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至第六日,第二轮已全部结束,第三轮正开始。
十六人,八组八场。其中三大门派的人的占了半数以上,天璇此次失利,竟无一名弟子进入第三轮。
扶空还剩三人在场,邵雨桐、上官璟和戚闻心。
看着卷轴再一次变幻名字,上官璟只在心中祈祷,莫要让他和闻心对上。
名字显示,扶空邵雨桐,清机虞晚初。上官璟暂时松了口气,但扶空其他几位长老面色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邵雨桐作为扶空留在场上最强势的弟子,却在第三轮第一场就对上了清机实力最强的虞晚初,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战况可以说是相当激烈。戚闻心观看过虞晚初全部比试,直到这场,虞晚初才将自己的实力全部展现出来。邵雨桐赢面很小。
数百个回合过后,邵雨桐渐渐落了下风,结果果然如戚闻心预料那般。邵雨桐输了。
第三轮第一场,让戚闻心心里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迫感。说实话,能走到现在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她最幸运的一点在于没有一开始就遇到这样的对手。可随着名次上升,她迟早会和这种人对上。
第二场,正好是她的名字了。
扶空戚闻心,云墟祁远。
乐吟在她身边呐喊助威,听得宇文长思耳朵都要炸了。
戚闻心舒了口气,登台。
祁远拱手行了一礼,笑道:“戚仙友,幸会。”
戚闻心想起来了,玉京遇见云子陌时他身边那位,原来是叫祁远,云墟掌门大弟子。
戚闻心回了一礼。二人话不多说,立刻交起手来。
祁远也是剑修,剑如其人,温润宽厚,看似绵软的攻势,却自有万钧之力。
十几个回合下来,无论戚闻心怎么打,都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颇有无力之感。
上善若水,至柔至刚。祁远的剑将这一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上一场她凭一“快”字胜了佟兆,在这一场却正好被克制了。任何快的事物落了水,十分力都被卸去七分。
她的剑被水裹挟,已经快不起来了。
既然快不了,那就慢。
上善若水,何以克水?
是土。
土为厚重,和平,存实。
戚闻心收敛了所有进攻性,以对方剑势为势,顺势而为。水不再吞噬她的剑,反之,她的剑借水推动,自在如鱼。
场下修为高些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竟然在吸收对方的剑势!”
向来古板的明望之也不由地叹道:“快到极致,慢到极致。悟性如此之高,齐仁收了个好徒弟啊。”
台上,祁远从心底生出一股敬佩之情,眼里的战意越燃越盛。如此对手,方才尽兴。
戚闻心与他打了近百个回合不落下风,但,这还远远不够。
秋收冬藏,土壤捱过漫长寒冬,终将于春季来临时,绽放新的生命。
于是果实落地,她松开了剑。
寒冬降临,她落于对方剑下,左肩受伤。
寒冬褪去,光照大地,她翻身一跃。
枝头新生绿芽,她握住却离。
一剑,万物回春!
祁远的脖子,已被剑锋架住。他的目中,先是震惊,而后欣喜。他无法自抑地笑了起来。
“戚仙友,你从哪里学来的这招?今日是我打得最畅快的一场了,祁远不才,心悦诚服。”
戚闻心收剑行礼:“祁仙友过誉了。”
底下一圈修士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祁远身为云墟掌门大弟子弟子,化凡后期的境界,在修仙界里也算小有名气,众人还是不肯相信他居然就这么输了!
“这戚闻心谁啊,我都没听说过她!”
“她一个化凡中期怎么赢的?刚才那一招怎么回事?”
“我看她上一场好像还赢了白玉门的佟兆。”
“她几场比试我都看过,感觉她越打越厉害了。”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这么几天时间,越打越厉害?众人一齐咽了口水。
祁远下台后回到彩棚,犹自感慨,对彩棚座上的一个人道:“真是太精彩了,她竟能利用五行来破我的剑。还有最后一招,我是越看越眼熟,剑修弃剑,犹如修士断臂,寻常人断不敢这么做,她是从哪学的?”
祁远说了一堆,没有回应,他看着座上那人,越看越奇怪,突然一下,他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我道为何眼熟,原来在师弟你这见过!你两这般交好吗?连招数也教给她了。”
云子陌终于肯施舍他一句话:“这招,她在秘境里见过。”
“什么?”祁远不可置信,“她就见过一次?”
