天越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过休息的时间了。
每天睁眼除了题,还是题。
甚至连他昨晚上做梦,梦到的都是测试卷子发下来,他爸对分数又不满意,又说:“你别去学校上学了,就在家里有读,有老师单门针对补课。”
直至他喘着粗气惊醒,他爸那如影随形的目光,都好像还在他身边窥视监探着。
许循看见他这越来越差的精神状态还说呢:“张天越,你要不午间再多眯一会儿,我感觉你黑眼圈好重啊。”
语气里是一点真的对他的关怀跟担心。
但是张天越却难得没有接这话,也没有跟许循贫嘴。
他只是看着自己的考试卷子,算了下分数,再瞅了眼排名——又掉了。
这个认知,让张天越的呼吸又是一滞。
他好像又看到了他爸扎在他身上的目光。
而陈酌的父母,虽然对陈酌的分数也很在意,还特意为儿子租了房子就为了照顾高三的陈酌,但情况也比张天越要好些。
因为陈酌他妈妈猛然发现,在他们的辛勤照顾下,她儿子不仅没有容光焕发,居然还一天天地瘦了。
陈酌的个子在男生中本来就不算很高。
尤其是跟他那些朋友站一起,各个人高马大的,她儿子站中间跟豆芽菜似的,又瘦又弱。
虽然陈酌他妈妈一直觉得:没事儿,她儿子以后靠的是智力,又不从事体力劳动。
但她一瞅自己儿子那瘦弱的胳膊杆,以及那吃饭都提不起精神、跟被吸了精气的样,还是免不了地有点心疼。
遂在一次星期五后,看到儿子考回来的、还算令她满意的分数,陈酌母亲也终于难得松一次口:“这次成绩还行,你要实在看书看累了,可以去找你那些朋友玩一下。”
陈酌立马睁大眼睛撒欢跑了。
也由此,他在接连的不敢松口气的氛围中,得到了一丝自由的空气。
陈酌、唐栎川、许循,本来想打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
但许循想到张天越最近浑身都绷得很紧的样,虽然知道可能性很低,还是尝试性地给张天越打去了一个电话。
张天越此时刚结束完一轮补习。
整个人被那接连不断的知识,塞得脑子都有点混沌。
在电话振动声响起的时候,他甚至都还没有怎么看名字,就是凭着一股肌肉记忆,摁下了通话键。
然后,他就嗅到了自由奔跑的风。
电话里是呼呼风声在响,还有几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先是许循的:“张天越,我们几个想打场篮球赛,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打吗?我已经约到人了,你能来吗?”
再是陈酌、唐栎川的:“对啊,就差你了,可以来吗?”
那股生机勃勃、充满朝气的活力,好像都要透过手机屏幕传递过来。
带得张天越的心脏,都开始一下下地激烈跳动。
张天越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说“可以”。
但还没等他这两个字出口,他没有锁上的门,倒是被从外扭开了。
张父从迈着压迫感十足的步伐,从门外踏进。
他看着张天越举着手机,眉头一下皱得极深:“你在给谁打电话?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打电话?”
张天越捂着话筒。
尽可能想让他爸这边的音量,不要传递到许循那边去。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肩颈线条在绷紧,连带着声线都有点紧张,却还是回复了张父的问题:“许循的。”
谁知他的回答,却没有得来张父的满意。
而是一个拢得更深的皱眉:“许循的?”张父鼻子出气似的冷哼了一声,“又是找你玩的是吗?”
张天越没回答,但张父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直接就道:“你还有脸跟别个玩儿?别个考多少分你考多少分?”
后面还有更多的话张天越没来得及去听。
他只是在他父亲出声的情况下,以一个极快又极慌乱的速度挂断了许循的电话,好像这样就能挡住他所有的不堪似的。
但张父的话还是在那样不停地在入耳。
“别人许循闭眼都能考上个好大学,你呢?你以为你跟人许循能一样吗?”
张天越握紧了拳头。
却还是始终一言不发。
……
而另一边。
许循他们在听着电话一下陷入忙音后,有一瞬间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许循还是第一个问:“你们有听到什么吗?怎么张天越就把电话给挂了?”
陈酌猜测道:“应该是他爸来了吧?好像隐隐约约是有个男人的声儿。”
几个人一下又有些乱了,因为都知道张天越他爸的可怕之处。
许循正犹豫要不要跑趟张天越家偷偷摸摸看一眼,倒是又收到了张天越的一条信息:给我上课的老师来了,来不了,你们自己好好玩吧。
许循他们几个人顿时又稍微松了口气。
本来再问问情况的,但又怕消息响个不停更影响张天越,琢磨琢磨还是只能作罢。
倒是在他们等待期间,之前约的打篮球的人来了。
在阳光热烈、几个男生的玩笑话声中,篮球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