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很快驶进胡齐医疗中心,两名警察架着那名犯人下了车,林尧和吴戈也跳下来跟着跑了两步,看见他们掀开厚重的门帘飞快地走进去,门帘重重地垂下 ,把她们拦在外面。
两人恹恹地拖着行李往外科走,那名警察嘱咐她去拿些消炎药内服外用,最好打一针破伤风。
“命运有时候真难说,”吴戈嘀咕了一句,又问,“你认识他吗,他就是在机场摔倒的帅哥;哎,我喜欢他的鼻子,鼻梁挺直,鼻尖圆润,鼻翼处还有两条皱纹,笑起来一定别有一番风情。“
“有完没完,不认识!”林尧佯装愤怒,斥骂道。
“可总觉得他和你好像有点什么关系。”吴戈蹙起眉头,若有所思。
“是和你有点关系吧,没有你,我们能和人家面对面么,真正零距离,”林尧笑着拍她一下,“干吗总拿我做幌子,那张脸……”她晃晃头,适才她明明看了个满眼,此刻却忘得干干净净,“我一点也不熟悉。”她迟疑地说。
吴戈订的是胡齐最好的玛雅酒店,她们的房间在三楼。
吴戈把饭菜叫到房间,两人把沙发垫子扔在窗前,席地而坐。
窗外的雪小了些,视线勉强能穿过雪花看向远处被掩盖在白雪下的城市轮廓。
“你现在的状况我一点也不担心,”吴戈大剌剌地看着林尧青灰的眼底毫无神采的面色,“心思浮动,情绪彷徨,这是真正动心啦,爱情使人憔悴,我的大小姐,红鸾星动啦。放心,我不问,那人不管是有妇之夫,还是贩夫走卒,我都不问,到这个年纪还能心动,鬼神也得让道。如果他有老婆,交给我,我让她自动退避三舍给你让道。”
“还开我的玩笑。”林尧神情郁郁,倒也不用掩饰,和吴戈在一起就是这点好,她肯定知道她遇到了事,但她不会问。
从医疗中心出来,她们坐着出租车把胡齐转了三转,这个以前叫胡川现在叫胡齐的城市在她眼里逐渐有了大致轮廓,正如托尼所说,这里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城市,横竖五六条街,公交车只有三四路,二十分钟就能穿城而过,没有太高的楼,民风朴实,城市寂静。她没有在这里找到一丝熟悉的影子,梦境里无边的雪和那痛彻心扉的寒意与胡齐截然不同,胡齐虽然冰天雪地,却有着与这个世界没有隔阂的,属于俗世的简单欢乐,与她梦境里出现的那个时空完全不一样。
A国的官方语言是斯拉夫语,胡齐地处边境,且有多个民族杂居,口音非常重,好在英语在这里普及得不错,人人都能说几句蹩脚的英语。
林尧又逗着女服务员说了些胡川的趣闻,她就是想听听胡川这个发音是否真的与她梦魇里留下的隐约发音完全一样,托尼的发音是纯正的斯拉夫官话,这个女人的发音带着本地人的鼻音,都与她梦境里的声音不同。
为什么天济发出的音和本地人截然不同,却正好与她梦境里的发音吻合,或许只是吻合而已;梦境留下的碎片都很模糊,她怎么就这么认定会是胡川这两个字呢!她想起天济吐出这个音时她的震惊,这一刻她有些想不起到底是震惊于他的发音还是震惊于他对她的态度。
林尧打起精神,“有什么收获?!”
“收获很大。”吴戈举起红酒杯和林尧碰了一下,“胡齐别看城市很少,囊括的地区可不小,我沿着A国与修斯国的边境线来回走了两遍,虽然警戒还没有完全撤销,但明显已经松了很多。A国和修斯的高峰论坛第三次峰会听说下月在胡齐开。”她非常兴奋,像闻着腥味的猫儿,“A国的胡齐与修斯国边境城市供暖还没有铺开,大部分住宅冬天还是烧煤,更别说其他基础设施,如果要开放,必然会涉及大规模投资建设。所以我说你的鼻子灵呢!”
林尧点头,这一点她自从了解到A国与修斯国的边境争端后就相信这一天很快会到来,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历史的矛盾怎么也抵不过现实的利益趋向。
“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城市会更名为胡齐么,”吴戈扔过来一本投资分析报告,“这是绝密消息,我费了挺大劲才搞到的,当时还签订了保密协议。“
“那你还不闭嘴。”林尧突然紧张起来,吴戈的胆大她早有见识,去年为了拿到一个高科技项目,连军方都敢对峙,要不是她家企业出面,说不定此刻她也在监狱。
“再机密,十多年过去了,连档案上的标签颜色都变了,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吴戈与她并排坐在一起,一人一杯茶,“A国和修斯国之间的西侧有一片真空地带,叫阿布,沙漠戈壁腹地,属于A国界内,除了与修斯相邻,还有三个国家的小部分边境也与这里接壤,包括南越;当年相邻国家的老百姓可以随意进入,一度非常热闹,是走私的黄金通道,听说藏了很多杀人越货的黑户;A国边境军事戒严后,阿布几乎空无一人,这个时候A国把胡川改成胡齐,你想想潜在的政治意思是什么?!”吴戈呵呵两声,“胡齐的意思是美丽的家乡,这就像两家人打架占地盘,打不赢,我也要告诉你这是我家,识趣点。”
林尧被她的比方逗得笑起来。
吴戈舒服地长叹一声,“修斯国和A国都是能源严重匮乏地区,你想想这意味着什么?!据说修斯国南边境线这两年不断受邻国骚扰,他如果再不与A国修好,就会腹背受敌,前后夹击,再蠢的人也会想到与A国握手言和,共同引进南越国能源,一旦经济利益捆在一起,南越和A国就等于是他们的同盟国。这点小聪明,政客们算得可门儿清。”
林尧蹙起眉头,“这么说胡齐马上就要进入大发展时代?!”
“不仅胡齐,阿布会面对更大的可能性。”吴戈选择项目目光向来不同寻常,“南越古罗马之路就擦着阿布而过,A国,包括修斯和其他几国要想乘上南越这一股春风就必须把阿布做活,我们来得这个时间点简直精妙,早来,看不到希望,可能从此会放弃这里,晚来,自然是黄花菜都凉了。怎么样,你们长松来不来分一杯羹,我不信丁大海不感兴趣,他的脑子不比你慢。”
林尧心里涌出一抹难言的怪异。胡川,胡齐,怎么会和发展投资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她忙收敛心神,“不会这么简单,阿布与几国相邻,相当于自由区,通常这种区域都很复杂,要想崛起可不是一呼就能上的,考虑的因素五花八门。”
“但你不能否认胡齐即将大动。”吴戈的情绪没受丝毫影响。
“这里的确很落后。”林尧突然说。
“岂止是落后,还很原始。”吴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