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4.29
酒恹-文
南长宁离宫的第十八个月，永乐宫传出消息：舒才人有了身孕。
盎婕呆楞地坐在那儿，反复问道：“是真的吗？”
大夫擦擦额头的汗，笑道：“臣不敢胡言。”
玉兰意识到盎婕这是又有点神志不清了，便让另一个侍女送大夫离开，自己又去安慰盎婕。
“娘娘......”玉兰刚一开口，盎婕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喊道：“快，快派人去告诉陛下，告诉陛下了吗？”
盎婕的眼瞪得老大，嘴咧着大笑，玉兰连忙安抚她：“去了，去了，这就去了。”
说完，玉兰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侍女。
这个小丫头是新来的，年纪也不大，又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主子这个样子，大概被吓到了，两只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裳。
玉兰柔声道：“去啊，告诉陛下，别在这了。”
小丫头得到解脱一般，快步离开了内室，玉兰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她都要飞起来了。
玉兰深呼一口气，又去看盎婕，她还是紧抓着玉兰不放手，玉兰笑道：“娘娘，您喝点茶吗？”
盎婕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松开了手，扭头拒绝道：“不要，对孩子不好。”
说完，她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笑道：“母妃会对你好的，你快快出来好不好啊？”
盎婕就这样一直念叨着，玉兰总觉得这画面实在太诡异了，自家娘娘的精神状况好像越来越不好了。
......
十八个月前。
玉兰在长安宫做完了南长宁交待的事，正准备折返，却不曾想有人来这边，玉兰不敢动，只好一直窝着等那人离开自己再走出去。
听脚步声像是男的，玉兰更不敢轻举妄动。
可这人却迟迟不肯离开，就在长安宫外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居然又有脚步声靠近，玉兰当时急得想哭，但只能等着。
随后这两人开始交谈，玉兰怎么也没想到，其中一个人居然是陈再杭。
隔着厚厚的一堵墙，玉兰害怕是自己听错了声音认错了人，可是一直到那两个人离开，玉兰心中的答案都没有改。
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人，绝对是陈再杭。
陈再杭和那人离开后又过了一会，玉兰才敢从长安宫出来。
玉兰前后望了望，狭窄的宫道上，只有她一个人，可不久前，陈再杭就在这里，和那人说着什么。
玉兰去永乐宫的路上，心里还在盘算着到底怎么和南长宁说这件事，她刚才更多的精力去分辨那人的音色，陈再杭说的话记的断断续续......
可是，玉兰没机会再和南长宁说这些了，到了永乐宫，盎婕才告诉她：南长宁已经走了，她不放心玉兰，让玉兰先跟着自己在魏宫，等她回来。
玉兰不敢相信南长宁会抛弃自己，当场就哭了起来，说道：“可是殿下从没和我说过不带我走。”
盎婕上前去安慰她，说道：“北陵那么偏，她是不想让你跟着她过去受罪。”
“主子自己都受罪，我又有什么不行的......”
玉兰哭起来没完没了，永乐宫没别人，只能是盎婕帮她去找新的手帕让她擦擦眼泪，又拉着她坐下，让她先别哭了。
玉兰之前在闲云阁就随意惯了，现在盎婕站着，她坐着是不合规矩的，她也没注意，还是一个劲的流泪。
盎婕想了想，还是打算先不说自己知道南长宁不是长安的事了，先安抚好玉兰重要，于是又和她说：“你若是想长安，就给她写信就好。”
“您能帮我送给殿下吗？”玉兰眼泪汪汪地抬起头看着盎婕，可还没等到盎婕开口，她就惊呼一声，连忙站起来，转身面对着盎婕就跪下了。
盎婕看呆了，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不就是送个信？我不行的话，我去找长公主就好了......”
