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就这样醉倒在金启晗家的沙发上,醉的人事不省。
金启晗无奈,只得找上了张盐。
张盐听他说明来意后,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许尴尬。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能把他从我家弄走吗?我一个人抬不动他。”
金启晗的请求在张盐看来确实很合情合理,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醉得不省人事也是因为他,他没有理由推卸责任。
和店里打了声招呼,张盐随着金启晗进了他家的小院,这还是张盐第一次来到金启晗的家。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张盐一路上都这样跟金启晗赔不是。
金启晗倒觉得无所谓,进了正房,张盐一眼便瞧见了瘫倒在沙发上,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两人费了半天劲,才摇摇晃晃的把四哥从沙发上架起来,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醉倒的人,如同死猪一般,死沉死沉的。而四哥又高又壮,比死猪都沉。
这个傻丨b四哥,真是能给人找事。
两人对视一眼,喘着粗气,只听到张盐沉声说:“我数123……”
金启晗痛苦的闭了闭眼,当张盐数到‘2’的时候,金启晗连忙阻止道:“要不算了吧,我真的没力气了,不行今儿就让他睡在沙发上得了。”
说完金启晗直接卸了力,四哥顺势倒回了沙发上,像一瘫烂泥。张盐简直不忍直视,气得上手就锤了四哥几拳,边打边骂道:
“你TMD平时不是挺能喝的嘛,这才一瓶你就完犊子了你?!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能喝就别喝。还跑六百多公里来找我,你这分明是跑六百多公里来丢人现眼!”
这一通折腾过后,张盐也气得不轻。金启晗索性把周朕阳从书房里叫出来,三个人坐下接着吃那剩下的半个西瓜。
他把电视打开,找了个儿童节目让周朕阳解闷,剩下他和张盐,默默的吃着瓜,张盐此时心里想,好在有西瓜,否则两人不得尴尬死。
想到自己男友跑到金启晗家喝个烂醉,给人家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就无地自容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过了好一阵子,张盐轻咳一声,说道:“金子,谢谢你啊……我明儿个给你找个保洁,好好打扫一下。”
金启晗摆了摆手,温和的笑着说道:“保洁倒不至于,四哥也没弄脏什么……”他转头瞅了眼倒在沙发上的晏成睿,说道:“刚才四哥跟我说了很多,挺难过的,你俩真的不能挽回了?五年啊,多可惜,你舍得吗?”
张盐摇头涩声道:“自然是舍不得,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转头看了看晏成睿,那人睡得不太安稳,好似有很多心事似的,睡着了,眉头也紧紧的皱着。
张盐自然的抬起手抚上了这人的眉心,轻轻的,一下下抚摸着,将眉头的褶皱抚平,既而手指又延着那道疤痕,一点点抚上了晏成睿的脸颊。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会看上我。你不知道,他家条件很好,人又高高大大,长得也精神,待人诚挚没什么心眼,这么多年我始终都觉得是我高攀了他。”
“高攀他?应该是他高攀你才对吧,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你都甩他十条街啊盐哥。”
说到这个,金启晗看向呼呼大睡的晏成睿,“你到底看上他什么?说话着三不着两的,一看就没谱。”
张盐一听这话,心里多少有些替晏成睿鸣不平:“谁说的?!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金启晗抿着唇笑了笑,“盐哥,其实你不是真的想和四哥分手的对吧?”
张盐一叹气,原本不想把这些家丑说与外人听的,但是这些事憋在心里让他压力很大,心思一天比一天沉重。
再加上经过这些日子和金启晗相处,他觉得这人自带一种亲和力,就莫名的想和他说说心里话。
“他这个人怎么说呢,就是常惹人生气而不自知,自打跟他在一起,我上老火了,真的。就他干出的那些事和说出的那些话,让人分分钟都想活埋了他,又舍不得。”
金启晗听着觉得很好奇,“能给我讲讲吗?”
