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不认得出来?”
董大娘惊得站起来,像是明白过来什么,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韶玉。她磕磕绊绊道:“您……您右肩背后一寸处,是……是否有一块红痕?”她的目光定在韶玉头上的银簪:“大约……大约是您簪子上的花瓣那般形状。”
这一刻,韶玉有些想笑,也有些想哭。
她没回答是或不是,起身和董大娘道别。
韶玉冲出董家的大门,恍若游魂,浑浑噩噩地飘荡在街头。
不知不觉间,她返回镖局,重新站在了林昌德面前。此时她的面容已不复上午离开镖局时的神采奕奕,不过几个时辰的时光,她就像是一朵失去水分的花,眼眶泛红,神情恍惚。
林昌德心肠柔软,他大掌压在韶玉的发顶,叹息:“我早就说了,顾家的事情和你无关。”他说:“青鸾和我写信说,顾家的事情,无论成与败,一切都要在她身上终结。她从来没有骗过你,是长公主误会了。”
韶玉不怪长公主,她只是感到很失落。遗憾之外,其实也觉得理所当然。也许她心中早就有答案,只不过是太想要做这一场梦。
可姐姐的事情,真要就此算了吗?
韶玉想,哪怕她不是顾家人,她还是想要继续下去。姐姐付出生命也要做的事,她想替她完成。
她犹且不肯放弃,拽住林昌德的衣袖,满目期盼地问:“不是顾家人,真的就不能听你说那些事情吗?”
其实在最初的打算中,顾青鸾早该在十多年前就去豫梁的。
后来她带着阿莺南下,居然从水里抱了个顺水漂来的孩子,带着阿莺定居在了声名不显的沁蓉县,决定将这个孩子养大。
她写信给林昌德报平安时说,她给这个孩子取名为韶玉,说她可怜可爱,她想再陪她两三年。
其实林昌德知道,顾青鸾也知道,去豫梁一路多半凶多吉少。对于这个孩子的意外到来,林昌德是感激的。人年纪大了,就会变得软弱。比起为死去的人复仇,林昌德更希望身后顾家最后血脉的顾青鸾能够平淡幸福地生活一辈子。
后来两三年变四五年,四五年变七八年,顾青鸾最终养了抱来的孩子十四年。在林昌德以为她为了这个孩子隐姓埋名一辈子的时候,她去了豫梁,然后死了。
顾家最后的血脉死了。
林昌德看着韶玉,心想自己有点明白为什么青鸾说这孩子可怜可爱了。
他一改之前的暴烈脾气,看着韶玉的眼神满是慈爱与怜惜。他劝解般拍了拍韶玉的肩膀:“这是顾家人的事情。现在一切都尘封入土了,顾家人的恩怨,我们就不要执着了。”
韶玉却偏要执着。她固执道:“顾家的事情没有结束。”
说完,她像是下定决心,转身大步离开了。
林昌德莫名心慌。他大声喊韶玉的名字,想要将韶玉喊回来,可韶玉只当做没听见,义无反顾地走了。
回到邸舍,关紧房屋,然后拔下发髻上的银簪。
是银簪上的这片花瓣的大小吗?右肩背后一寸处,是这个位置吗?
韶玉将银簪簪头那一处放在烛火中烧。烧到最灼热时,拉下右肩的衣衫,她背对镜子,毫不犹豫地将簪头用力烙在了光洁的肌肤上。
空气中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韶玉疼得面色煞白,握着簪子的手却握得稳稳当当。
连霁撞开屋时,只见到她低垂的眉眼和冷冽平静的一张脸。
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间。连霁眼睛睁大,被面前的画面震撼,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等到韶玉放下簪子,他看着韶玉肩头赤红如血的那个花瓣印,这才出声:“韶玉……”
“我没有想要抢占她的身份。”而韶玉只是垂眼,小声解释:“等顾家的事情结束,我就把顾家人的身份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