“不是不是，”玉兰小声道，“奴婢刚才不合规矩了，没注意到。”
声音越来越小，盎婕恍然大悟，笑道：“其实我都没注意。”
玉兰抬起头，说道：“请娘娘恕罪。”
“你快起来吧，我可答应了长安要好好对你的，你之前在闲云阁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就好。”
盎婕去拉她，玉兰站起来，说道：“我之前在闲云阁有点太随意了......以后要改一改了。”
“无妨，你若是愿意，这三年，还请你......”盎婕深呼一口气，“和我一条心。”
“那是自然，只是殿下这样做也太伤我的心了！”玉兰愤愤道。
“她是心疼你。”盎婕笑起来，“坐下吧，擦擦脸。”
玉兰却不肯坐了，盎婕也没强求，笑道：“这三年咱们是主仆，可是要一条心啊。”
这是盎婕第二次说这句话了，玉兰不笨，自然知道她的不安感，连忙表忠心：“殿下既然让我在您身边，自然是信您！那我自然也是和您一条心的！”
盎婕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说道：“一会我让喜儿给你收拾一间房，你还有没有什么衣物之类的要去收拾？”
玉兰叹了口气，说道：“就几件衣物还在从淑长公主府里，其他的......哎。”
盎婕自然知道闲云阁发生了什么，她说道：“我派人去帮你把东西拿过来，再帮你置办一些。”
“不用不用，”玉兰摆手道，“有换洗的就行，不用麻烦。”
“你春夏穿这两件就算了，要是冬天还穿这个，让长安知道不得怪我？”盎婕开玩笑道。
玉兰接收下盎婕的好意，却还是心虚的不行，她总是提起长安，若是盎婕知道现在的外公主根本不是长安的话......
玉兰甩甩脑袋，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什么是不是的！只是大家觉得她是就是！
......
喜儿在内室伺候着，玉兰就站在外面。
天气转凉，时不时的吹阵风，玉兰小声打了个喷嚏，闲着没事，她就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南长宁已经离宫六个多月了。
这一年好像快到头了。
其实玉兰在永乐宫过的还是不错的，毕竟盎婕也算是陛下的妃子，再怎么样最基本的吃穿用度还是有的。
玉兰不禁叹气：看起来，魏宫上下就知道欺负自己的主子。
“玉兰！去沏一壶茶。”喜儿出来又给她分任务，玉兰应了一声就去忙了。
她手上干着活，脑袋早就想别的去了。
最近魏豫频繁来永乐宫，他们这些伺候主子的人哪能偷懒？每天都得打起精神。之前的时候别说干活，白日里盎婕都不留人，把他们都打发出去等晚上再回来，包括喜儿在内。自从魏豫开始来永乐宫后，他便不准盎婕遣散宫人，喜儿白日里便去内室伺候着，玉兰很少能进去了。
玉兰心里一直觉得喜儿毕竟是盎婕自己带过来的，自己有点寄人篱下的滋味，也不说什么。
这一夜，魏豫再次留宿永乐宫。
第二日一早，喜儿就让玉兰去熬药，玉兰知道魏豫留宿后的第二日，盎婕都会喝药，但她不清楚什么原因，这次便问了句：“娘娘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你问题可真多啊！”喜儿笑着打趣她，“这是补身子的，快去吧。”
玉兰也不懂那么多，便照做去熬药。
其实前几次玉兰也瞅见喜儿熬药了，但今天喜儿说自己有别的要忙，让玉兰服侍着盎婕喝了药。
那药闻起来就很苦，玉兰便又准备了一小盘蜜饯给盎婕吃，她端着东西进去的时候，盎婕身体歪歪着靠在靠枕上，看见来的人是玉兰，她才笑起来：“药好了？”
“嗯嗯。”玉兰点点头，她真以为是补身子的，还催促着盎婕喝下去休息会。
盎婕看着那一碗药，又看了看玉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喜儿姐说给您补身子的。”玉兰老实说道。
