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川设下结界后，天空之上遥遥远观的那些神识也一个接着一个被他们的主人收了回去。
结界外逐渐趋于宁静，与之相对的，是结界内渐起的交谈声。
明亮空旷的客厅中，两名青年正坐在沙发上说话。
其中，俊秀温润的青年长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下巴，黑色碎发下的眉微微皱着，神色有些凝重。
而他身旁的青年坐的挺直，他脸上却始终没什么表情，一双灰眸狭长而平淡，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非人感。
正是许平川和山河二人。
只听许平川道：“方便问一下，你的前主人是怎么给你提供灵气的？”
山河：“……”
他轻咳一声道：“祂给我提供的是神力，提供一次，能用好久。
许平川：“……”感觉膝盖狠狠中了一箭。
他半开玩笑地道：“那跟着我，你岂不是吃大亏了？”
闻言，山河摇了摇头。
“没什么吃不吃亏的，山岩祂虽然给我提供神力，但同时祂也通过我做了残害人命的事，我宁可祂像您一样，虽然提供不了多少能量，最起码不会做坏事。”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许平川笑了笑，“那你还真就跟对人了。”
“好了，现在说说吧，你提到的另一个办法是什么？”
山河道：“无论是山神的神力，还是您体内的灵力，亦或是空气中的灵气，其实都是能量的一种，只不过它们存在的形式不同、效果也不同。”
“归根结底，我只是缺少能量来维系小秘境，并不局限于能量的形态，只要能量足够纯粹即可。不过……”
说到这里，山河顿了顿：“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我对于灵气的吸纳只能限制在您的周围……”
“不局限形式……”
许平川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一个想法，他不假思索道：“要是照你这么说，灵石应该可以？”
山河点头称是。
“当然可以。但据我所知，现在的灵石似乎因为灵气消散的缘故，品质普遍不高，里面含有的灵气极少。如果您使用灵石，可能消耗的量会很大。”
听到山河这么说，许平川嘴角终于是噙起了一抹轻松的笑意，他转了下食指上的淮水戒，缓缓开口：“这点你不用担心，灵石这东西，我有的是。”
不就是灵石吗，他最不缺的就是灵石了。这淮水戒中可是有整整两大块从极品灵石矿脉上挖下来的极品灵晶，这一块灵晶的灵气含量能抵成千万灵石，何愁不够？
顺着许平川的动作看去，山河终于是注意到了许平川手上多了枚戒指。
那枚戒指严丝合缝地套在青年修长的指节上，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玉料特有的温润光泽，将青年的手衬托的指节分明，细腻白皙。一时间，竟让山河分不清究竟是玉戒在反光，还是青年白到发光的手更晃眼睛。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山河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大堆熠熠生辉、品质极高的灵石，几乎占满了空旷的客厅。
甚至这些灵石出现后，整个结界里的灵气含量在一瞬间就浓郁了不少。
许平川将山河惊讶的眼神收入眼底，笑了笑道：“这些灵石够你用多久？”
山河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后道：“如果是维持在最低的消耗，大概够我用一个月。”
“居然够一个月？”这下，轮到许平川惊讶了。
这结果倒是比他预想中要好。老实说，他这次取出来的极品灵石大约一千块。放在以前，这一千块极品灵石也就够长生宗最好的飞舟飞行一个月。
“那最高消耗呢？”
“三天左右？”
许平川：“……”
“那先用最低消耗吧。”许平川顿了下，“反正现在我也用不到那个小秘境。没准等有需要的时候，我的修为已经足够使用你了。”
“如果是您，我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那是自然。”许平川勾唇道，“好了，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你的空间吧。”
“好。”
随着山河的消失，客厅中的那些极品灵石也一同消失了，房间重归安静。许平川往后一仰，瘫在了沙发上，思绪逐渐发散。
这样一来，山河仪的事情就暂时解决了。只是他还有很多疑惑，比如那名拦着他不让他进庙的少年究竟是谁？还有温司尘，他为什么会和山神搅在一起？宁槐又去了哪里？
许平川的眼皮逐渐沉重，视野暗了下去，意识陷入沉睡之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陆何归到底要怎么追他？
……
许平川缓缓睁开眼，被眼前的画面惊到了。
