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离墨是被竹叶上的水滴砸醒的。不知在断裂的翠竹间躺了多久,血水混着雨水在青衫上晕开,他攥了攥手里的布条,艰难地支撑着身体。
"清......"
嗓子嘶哑得已经发不出声音,碎屑扎进身上也浑然不觉。山雾浓得化不开,睫毛上凝着的雾气让他视线模糊。他艰难地站起身,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司离墨猝然跪倒,喉间涌上的血腥气被他生生咽下。
雾霭深处传来竹子倒下的声音,惊得他踉跄起身。
"清儿!"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却仍拼尽全力呼喊。司离墨发疯般扒开荆棘,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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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清走走停停,看到显眼的位置便撕下一缕月白衣料,系在显眼的枝头,防止自己迷路。
她不熟悉山路,只能凭感觉走。如今,已经在这山间走了两三日了,腰间的布条也只剩半截,她却仍未找到出路。
一天只吃了些野果的苏文清来到岸边,盯着岸滩里游弋的暗影,停下了脚步。她赤脚踩过硌脚的卵石滩,脚踝被冷水泡得发白。忽然,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惊得鱼尾一摆,银鳞没入深潭,到嘴的鱼就这么没了。
"沙、沙——"
山里常有猛兽出没,身后的动静让她的心不得不提了起来。她攥紧自制的竹叉,紧盯草丛中的动静。异响不断靠近,苏文清脊背绷紧,手中的竹叉握得更紧。
直到那“动静”快要出现时,苏文清猛地动手,将其按进杂草中,竹叉直冲面门而去。待看清对方面容时,她骤然偏斜,竹叉险险擦过那人的脸颊。
"咳......"
司离墨身陷杂草中,唇上已没了血色,整个人狼狈不堪,疲惫至极。
"你……"苏文清指尖陷进他嶙峋的肩胛,摸到满手湿热。翻过他的掌心,只见荆棘刮过的伤口皮开肉绽,皮肉间还嵌着草屑。
苏文清皱这眉头:“你怎么……” 看着他浑身的伤,眼里露出了些许慌措,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
司离墨沾着泥浆的手颤抖着想要抚上她的脸,却又怕弄脏了她,最终停在半空:"清儿......"
司离墨盯着看了许久,才敢相信自己眼睛。
他的额头滚烫,抵住她的心口,手中的布条已被血水浸透。呓语般的声音混着泪水,灌进她的耳膜:"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再也不要把你弄丢了。
司离墨突然颤抖起来,像是终于卸下所有铠甲。双臂死死环住苏文清的腰,骨节发白到几乎要勒断她的呼吸。他额头抵在她颈侧,泪水混着血水浸透衣襟,哭得像个被夺走糖人的稚童——只是这呜咽里裹着嘶哑,混杂着竹枝碎屑的血腥气。
苏文清被他压得踉跄半步,指尖悬在他后背的伤口上方。荆棘划开的皮肉,血渍混着枯叶沾在身上——。
苏文清不敢细想他是怎么走过来的,明明离开前,自己刚把人养的好一些,几日不见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别动。"
她将人半抱半拖进山洞时,司离墨的指尖仍揪着她半截衣角。火堆噼啪作响,映着他惨白的脸上。
苏文清扯下内衫最干净的里衬,浸了山涧水。擦拭他掌心时,发现碎竹刺已与皮肉连在一起,稍一触碰就渗出血珠:"疼吗?"
司离墨摇头,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火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颧骨,随擦拭动作轻颤。当布巾触到身上最深的伤口时,他突然蜷缩起来,又立刻绷直身体——却倔强着不肯发出一丝声响。
"这里呢?"她蘸着捣碎的草药按在渗血的刮痕上。
他仍是摇头,喉结却滚动着吞咽痛呼。染血的指尖悄悄勾住她衣摆,仿佛怕她化作山雾消散。直到苏文清处理完最后一道伤口,才发现他紧咬着嘴唇,脸上早已发白。
不知为何,当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心头是一颤的,本以为自己的穿越生涯会葬送在这荒山野岭,但他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令她眼眶发胀,咽了咽哽在喉间的酸涩。“乖乖在家等着就好,怎么就自己跑出来了”
“别生气,你不在身边,我害怕……”苏文清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神色,慌乱的解释道。
“一个人跑进山里就不怕了?”她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改往态,逼问这。
苏文清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样的,无措的拨弄这微弱的火堆,起身想去填些柴。
司离墨心里一紧,伸手抓住她手腕。未愈的伤口崩裂,在绷带上洇出红珠:"别走..."声音沙哑得支离破碎,“我错了,我错了,别丢下我”
他的不安,令苏文清更加内疚“抱歉”
坐回他身边轻拍安抚这“放心,不会丢下你的”
山洞外雨声响起,司离墨再也撑不住了昏睡在她膝头。苏文清抚过他眉骨上的擦伤,发现这人连昏厥时都要攥着那团染血的月白布料——正是自己不知系在那个枝头的布条。
苏文清低头神情复杂的看着蜷缩在自己身旁的人儿。
他的担心挂念,他的不安苏文清都看在眼里,令她心头发胀。
当下的男子大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而他听到自己失踪,不顾危险跑进山里找,其中受到的惊吓不安一时半会无法缓解。
说到底是因为自己,才导致他受伤,导致他恐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