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他们别把这段感情,也一块弄丢了吧。”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被风听见似的。
画面切回宿舍。
夜晚的宿舍静悄悄的,只有电脑屏幕上偶尔闪烁的待机光点,和窗外微弱的风声。
白羽辰靠在椅子上,身上还穿着实验室那套深色外套,手里捏着没拆封的药片包装,眼神却空落落地落在对面空着的位置上。
夜凌霄今天又没有回来。
电脑桌上,夜凌霄留下的一叠资料被整整齐齐压在笔记本下,像是他离开时特意整理过的。书架上,他最常翻的那几本专业书也静静地靠在那里,没有再被动过。
——好像一切都还在,可人已经渐渐离开了。
白羽辰靠在椅背上,盯着那把空空的椅子,眉头拧成一条细小的弧度。
他想起以前,每次赶项目,夜凌霄都会熬夜到很晚。那时候,他总会故意拉着人早点回宿舍,说是怕他猝死在实验室。夜凌霄虽然嘴上不服气,但每次都会听他的。
可现在,夜凌霄宁可留在实验楼,宁可避开他,也不愿意一起回来了。
白羽辰垂下眼眸,手指在药片包装上无意识地按出一条条褶痕。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自己。
明明曾经那么自信地以为,只要他们两个人齐心协力,就可以抵挡一切风浪。可现在,连怎么靠近彼此,都变得步步踌躇了。
宿舍的灯光柔和又苍白,洒在两张彼此沉默的桌面上。
桌上有他们未完成的实验模型,有一起熬夜定下的项目规划,还有一本被夜凌霄留在桌角的钢琴谱集。
白羽辰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琴谱封面上的名字。
《慢热》——献给最珍贵的人。
他闭了闭眼,像是在忍耐,又像是在祈祷。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一条细缝。
夜风灌进来,带着实验楼方向隐约的灯光。
他眯着眼看过去,仿佛能透过那片黑暗,看见另一个人也在不远处孤独地熬着夜,倔强又沉默。
就像曾经,他们第一次在琴房遇见时那样——
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夜晚的宿舍,静得几乎能听见秒针滴答的声音。
夜凌霄推开门时,愣了一下。白羽辰没有像往常一样窝在书桌前,而是坐在靠窗的床沿上,身影半陷在夜色里,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隐忍到极致的弦。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灯,光线昏黄又局促。
夜凌霄换鞋的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走进来时,他的指尖微微收紧,眼神淡淡地掠过白羽辰。
空气里有种沉甸甸的压抑。
白羽辰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像是酝酿了很久,终于抬起头,声音沙哑又低缓地开口:“凌霄,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夜凌霄站定,垂眸看着地板。片刻后,他冷静地答:“我没生气。”
白羽辰的指关节微微收紧。
夜凌霄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只是……不知道,我们现在算什么。”
白羽辰怔住。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钝器撞了一下,迟钝又疼痛。他一度以为,哪怕争执了,只要时间过去,一切还能像从前那样,自然地慢慢弥合。
但夜凌霄的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像是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用刀锋生生剖开了。
宿舍的灯光暖黄而模糊,夜凌霄的表情被柔光映得温和平静,可那平静下藏着的,分明是压抑太久的疲惫与受伤。
他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吹落的树叶:“你知道我不是在争第一。”
白羽辰屏息听着,胸腔微微发紧。
夜凌霄抬眸看他一眼,目光清晰又沉静,像在给自己判决。
“我只是想知道,在关键时刻,你会不会选我。”
——不是选胜负,也不是选结果。
只是选我,作为一个人,作为搭档。
白羽辰的喉咙动了动,像是有什么堵在那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以为自己早就给了夜凌霄答案。他以为只要继续并肩走下去,就是答案。
可原来,在那些不经意的小事里,他早就让夜凌霄动摇了。
宿舍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夜凌霄没有等他的回答,只是自顾自脱了外套,动作一如既往地利落安静。
白羽辰想伸手,想叫住他,想解释什么,但最后,只剩下指尖在膝盖上微微蜷紧。
灯光被关掉。
夜色涌进来,把房间涂上了一层冷冷的灰蓝色。
两人各自躺回自己的床铺,背对着彼此。
可夜凌霄闭上眼,觉得那一臂远得像一条无法逾越的河,冷得让人发抖。
白羽辰也躺着,盯着天花板,眼神空茫。
他从没想过,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不过是一场分歧,明明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此刻,他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
哪怕相隔这么近,他们之间的河,已经悄无声息地泛起了裂痕。
夜风从半开的窗缝溜进来,带着微微的凉意。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
就这样,在彼此听得见呼吸的距离里,沉默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