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动作直接把孔云程吓得不轻,他连忙挣扎着,低呼道:“你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
“放心,打你一个残废,我胜之不武。”
孔云程被晏麒气的肝颤,他咬牙道:“你才残废呢。”
说归说,他还是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已受伤的手指。
金启晗正和徐翊乔聊着天,听到动静看过去,便看到晏麒和孔云程两人正勾肩搭背,他心里多少有些许诧异。
要知道晏麒大多数时候是不喜欢跟别人有过多肢体接触的,眼前情景便只有一种解释,晏麒跟孔云程相处没有防备,自然又亲近。
徐翊乔此时半开玩笑的说道:“晏大哥,这也就是我老公,但凡换个人,我哥不得吃醋?”
孔云程心里暗骂一声,他舔了舔下唇,望向看热闹的金启晗,故作轻松的辩解道:“哥,你可别误会啊,我和晏队那是工作上合作的伙伴,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再说了以后我俩就是一担挑,关系处得好,咱家才能和谐嘛,你说是不是。”孔云程吃力的跟晏麒暗中较劲,晏麒这臂力,都快把他勒断气了。
晏麒差点笑抽,他卸了力,顺势还拍了拍孔云程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孔队的认可。”
孔云程暗自翻了个白眼,整理了一下着装才硬挤出一抹笑,“哥,你俩晚上上哪吃?不成跟我们一起吃点?”
晏麒听出来孔云程当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金启晗压根没看出来这边的暗潮汹涌,笑着回应道:“我们刚吃过,今儿就算了,我俩先回去。”
“为什么回去啊?”一旁的徐翊乔纳闷问着。
“不为什么,妈妈,我们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不要瞎打听。”孔暮宸在一旁搭腔。
此话一出,几个成年人表情各异,徐翊乔则是一脸好笑又无奈。
她不死心的拉着金启晗,“晏大哥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不让他进家门,这合适吗?”
金启晗一脸悠哉,“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打一下午球,浑身臭烘烘的,再者说了,两手空空的,他好意思上家里去吗?就算咱家没那么多讲究,他自己也过意不去,索性这次就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经他一解释,徐翊乔也觉得是这么个理,便没有再说什么。之后几人道别,金启晗和晏麒并肩往家走,就当散步了。
徐翊乔目送着两人离开,这时转过身斜睨着孔云程,“我说你到底会不会排辈?你和晏大哥这关系再怎么论也不可能是拉挑吧?”
“不是‘担挑’是什么?你哥一看就是……”
徐翊乔狠狠的瞪了孔云程一眼,“就是什么?你说是什么?”
眼看着媳妇要急眼,孔云程连忙收了声,剩下的话他没好意思说。
徐翊乔自然知道丈夫心里怎么想的,“甭管是什么,哥就是哥,我哥的对象你得叫嫂子。”
“……”
孔云程此时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让他管晏麒叫嫂子?打死他,他也叫不出口。
看了眼走在身前的儿子,孔云程连忙摆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小崽子还在呢,你小声点。”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不就是舅舅的女朋友是男的嘛,刚才舅舅都告诉我了,你们俩还在这儿藏着掖着。”孔暮宸头也没回,悠哉悠哉的说着。
“……”
孔云程被说的一时语塞,在他不知道如何措辞回答儿子之时,孔暮宸像个小老头一样双手背于身后,迈着四方步往家走,边走边说道:
“你们别再把我当小孩了成不成?有些事情,我不比你们懂得少。”
孔云程好笑的摸了一把儿子的小圆脑袋,“你小子懂个什么。”
“这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谈恋爱,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再说了舅舅喜欢谁就去喜欢好了,反正他喜欢,跟别人也没关系。”
徐翊乔听完,笑着弯下腰在孔暮宸的脸蛋上吧唧就亲了一口,“不愧是我儿子,我还怕你接受不了,会讨厌舅舅呢。”
“妈妈您要对我有信心,我讨厌谁也不可能讨厌我舅舅。”说完,孔暮宸便先他们一步进了大门,这时他转过身面对父母,一脸真诚坦荡。
“妈妈,姥姥以前跟我说过,如果身边发生了什么让我理解不了的事情,就让我去看书,知道的多了眼界宽了,很多不理解的事情也就都理解了。姥姥还跟我说过,舅舅命苦,不管他以后做什么,只要不违法乱纪,能让他开心幸福,就要多支持他。我想,现在应该是舅舅需要我支持的时候了。”
徐翊乔听了儿子的一番话,霎时间便红了眼眶,她想如果此时金启晗在场,指不定要多么感动。
一个八岁的小孩子都知道,喜欢的人就去喜欢,关别人什么事。而真正难堪不愿意正视自已的,反而是那些标榜着‘仁义礼智信’,将这些挂嘴边的所谓的成年人。
徐翊乔抚摸着儿子的小脸蛋,心情无比舒爽,竟然有些如释重负。
她记得,她和金启晗小时候喜欢看日本漫画,经常去书店租,后来无意间租到一本BL漫画。
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并未想过两个男的有什么不对,只觉得他们的相处很开心,喜欢就好了嘛。
于是直到现在,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喜欢就好了嘛。
……
金达安和女儿金茹裳一家住的这座宅子,坐北朝南,门开东南,紫气东来。
进院迎面是一幅牡丹富贵的影壁,雕刻精美,寓意祥和美好。再入院,是一个古色古香,精致典雅的庭院。
庭院内一方石桌,一口鱼缸,一方葡萄架。
金达安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养花养鸟。
北京有句老话讲:有根的多栽,长嘴的少养。他们家的花儿从芍药,茉莉到菊花,水仙,各种各样。
养花不仅是为了观赏更是一种生活态度,闲情逸致,陶冶情操,玩花鸟鱼虫对于金老爷子来说是一种生活情趣。
饭后徐翊乔和孔云程双双坐在亭院中喝茶聊天,此刻两人都很享受这宁静而惬意的一刻。
这么多年,他们鲜少能有机会安静的坐下来聊家常,孔云程的工作经常性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们的常态基本上都是——
媳妇,对不起,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媳妇,抱歉啊,明天不能看电影了,要值班;
媳妇,对不起,永远都是对不起……
做为警察酷啊帅啊是真的,可是做为警嫂难当也是真的。60周年国庆的时候,他们两个多月没见过面,什么时候任务结束,永远是未知。
毕竟有那么一句话叫:警察可以没有节日,但节日里不能没有警察。
“你说,我哥以后是不是就得和我一样,每天盼着晏大哥的短信和电话过日子?”
