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2.31

酒恹-文

魏宫中，主子的地位高，奴仆们的好处也就多。

刘啸鼎看到晚饭时还是愣了一下，玉兰以为他嫌弃饭菜简陋，没好气地说：“这里不比十四殿下宫里，我们平日都是吃这个的。”

刘啸鼎知道玉兰是误会自己了，连忙道：“我不是看不上眼，我就是......哎呀。”刘啸鼎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问道：“太妃与殿下也是吃这些？”

玉兰道：“当然。”

刘啸鼎低头沉思着，玉兰不再理他，转身走了。

吃过晚饭，云太妃与南长宁商量道：“明日我便去长命宫给太后请安，我主动提起关于你的婚配的事，先让陛下许给你，等到......”说到这儿，云太妃叹了口气，握住南长宁的手，道：“等到事情差不多了，我就......”

“母妃！”南长宁慌张地攥紧云太妃的手，“应当会有其他办法的，我们先将计就计吧......”

云太妃苦笑着摇摇头，“孩子，我在这魏宫多少年了，我与她打了多久的交道......就像我与你现在，其实也不过是运气好才得以苟活，若是放在原来，她在暗地里早就解决咱们了啊。”

南长宁深知整个计划进行到现在，少不了运气的成分在，所以自己更不能再浪费时间，需要尽可能多寻找信息。

云太妃第二日一早便去了长命宫，玉兰陪着。

南长宁上午没什么事，便打算出去转转，说不准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如果没有......便再去秋水堂。南长宁打定了主意，正准备离开，廊下的刘啸鼎行礼问道：“殿下可否需要属下随行？”

南长宁答应了。

南长宁漫无目的的转了转，特意避开了秋水堂那一片区域，道路越来越窄小，石阶通往的目的地是要一个小亭子。

“亭子旁边有个小池塘。”刘啸鼎突然开口说道。

“嗯？”南长宁有些疑惑，转而笑道：“我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对这里居然没什么印象。”

刘啸鼎笑了，“殿下不怎么出门记不清这些角落地方也是常有的事，别说您了，就是我天天转悠，不到这跟前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南长宁正想开口，却听到亭子方向有女声询问道：“谁在那儿？”

好奇心驱使着南长宁踏上了石阶，刘啸鼎小声提醒道：“殿下小心脚下。”

南长宁点点头，随后刘啸鼎喊道：“是外公主殿下。”

石阶越来越窄，两人快要到亭子时，从一旁走出来了个侍女挡住了南长宁。

侍女行礼道：“奴婢给外公主殿下请安。”说完，侍女看了一眼南长宁身后的刘啸鼎，道：“我们娘娘现在有些不方便，殿下可否让侍卫回避一下？”

南长宁心里了然，侍女称“娘娘”，那人必然是魏豫后宫的妃嫔。

她回头和刘啸鼎说道：“你不是想你主子了？秋水堂，我一会过去找你。”

“这......”刘啸鼎有些犹豫，“您自己在这里，属下也不放心啊。”

“无妨。”南长宁想赶紧把刘啸鼎打发走。

这时，那个侍女开口道：“我们娘娘是永乐宫的舒才人，您大可放心。”

南长宁摆摆手道：“我没事。”

刘啸鼎这才转身离开。

等刘啸鼎离开小径，侍女重新朝南长宁行礼问安，道：“刚才冒犯了，外公主殿下。”

“无妨，你家娘娘......怎么了？”南长宁试探地问。

“您跟我来。”

穿过狭窄的小径，视线豁然开朗，南长宁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亭子不大，一旁的确有个小池塘，这一方天地被竹子圈起来。随后她看到了在亭子里坐着的女人，侍女提醒道：“娘娘，外公主殿下来了。”

舒才人缓缓抬起头，南长宁看到了一张未施粉黛却清秀别致的脸，她冲她笑了笑——

南长宁脑子里忽然划过一道白光，看着舒才人，她想到了槃珂。

两人都是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越仔细看，那个答案越肯定。

疑问呼之欲出，南长宁卡在了喉咙里。

“你这是......”南长宁走进亭子里，打量了一下舒才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舒才人端坐在长椅上，微笑的看着南长宁打量着她，随后她主动牵起南长宁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南长宁被拉着坐下，随后舒才人又朝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便离开了。

“你......怎么了？”南长宁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她很怕之前魏长安和魏豫的后妃有过往来，便没有纠结两人是否真的相识，先假装认识舒才人搞清楚现状要紧。

“我没事。”舒才人微微笑着，“我日日在这里坐着，就为的有一天你能来。”

坏了。南长宁心想，魏长安与舒才人，不仅认识，没准关系还好的很。

舒才人眨了眨眼，问道：“你忘了吗？”

