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医楼内,琼尼看着眼前这位冰山美人的脸快把整个办公室都冻起来了,总算说了句人话:“不过昨天晚上我撞到一个很奇怪的人,医楼里二十多度的温度,他还裹着一块厚厚的围巾,我看这天……也没那么冷吧。”
当江黎听到“围巾”两个字,瞬间来了兴趣,冰冷的眸子微微眯着,继续听琼尼说下去。
“所以我去查了一下监控,发现这个人还真是昨天傍晚六点左右来的医楼。”琼尼说着,将手里的电子报告递给江黎。
虚拟的全系报告被江黎放在了办公桌上,瞬间融进了桌面的屏幕。
“她来新医楼晃荡了许久,但是每个病房都有严格的身份识别,没有授权根本进不去。她左右游荡了半天无果,就离开了。”
“去了哪儿?”江黎问
“这个不清楚,我最多只能调取新医楼的监控,只知道她往东北方向去了。”
江黎敛着眼皮,看来还是得去找严渊一趟,让他去找空管部调取一下资料。
不过出人意料,琼尼继续说道:“说来也巧,我哥哥在老医楼上班,今天他和我说了件怪事。昨天似乎天马星靠近β区的地方发生一场爆炸,其中事故涉及范围内的人都没了,就一个年轻的还逃过了一劫,我哥哥就恰好就负责这个人的病情。”
“这人也怪可怜的,我哥哥搜寻了半天,联系人一栏空空如也。”琼尼惋惜道,“你说这年头,生个小病基本上都是家里陪护着的,这位倒好,人在抢救,都快要命悬一线了,死活找不到一个亲戚朋友。这样无亲无故的人,就算抢救回来,后续治疗也是一个无底洞,医院最多只能负责把人救活,但管不了救活后怎么样。”
琼尼说着,话锋一转:“我哥本来都不抱希望了,却没想到,他半夜三更巡查的时候,发现一个人正坐在外侧的长椅上,裹着块围巾。我哥看到了就上去问是否是病患亲属,那人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我哥还问她要不要进去看看病人,她也不进去,就在那走廊的椅子上杵了一夜。后来我和我哥一核对,这不就是昨天我碰到那人吗。”
江黎神色一冷,脸色有些凝重。今天上午他与严渊在病房的时候,推断出有人想要李默的命,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夜班三更,负责医生亲自上前询问是否要探视病人,如果这个人想要除掉李默,这无疑是最好的时机。但这这样的情况下她都无动于衷,那决计也不可能要对李默下手。相反,此人出现时就一直遮掩着面部,想来是为了躲避监控对人脸的自动识别搜查。后来严渊出现,她才突如其来离开,十分慌张,甚至在出门时撞到了正在进来的江黎,说明此人根本就不认识李默,来到李默的病房外也只是图此处清净人少,方便自己躲避隐藏,不会碰到其他人。
并且,这个神神秘秘的老妇人绝对认识严渊。
想到这里,江黎顺手地给某个不近人情的人发去一条消息:
【那天三号航道的人找到了,你的老熟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也实属江黎的风格,能不多说一个字就绝不多说一个字。
琼尼难得见自己的冰冻上司脸色好转,心想这次肯定糊弄过关了,便想着赶紧再随便瞎补充一点,丰富一下她的工作成果。
“那人待了一夜,又莫名其妙离开了,这也还好,后面还有更怪的事情呢。”
江黎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后来又来了位先生,人高马大的,也杵在门口那椅子上。也不知道病房外那椅子有什么魅力,一个个都爱在那待着,我都有些好奇了。”
意识到自己说偏了,琼尼赶紧把自己野马脱缰的话题拉回来。
“没过多久,后面又来一位先生,也不进去,和之前那位先生一起杵在门口的椅子上。两位言行举止都奇怪得很,你说来医院的无非是看病和探望病人,这两人既不进去,也不离开,搁那位置上闲聊,要不是后来我哥跑上去问,估摸着他们压根都不会想起进去看一眼。”
说着琼尼有些气愤:“我看这两个人问题更大些,听我哥说,这两个人眉来眼去,贼眉鼠眼,连警卫局的局长都找上了门。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搪塞过去了,局长竟然啥也没做就直接走了。”