孔云程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立马跟了一句‘媳妇,对不起’,好像个做错事的学生,垂着头不敢直视妻子。
徐翊乔上去就给了孔云程一巴掌,“干嘛,我又不是在翻旧账,瞧你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你呢。”
说完徐翊乔便自顾自的乐了起来,孔云程不明所以,问她笑什么。
“上回宸宸围棋老师问他,怕爸爸还是怕妈妈,你猜咱儿子说什么?”
“怕爸爸?”说完想了想,又道:“不对,这小子才不怕我呢。”
徐翊乔耸肩一笑,“他说他怕妈妈,老师问他为什么怕妈妈,是因为妈妈老揍你吗?然后他说,不是,因为我妈总揍我爸……”
孔云程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臭小子,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
徐翊乔捂着嘴笑得特别开心。
徐翊乔在心里想着,她的老公是刑警,这个是最累的警种。孔云程年纪比她小一岁,今年过完年就33岁了,从警十年,年纪轻轻却已半头白发。
他们的年纪都已不再年轻了。
人到中年,徐翊乔有着完满的家庭,一个爱她却有些奇葩的老公,还有个可爱但脑回路和正常孩子不太一样的儿子。
她什么都有了,哥哥也在这个年纪,遇到了爱情并选择一无返故。
徐翊乔以前非常希望哥哥可以找到真爱,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现在当他真的决定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徐翊乔却有些许担忧了。
“就你对晏麒的了解,你觉得他是可以让我哥托付终身的人吗?”
孔云程喝了口茶,默默思考了一阵。
老实说他对晏麒并不算了解,真正接触也就是前一阵子的事,但是在见到晏麒之前多少对他有所耳闻……
“这个人怎么说呢,我只能说他有着自己的‘道’,对某些事有执念,不会随波逐流。就像姥爷说的,他经历的事情多,磨到位了。要我看,这人业务上绝对没话说,至于私下什么样,那只能看晗哥自己了,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徐翊乔点点头,默默叹了叹气,“我哥经历的太多,我真的打心里心疼他,所以我就特别希望他能好好的。”
记得那时,金启晗被姥爷接回家,卧床休养了很长时间。
有一天,徐翊乔放学回来,就看到哥哥穿着单薄的睡衣赤着脚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当时心里一惊,生怕哥哥冻病了,于是高声喊道:“哥,快进屋,外面冷。”
金启晗转头表情木然的望着她,徐翊乔看到哥哥毫无生气的脸庞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当即冲回主屋,等她再出来的时候,一手抱着一件薄棉袄,一手拎着双棉拖鞋。她来到金启晗身边,为他披上外套,穿上鞋子。
“发呆也要注意保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徐翊乔当时听到金启晗的话,头皮都麻了。
“我喜欢男的,我变态我有病,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金启晗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直听得徐翊乔心底悲凉。
徐翊乔当时心里难受的跟什么似的,她哽咽的对金启晗说:
“哥,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这是你的事情,我没资格反对。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哥,我该怎么对你还怎么对你。”
“……你不会觉得我恶心吗?”
徐翊乔深深吸了口气,她低头注视着自已的手说道:“哥,你知道吗?虽然大部分人喜欢用右手吃饭,但是也有人喜欢用左手,这两种习惯本身都没有错,不存在什么高低贵贱,也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金启晗当时听到这里,猛的转头注视着徐翊乔。
事实上这套言论是姥爷曾经开导徐翊乔的话,从小她就因为自已是左撇子没少受冷遇和另类的眼光,姥爷就是用这套理论开解她的。
金启晗不知怎么,就被徐翊乔的话感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