云子陌若有所思道:“寻常人修炼,遵从于一本剑诀、一种道法、一类招式,可这些对她来说都只是随手可取用的工具而已。她的剑从无定型。”
就像那最后一招,学于他,却又不像他。当初在聊州一起捉拿尸傀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此人并非池中物。
祁远这算会儿是听明白了,讶然道:“怎么会有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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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里,应招不得不承认道:“她还真是有点东西嚯。”
小松躺在树上,腿晃荡着,道:“那可不,多亏了我这半个师父。”
应招鄙夷道:“你这臭器灵,好不要脸。”
“你这臭鸟懂什么,她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有徒弟给师父起名字的?小松?一看就是小女孩起的。居然还叫我小招,噫,肉麻死了。”应招说着,耸起翅膀抖了几下。
小松瞪眼:“谁说是她起的?”
“不是吗?那是谁?哦,对了,我记得你是被她唤醒的,你在她之前的主人是谁?也来自我们那个时代吗?”
小松罕见地沉默了。
应招大喜,心想终于抓住这臭器灵的弱点了,唧唧喳喳道:“不会吧,你也有不能说的心事啊?说起来我还从没见你叫过她主人,你——啊!”
小松一掌将她拍回了扶桑木里,道:“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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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场,上官璟的比试。戚闻心看见明望之拍着上官璟的肩,嘴巴一动一动,在祝福着什么。
她有些遗憾地想,要是师父也在这就好了。
她遇见了很多高手,她在交锋中摸索自己的道,她今天胜过了云墟祁远,她离风云榜只剩一轮的距离。这些话若要说,戚闻心是绝说不出口的。
还是给师父发道传音符吧,不说别的,就问他一句平安,毕竟上次的传音符异样还没能解释。
戚闻心简短录下一句话,用灵力点燃符纸。可这次,传音符没能再发出去。
戚闻心神色凝重。她一直尝试,试到第十三回时,不得已放下了传音符。
“小松,上次你说,师父可能处在一个不稳定的空间里。那现在呢?”
小松沉吟片刻,语气沉重道:“现在,他可能和我们已经不在一个空间了。”
“或者死了。”
小松连忙道:“你师父好歹也是个御明境,寻常人谁能奈何他?”
“师父上次说,他去了永环城。”
“你要去找他吗?这岂不是大海捞针?再说了,如果他真遇到自己都解决不了的困难,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等灵道盛会结束吧。师父在婚宴那天接到传音符的时候,很不对劲,他一定瞒着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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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闻心发出传音符之前,某处海域上。
狂风搅动着厚重的云层,巨浪滔天,啸声震耳,海天连成一色,整个世界仿佛一个黑匣子,“啪”的一声就要关上。
大自然暴躁着,怒吼着,歇斯底里地想要掀翻一切。
按理说,这种环境应该是没有任何人敢涉足的,但在这震怒的海面上却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小点。拉近距离看,是一片巨大的叶状法器。叶随浪卷,在涌动的海面上无处安身。
叶面还站着一人,那人一身靛青道袍,乌发中银白杂半,正是齐仁。
面对此等景象,齐仁并未惊惧,只是皱眉。思量片刻,他运转灵力,法器脱离海面飞行,在一片狂风中依然稳当,不受影响。
飞行不久,他看见海面上有个巨大漩涡。漩涡高速飞转着,黑幽幽望不见底,咆哮着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齐仁注视漩涡许久,叹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收回御空法器,整个人直挺挺掉进了漩涡之中。
又过了许久,漩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小,最后消失不见。暴躁不已的狂风也跟着漩涡停下了脚步,海浪渐渐熄了声,厚重的乌黑云层褪了色,变得轻而薄。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到海面上时,这里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了。海水蔚蓝透亮,阳光落在海面上,被细细水纹割成粼粼一片。
景象是那样平静祥和,仿佛之前的暴怒从未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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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道盛会仍在继续。
比试进入第四轮,此轮一过,风云榜定。
今日第七日,八人四组,四场。第一场,扶空戚闻心,清机虞晚初。
宇文长思看见名字的一瞬间,替她捏了把汗:“你在秘境里把她当猴一样溜了那么久,在出口时云子陌又明显向着你,你说她会不会趁机报复啊?完了完了,你肯定要挨揍的。”
乐吟叉腰道:“你说什么呢,打不过输了就好了,挨什么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