“我没有。”南长宁道，“只是我身子一直没好全，再有......我怕我的声音和容貌吓到你。”

舒才人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嗓子的事我同陛下身边的奴才打听了，他说陛下会派太医给你好好医治的，不用担心。至于容貌——”

她伸手帮南长宁整理碎发，神色温柔，道：“长安，之前居然连我都瞒着！一直说脸上有疤，现在看，可是大美人。”

南长宁不好意思的笑了，舒才人忽然又有些伤感道：“可惜我位份低，你出事后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等着你好了，来这里找我。”

舒才人抿了抿唇，道：“长安，你一定要好好的，前不久我去给太后请安，她还说起来，两位长公主都出嫁了，只剩你了，陛下会给你选一个好夫婿的。”

“嗯。”南长宁点了点头，“只是我还挂念着母妃，不想这么早嫁人。”

“你最近还好吗？”南长宁继续询问道，“陛下呢？对你好些了吗？”

南长宁知道这人的位份是才人，曾经在南国时，南长宁了解到魏豫后妃众多，位份便是女人们的受宠度，才人的宠爱自然不会多，再看她朴素的打扮，也可想而知。

“日子一天天的还是那样过。”舒才人苦笑着抚摸上自己的肚子，道，“若是能有个孩子也好，只是陛下不喜欢我，又怎么可能会让我有孩子。”

“陛下子女众多，甚至都不愿意过继一个孩子陪我做伴。”

南长宁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好在舒才人一直在说着，场面不至于冷下来。

“我知道，陛下与堂兄都不喜欢我。我只不过是维系魏国与北漠国之间关系的工具罢了......如果我换个身份，陛下兴许就不会这么讨厌我了吧？”说完，舒才人看向南长宁，迫切的神情希望南长宁能给她一个回答。

果然——她是北漠国人。

南长宁想，她应当是北漠国王室贵族之女，来魏国和亲。

堂兄？难道是槃珂？

南长宁不想让她陷入“谋求魏豫喜欢”的这个怪圈，只好安慰她道：“没关系，有我呢，我不讨厌你。”

“没用的。”舒才人笑道，“我进了魏宫，便只能靠陛下活着，我的身份是陛下的舒才人。”

南长宁愣愣地听着。

“盎婕吗？”她苦笑道，“我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南长宁道：“我替你记着，不会忘的。你是盎婕。”

她不是舒才人，她有名字，她叫盎婕。

“长安，对不起。”盎婕忽然给她道歉，“我一见到你就有好多委屈想说,.....你不会不高兴吧？”

“我不会的。”南长宁连忙摇摇头，“你有什么都可以和我倾诉的，只是我病好了之后脑子有些不太好用了，之前好多事都迷迷糊糊的。”

“那你问我！”盎婕说道，“你有什么不确定的啊或者想不起来的，都可以问我。”

南长宁微微一笑，道：“好啊。”

“哎？不过我倒有件事问你。”盎婕神神秘秘道。

她的情绪转变的太快，南长宁差点没跟上。

“你说。”

“刘啸鼎怎么在你身边跟着？我记得他是小十四的贴身侍卫啊。”盎婕问道。

小十四？南长宁差点笑了，原来后妃都是这么称呼他的吗？

南长宁大概说了说，盎婕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原来是小十四主动提的，若是旁人想把刘啸鼎要走，小十四绝对不愿意的。”

南长宁点点头。

盎婕又拉着南长宁说了好多事，南长宁仔细听着，看有没有能用到的信息。

盎婕的侍女急匆匆地过来了，说道：“娘娘，陛下身边的奴才传话说，今晚去永乐宫，咱们早点回去准备着吧。”

“啊。”听到这个消息，盎婕激动地站起身，脸上藏不住的喜悦，“长安，我要回去了，陛下很久没去永乐宫了，那咱们下次再好好说话。”

“好。”南长宁说道，“你不用每日来这里等我，你注意自己的身子。你若是想和我说话了，就托人给我送信，我就来。”

盎婕开心地说：“好，之前我还在想你不来这里是不是咱们的缘分没了，今日你来了，我太高兴了，看来咱们的缘分还多着呢。”

南长宁笑着点头道：“是，咱们是有缘分的。”

南长宁一个人站在亭子中央，盎婕已经走了，可她的耳边还环绕着动听的女声一遍一遍地唤她“长安”。

南长宁用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是死了，但不能忘了。”南长宁喃喃自语道。

竹子之间突然响起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随后几只鸟飞向天空。南长宁抬起头看着远去的鸟儿，视线再回到狭小的入口处，却看到了身穿便服的陈再杭。

他微笑道：“殿下，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