巨大的月亮映在他的瞳孔中，离他极近，仿佛唾手可得。星辰亦在夜幕中闪烁，璀璨又绚烂。
低头看去，身下是熟悉的飞舟，他正坐在飞舟的边缘，脚边的云海像是一望无际的雪原，被月光镀上一层流动的银色，又在触碰到他的瞬间散开，露出下方的人间灯火。
这幅画面，好熟悉啊……
他想起来了。
许平川转过头，就看到陆何归站在他身后，手中提着一壶酒，墨色的衣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是翻涌的浪。
今天是他的生辰，陆何归说要送他一瓶好酒，和他一起赏月来着。
见他回头望过来，陆何归眉毛一扬，平日里板着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悦：“醒了？”
许平川骤然产生了一种陆何归不该这么说的既视感。只是这个想法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快到让他抓不住痕迹。
他愣了一瞬，回道：“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居然睡着了，师尊不会怪我吧？”
“本尊怎么会怪你。”陆何归上前一步，到许平川身旁坐下，那一丝细微的不悦逐渐化为眼中暗含的笑意。
“你今天可是寿星。”
看到陆何归递过来的酒壶，许平川又是微微一愣，接过了酒壶。
等等，这酒是该他来喝吗？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就听陆何归说道：“不赶快尝尝吗？”
许平川：“啊？”
他皱了皱眉，拿起酒壶：“好，我现在就尝尝。”
许平川拎着酒壶，仓促地咽下一口酒。喝完后他还咂么了一下嘴，却没尝出来什么味。
这酒还怪难喝的。
这时，陆何归又说话了。
“乖徒弟，你醉了。”
“？”
霎时间，许平川嘴里的一口酒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醉了？陆何归开什么玩笑，他什么时候喝一口酒就会醉？
这也太离谱了，他做梦都不敢……
等等，做梦？
意识到他在做梦的瞬间，许平川的意识一下子就回归了，如同拨云见雾一般，之前发生的那些不合理的地方也就有了解释。
怪不得他总觉得有违和感，原来是他在做梦。
最有趣的是，这个梦境居然与实际发生的的事完全相反。
那日明明是他带酒给陆何归喝，他劝酒，最后陆何归喝得烂醉如泥。
许平川想，既然他现在没有要醒的迹象，不如就让他看看，这个相反的梦接下来的发展吧。
他道：“我好像，是有点喝醉了。”
回忆着那天的场景，许平川身体晃了下，又在倒下去的一瞬间，被陆何归适时地揽住了。
现实里，陆何归醉倒后，他开始套话。按照发展，梦里的陆何归应该也要开始套他的话了。
果不其然，陆何归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许平川……”
“你为什么要封印我？”
“本尊要将你挫骨扬灰！”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一瞬间扭曲，变成了另一种粗狂的声音，听起来既熟悉又让人反感。
许平川抬起头，就看到陆何归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飞速变形，拉伸，不过几秒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只猩红的眼。
陆何归变成了一只独眼魔。
一瞬间，许平川寒毛直竖，当即离开了陆何归的怀中。尽管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这样猎奇的画面，他属实不敢恭维。
那边，陆何归还在顶着独眼魔的形象喋喋不休。
“你可知本尊在那阵法下，有多难熬？不灭了你，难消本尊心头恨。”
既然是梦境，那他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许平川正要开口解释，谁料眼前画面一转，飞舟明月、独眼魔陆何归通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残破不堪的灵山。
一群没有五官，身上染血的人将他团团围住，异口同声地质问他。
“大师兄，你怎么还没死？”
“大师兄，是你害死了我们！”
许平川一步步往后退，心中一言难尽。
原来这是一个噩梦集合体吗，把所有他恐惧的事都整合到一起？
天杀的，超长前摇和零帧起手它都占了，这噩梦是把他骗进来杀啊？
一边退，他一边想，他怎么还不醒？
或许是想醒来的意识太强烈了，也可能是生物钟的缘故，下一秒，他从噩梦中惊醒。
外面天光大亮。
许平川坐起身，发现自己居然在沙发上睡了一整晚，还做了一宿的噩梦，便忍不住地摇头。幸好他是修士，身上倒是没有什么疲惫感。
手机提示音刚好在此时响起，许平川拿出来一看，是陈星星给他发的消息。
“八点来办公室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