张盐之后便打开了话匣子,跟金启晗聊起了分手的起因。说到这次闹分手的原因,真的把张盐气得觉都睡不着。
简单说就是,半年前,军区文工团去他们部队演出,文工团里的一个姑娘找晏成睿合影,合影就合影,倒也没什么。
可谁知后来晏成睿把微信头像换成了那张合照……而前提是,晏成睿从未在公众场合发过他们两个人的合影,从没有过,一次也没有。
当然他们这种关系,自然也不可能公开。但问题是,不能公开和他擅自将头像换成和姑娘的合影,是两码事。张盐当时看到头像换了,简直要气死。
这个人难道是脑残嘛?尽管他知道,这人平时就是脑袋容易搭错筋,可是这行为意味着什么?又把他当什么?
张盐本来还想装大度,但是实在忍无可忍,他们在一起五年啊!
“他是怎么跟你解释的?”
张盐无奈的笑了笑,“他跟我说那姑娘是文工团的,多少算半个娱乐圈的,以后又没有交集,无所谓。”
金启晗一撇嘴,这家伙果然有毒。
张盐平时是一个脾气不外露的人,再生气也不会大吵大叫,恶语相向更不会冷战,因为他自小看到自己的父母一步步吵架摔东西砸东西冷战,然后离丨婚。
他发誓绝对不和自己的恋人重蹈覆辙,就算情绪再差他也会好好说话,也不会不理人。
所以这就更助涨了晏成睿觉得他很好哄,很多事情无所谓。
后来经此事,张盐反省了自己,是他让晏成睿过的太自在,太顺心了。
张盐后来列举了晏成睿的种种‘罪行’。
比如他在部队发号施令惯了,到他这里也那副德性,只要他讲完了,不等别人还有没有话要说,就挂电话。张盐从来不会一声不吭就挂别人电话。
再比如,晏成睿在部队多年,他脾气有时候很暴,不过一般情况下,他其实是很安静的,而且他有一个习丨惯就是喜欢发呆,经常躺在床上脑子放空就听不见别人说话。
为这个事情他们吵过很多次,后来讨论出来一个解决方案,晚上十二点以后只做丨爱,不聊天。
还有,晏成睿这些年答应张盐的事情,没有一件做到的。
就是这一点让张盐特别受不了,承诺不是他逼着晏成睿去做的,是晏成睿自己保证的,他自己提出来的承诺,却做不到,最后还怪张盐较真。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情,更严重的在后头。
张盐轻轻叹了口气,“金子,你不知道,他们是野战部队,长年在山里,动不动就失联,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连个人影都抓不着。一周只有周末能联丨系两个小时,平时偶尔能打两三分钟的电话,基本上说的也就是‘吃了没,在干嘛’这些没有营养的对话……五年了,我到现在都不能真正了解他,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俩到底合不合适一起生活共度余生。”
说到这些,张盐情绪多少有些激动了,“当初他跟我表白的时候说他会一直在部队,问我能不能坚持下去。我那时觉得反正两个人在一个地方,他们部队离我也不远,见面起码不会太难,就算不能一个月见一次,起码两个月见一次也行啊。而且他还能休年假,休了假我们就可以出去玩,我们肯定能好好的。然后呢?就是现实无情的啪啪打脸。”
张盐竖起一根手指,“五年了,他总共休过一次年假,见面的日子加起来都不到半年。”
张盐平时是个很封闭的人,要么是在工作的地方,要么就是在家,要么就是偶尔出去转转。
头一两年还好,可是之后他越来越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并且这种感觉随着对晏成睿感情加深越来越没办法忍受。
对于张盐而言,和晏成睿在一起,无论是物质欲望、生理欲望、精神追求,没有一样能满足。
如果不是足够爱,又怎么会坚持得下来呢?