盎婕嗤笑一声，说了句“不是”后，端起那碗将药一饮而尽。
“娘娘您慢点啊。”玉兰又把蜜饯往前推了推，“苦吗？您吃点甜的吧。”
盎婕把碗放下，看着那一小盘蜜饯，笑道：“习惯了，这个你拿去吃吧。”
玉兰摇摇头：“这是奴婢给您准备的。”
盎婕一只胳膊撑着床边将身体又往上靠了靠，随后她整个人都倚靠在靠枕上，长舒一口气。
“您休息会吧。”玉兰说道。
其实玉兰已经很久没有近距离看过盎婕了，本来以为她会和自己多说几句话，结果盎婕只是摆摆手，让她退下，没再开口，玉兰也只好端着东西又下去了。
等她再进内室伺候的时候，喜儿也在一旁，那个时候盎婕已经睡着了。
后来玉兰再也没有熬过药，还是喜儿自己亲力亲为，玉兰总觉得熬药的那个地方都弥漫着苦气。
年底的时候北漠国还来了使者看盎婕，那次喜儿也不允许进内室。
等到北漠国使者离开的时候，他居然叫走了喜儿，盎婕说让她回家了，于是玉兰又进内室贴身伺候盎婕了。
第二年开年后没多久，魏豫又来了永乐宫，玉兰便学着伺候着，等到了第二日她忽然想起了熬药的事，就问了盎婕。
盎婕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以后不用喝了。”
玉兰那个时候还以为那药是补身子的，还在心里抱怨怎么不让盎婕喝了，直到盎婕有孕这个消息传出后，魏豫再也没来过永乐宫。
......
盎婕嘴里不念叨了，忽然要喝水，玉兰给她倒水喝，让她慢点。
“这是什么时候了？”盎婕忽然开口问道。
玉兰本以为她问的是时辰，说完后盎婕却皱起眉头，说道：“我是说，长安离开多久了？”
玉兰“啊”了一声后，很快就回答出来了：“已经十八个月多了。”
“快了，”盎婕笑了笑，“你想给她写信吗？”
玉兰当然想，但之前她一直没机会和盎婕说，今年开年后又不好意思说，一直到现在她和南长宁一点联络都没有。
玉兰用力点点头，“我想。”
盎婕笑道：“那你写完给我，我托人帮你送过去。”
“好！”玉兰开心地笑了。
盎婕这会清醒些了，刚打发出去的侍女也回来了，魏豫只说有空来看她。
玉兰替盎婕有点失望，明明之前魏豫还很愿意来永乐宫的，这回倒是推脱起来。
“没事。”盎婕看出玉兰的不高兴，“这个孩子是我母国替我争取来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盎婕继续说道：“以后陛下估计不会来了吧，明天我打发出去一些人，现在宫里人有点多，我嫌吵。”
玉兰不太同意，说道：“您现在有了孩子，多点人伺候好些。”
盎婕只是笑笑，不再说这个话题，玉兰还以为她同意留下人来。
可等到第二日，盎婕还是打发了一批人离开，其中就有那个给魏豫报信的小侍女。
玉兰正准备关门，却听到小侍女和同伴吐苦水：“哎呀可算离开这个主子了，阴晴不定的感觉神经有点问题......”
“你可小声点吧，一会让别人听见了。”
“哎，不过我真没想到，舒才人身体本来就弱，去年又一直喝避孕汤，虽然今年停了药，但是还能怀上孩子......”
玉兰愣住了，那药，是避孕汤吗？
她用力的关上了门，弄出了好大的声响，外面的人肯定能知道谈话被听到了。
“居然是避孕的吗，我真以为是给您补身子的。”玉兰跪在盎婕面前，双眼通红。
“哎呀，你快起来。”盎婕说道，“你又要哭，我又要哄你了，我现在可没什么精力了。”
玉兰站起来，随意抹了一下眼泪，小心翼翼地扶着盎婕坐下。
“我从来不知道那是避孕汤。”
玉兰没说谎，她是云太妃当了太妃后伺候的，身边没有侍寝的妃子，她不懂这些，所以喜儿走后她还是现学的这些东西。
“都多久的事了？”盎婕笑她，“没事的。”
“不过有件事我要和你道歉，”盎婕说道，“我可能没办法帮你送信了，不过有一位殿下过去北陵，带了口信回来，长安说她一切安好。”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