琼尼说到一半,亚恩敲了敲半开着的门,走了进来。
琼尼刚刚进来时没把门关严实,在门外等了一会的亚恩大抵是听到了琼尼的说的内容,脸色不是很好。只见他走了进来,站在琼尼的边上,偷偷用手肘捅了捅琼尼的胳膊。
琼尼不知道亚恩什么意思,还以为是他觉得站在这里有些拥挤,便好心地往边上迈了一步,给亚恩腾出了一些空间,然后接着刚刚的内容继续讲。
“可是最近医楼发生了什么吗?”琼尼疑惑道,“这段时间病毒确实厉害得很,不过我们楼没有任何问题,病房人数每天清点好几遍,各个门口都有人和机器把控着,绝对不会出什么意外。”
“倒是我刚刚说的两人,倒是真的有点问题。正常人谁没事跑到快断气的可怜人病房外挤眉弄眼的,如果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串通勾结,那也就只有那些闲着无聊的同性恋了。”
亚恩疯狂地给这位琼尼女士使着眼色,眼珠子都快挤出来了。
“亚恩,你干嘛?眼睛进沙子了?”琼尼不解道。
亚恩心想,完蛋,彻底救不活了,您就自求多福吧。
江黎听了这些倒也不生气,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两人真正的“挤眉弄眼”,恶趣味地说:
“亚恩,这两天医楼缺的人我会联系总部,让他们重新发布招聘公告。至于之前的员工,我会尽力给他们争取高额赔偿金,这两天也麻烦你处理一下家属那边相关的事情。至于——李默,我今天上午去看了,还算安稳,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什么时候醒来就是未知数了,不过就算能醒过来,也不可能回岗工作了,他那边的职位还需要你注销一下。”
江黎吩咐亚恩工作内容,琼尼本来没有认真听,但是突然“李默”两个字把她从走神中拉了回来。
什么?
她好像隐隐记得,哥哥说那个无亲无故的病人就叫李默。
而刚刚江黎口中说,他上午去老医楼探望过李默。
…………………………
哦~当着正主的面说他坏话~真是美极了~
琼尼快要给跪下了。
人怎么可以捅出那么大的篓子。
显然江黎没打算放过自己的这位小助手,只见他又说:
“其他的你不用操心,今天刚好在病房外遇到了指挥官,他也颇痛惜李默这样的英才,已经派了人去照料了。”
琼尼:“?”
另一个先生是……指挥官?
传闻中那个长得极好看但最爱挑人错处宇宙第一难伺候的天马星指挥官……?
琼尼此刻只想马上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掘地三三三又三三三尺的那种,最好一铲子挖到星球中心,彻底从全宇宙消失。
不过一旁的江黎很明显是在逗自己的小助理,才随口混说的,但事实上,严渊真的给李默请了人前去照料。
另一边,严渊正懒懒地歪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听着一旁的谈煦复述警卫局关于坠机案的调查结果。
其实严渊私下与朋友相处时,并不像平时对外那般冷淡高傲,也不端着他那张看不出喜怒哀乐的棺材脸,而是慵懒散漫的,反而比起嘴角习惯性挂着嘲讽笑意的江黎,看起来更平易近人些。
当然,这种平易近人,也只是相对而言。
“赵文廷那边说,爆炸的空乘内并没有任何人,是一架空机。”
严渊颇有些意外,打起些许精神。不过他细想,赵文廷就算再想掩盖隐瞒,也不能凭空捏造出一个驾驶者,一半真一半假,才是这些狡猾的狐狸常爱干的事情。
“那辆空乘应该是被提前设置好了航行路线,当然也可能是远程有人操控着,如果远程有人操控的话,驾驶舱内肯定埋藏有操控芯片。”
“即使空乘全身都在爆炸中变成了碎渣,芯片的材料特殊,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只不过回收爆炸空乘废渣并和检验的事情,都是由赵文廷手底下的人干的,至于我们的这位小赵局长到底能不能‘找到’这枚控制芯片,这就不好说了。”
就在这时,严渊的腕表突然响了。
【江黎:那天三号航道的人找到了,你的老熟人。】
严渊:“?”