“我知道你很纠结。”
见金启晗若有所思,张盐立刻开口:“对不起金子,我不该跟你发牢骚,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
金启晗淡淡一笑,“我可不敢胡思乱想,要不然我家那位得请假回来揍我。”
张盐听后微微一怔,随即笑了。
“其实我这个人吧,没什么追求,小时候姥姥让我写毛笔字,说是为了磨性子,没想到一写就写了这么多年。我会的那些东西,起因都不是源于喜欢,你可能会说不喜欢还坚持那么多年,其实很多事细究起来真的说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和晏麒在一起,也许是源于某一个瞬间,或是某一件事,让我动了心。但就是因为那个瞬间,便是我不爱别人的理由。
我这辈子没怎么谈过恋爱,真正的谈感情也就是这一次。我知道,世间好人千千万,除了他还会有更优秀的人出现,可是我就是想找一个谈得来,合脾气在一起舒坦,分开久了还有点想念的人。
盐哥,你们都很优秀,但你真的不必纠结,你只需要在动摇的时候想一想四哥对你的好,既然选择在一起,就要想好以后的日子他对你的那些好能不能抵过他不在你身边的日子。”
其实真正令人羡慕又美好的爱情只存在于小说中。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爱情不应该总是花前月下里,而是风雨同舟时,柴米油盐间。说白了,当两个人对彼此的热情淡去,剩下的全都是生活中的鸡零狗碎。
所谓美好的爱情,也不过是看到别人呈现出来的美好一面,不好的一面永远也看不到。
“看得出来,四哥这人不坏,可能只是他表达方式不对。你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在感情上对你也好,我想这些就足够了。对于那些小浪漫,有更好,没有也说明不了什么。可能他就是缺根筋,对浪漫过敏,沟通上粗线条一些,不过这不也证明他适合过日子嘛。”
金启晗用温柔的语气宽慰着张盐,令张盐心里好受了些,脸色也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我曾经在路上看到一对对牵手的情侣,心里都酸的不行。有时候就觉得,别人的爱情那么甜蜜,怎么我的就这么苦涩?感情上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心里孤独的时候他不在,放假休息的时候他还不在。对比别人的甜蜜,自已的全是平淡,甚至会在心里怨恨他。可是每次心如死灰,想要孤独终老的时候,他的挽留和耐心让我特别感动。有时候真的琢磨不透,我不知道自已是不是值得这份爱情,不知道和他在一起给我带来的是好还是坏……”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过了很久金启晗才开口对张盐说:“我家那位曾经跟我说,我只看到了别人想让我看到的,但是谁的生活背后不是一地鸡毛。”
张盐叹着气,默默低下头,“我只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不在乎我。”
“如果他不在乎你,他就不会大老远跑过来找你了,看这样子他应该比你更怕错过。”
抬头看了看时间,“好了,你在这里陪陪他吧,我去熬醒酒汤,等他醒了你们好好谈谈。”
金启晗站起身,向周朕阳招了招手,待两人走到门边,他回头冲着张盐开口:
“盐哥,其实你最在意的不是什么照片不照片,你最在意的是他不能像别人的男朋友一样,渴了给你煮汤,下雨了给你送伞,更不能像别人一样,诏告天下你们是恋人……有时候我在大街上看着一对对情侣,我也很羡慕。可是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我们自已的选择,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咱们羡慕不来。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们身份特殊,很多事他们做不到,不是他们不想做。”
说完,金启晗带着周朕阳走去了厨房。
脑中回想着金启晗的话,张盐咬着嘴唇,默默的陷入回忆——那次他们爆发了一场迄今为止最激烈的争吵,晏成睿说张盐没事找事。
确实,张盐承认自己性格不好,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的人好像不配得到幸福。
母亲就经常说要想好事才会有好事,天天把事情往坏处想,怎么可能会有好事发生?
张盐和晏成睿认识时,是在小年前一天。当时张盐正抱着一大堆年货往家走,忽尔旁边有一道声音响起:“兄弟,你鞋带开了。”
张盐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这人说了句‘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