严渊想了一下,回了个——
【?】
同样也是一句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毕竟严渊的习惯也是,能一个字表达的坚决不用两个字,能用一个标点说明的,就绝不可能用文字。
要说这两位真应该去保密局工作,而不是在总部和医楼屈才,横竖他们两个人的对话除了彼此外也没有第三个可以窥其具体含义了。
这次江黎回得倒是很快。
【江黎:昨天上午,老医楼门口红色空乘,三号航道。】
江黎甚至没有串成一句话,简简单单回了三个词。
不过严渊很顺利地领会了江黎的意思,他问一旁的谈煦:“能找到人调取医楼以及附近的监控吗?”
谈煦“啧”了一声,不屑地说:“你这也太小瞧我了,别说区区医楼监控,就是你想要天马星全部的,我也能搞到手。”
说完,他递给了严渊一个我朋友包多,你放心的眼神。
“收敛点吧。”
谈煦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那不是我上头有人,你总不会抛下我不管的吧?”
语罢,谈煦佯作可怜样,眼巴巴地看着严渊。
不过严渊早就已习惯了面前这人没个正形的样子,他耷拉着眼皮,散漫地说:“伍德·伯恩斯最近都盯着你,你要自投罗网,我也懒得为你跑一趟。”
不提还好,一提伍德·伯恩斯,谈煦就像点了火线的火药罐。
“就那个老头子,一大半年纪了不退休,烦得很,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他有本事和我明着来,别每天私下里搞一下上不了台面的把戏,一天到晚出台各种‘有商无政’的条令,他有本事当我面明说,让我这个商人之子从总部大楼的位置里滚出去。”
谈煦家里世代从商,却难得出了他这么一个变数。明明有好好的集团却不去继承,反而跑来了政治领域。但是谈煦本人善谈会辩,性子也是热心近人。秉承着“非敌皆友”理念,他从政几年,好友可谓遍各个机构部门,也难得和严渊这样表面上拒人千里的人处成了好友。
至于他能走到总部副指挥使的位置,那全靠家里钱多。简单来说,就是一切困难都靠钱来摆平。毕竟天马星的资金多少总有所倾斜,有些部门经常会出现资金短缺的问题,而这位小少爷上任就一句话:我出钱。白白天上掉钱的领导谁不喜欢,加上谈煦家的集团也刚好缺少政界说话的人,现如今自家的小少爷在政圈混的风生水起,那是必须得倾力支持。就这样,谈煦秉持着哪里缺钱他顶上,马上被一层一层推举了上去,最后做到了副指挥的位置。
总的来说,钱多就是这位小少爷最大的底气。
这也就是为什么伍德·伯恩斯只敢背后暗戳戳使绊子,不敢明面上为难谈煦,毕竟要是今天得罪了这位,明天下面的投诉信和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
不一会,谈煦就托人调取来了那辆红色空乘的全部路线图——
3月17日下午三点四十一分,面部有遮挡的某人在天马星某租车行租了一辆红色空乘。
3月17日下午五点十六分,空乘驶入空中航道内并消失。
3月17日傍晚六点整,空乘出现在新医楼门口。
3月17日晚上八点二十七分,空乘到达老医楼。
3月18日上午九点三十五分,空乘驶离老医楼。
3月18日上午十点五十九分,该空乘最后出现在希弗药业门口。
自此之后,再无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