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姜愿收好书包，背上走出房间。
姜玦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平板打游戏，嘴里叼着半块饼干。见姜愿出来，他抽空扭头看了一眼，呜呜咽咽地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姜愿没听懂。
姜玦把饼干含进嘴里嚼碎，问：“你要去上晚自习了？”
姜愿点头整理衣领：“嗯。”
“今天怎么去那么早？”姜玦又问。
姜愿面不红心不跳地说：“早点去教室安心刷题。”
“好吧，高三可真辛苦。”姜玦嘟囔着，“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拜拜。”
“拜拜。”姜愿挥了挥手。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此时刚过晌午，阳光铺满大地。
姜愿走出楼道的那瞬间被光线晃得下意识眯了下眼睛，等缓过神，她撑开浅粉色的遮阳伞往外走，白色帆布鞋的鞋底轻薄，没走几步便感受到地面的灼烫。
到了公交车站，姜愿没上去襄城一中的车辆，而是多等了两分钟，乘坐另一班公交车，去往市中心的商场。
她一个人在商场里逛了很久，之后又搭乘公交车去宋昇昨天给她发的饭店地址。
饭店在一中附近，宋昇提前订了包厢，姜愿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过去，在包厢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谈笑声。
她推门进去，里面是一张很大的圆桌，桌边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但没有宋昇。
听见动静，所有人同时朝门口看过来，然后笑着跟姜愿打招呼。
都是认识的人，姜愿保持微笑点头回应，小碎步快速挪到最熟的那个人身边坐下。
江颖笑问她：“你今天怎么没和班长一起？”
姜愿放书包的动作一顿，江颖怎么跟白向夏一样，学坏了！
“我们又不是每天都一起。”她故作淡定，“他还没来吗？”
“来了。”江颖看破不说破，“现在好像去找老板核对菜单了，祁洱跟他一起去的。”
“哦哦。”姜愿看一圈其他人，发现来的女生只有和江颖同宿舍的，也就是姜愿在班上说得上话的那几个。男生要多一些，除了十班的裴浩宇，都是他们班上平时和宋昇关系较好的。
“姜愿。”江颖忽然压低声音，“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姜愿直觉她的问题不简单。
“你和班长是不是……”
果然不简单。
“不是！”姜愿立马回答。
江颖“噗嗤”一笑，正当姜愿以为她会说“我还没问是什么呢”，她却斩钉截铁地道：“不信。”
姜愿睁圆了眼，小声说明：“真不是。”
江颖今天出奇地八卦欲爆棚：“我和班长几乎没有学习以外的交集，他昨天邀请我来参加他的生日宴，我都惊讶了。”
姜愿抿抿唇，没搭话。
“不过我后来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江颖打趣地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圆桌对面，男生们大声嬉闹，但嬉笑声掩盖不了姜愿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江颖并没打算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班长就是怕你无聊，叫上我们陪你。”
姜愿的嘴唇动了动，发现自己反驳不了。
这时，包厢门从外面被推开，宋昇和祁洱一同进来。
姜愿对上宋昇的视线，后者款款一笑，自然而然地拉开她身旁的椅子，从容坐下。
包厢内顿时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姜愿耳根一热，第一反应是转头看江颖，果然看见对方脸上满含深意的笑容。
姜愿：“……”
这下更解释不清了！
宋昇等笑声平息了些才说：“你们别起哄。”
祁洱笑嘻嘻地接话：“对啊，大家别起哄，有些人脸皮薄，大家千万不要起哄啊。”
然后，其他人笑得更起劲了。
姜愿整张脸都红了，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宋昇贴心地给她倒了杯水，等女孩终于愿意看向他，才摊手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辜。
“他们没有恶意。”宋昇启唇小声说，“你别放在心上。”
姜愿咬咬唇，她知道别人没有恶意，但任谁面对这种玩笑，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尤其是宋昇默认的行为，会让她想得更多……
好在没过一会儿，包厢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白向夏和韩玉骋。
包厢里又一次发出雷鸣般的起哄声。
姜愿：“……”
她好像明白起哄的乐趣所在了。
尽管白向夏平时大大咧咧的，此时也窘极了，赶紧找位置坐，见姜愿左右两边都坐了人，搬了把椅子硬生生挤到姜愿和江颖的中间。
“是我爸叫我去家里玩，所以我才会和韩玉骋一起来的。”白向夏主动交代。
姜愿好笑道：“我们可什么都没问。”
白向夏嘟着嘴说：“我就不信你会放过我。”
确实，姜愿此前被她臊了那么多回，刚才的确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讨回来来着，这么好的机会，可惜被白向夏预判到了。
“哼，还想调侃我呢。”白向夏往姜愿身边使了个眼神，“你们这是官宣了？”
姜愿被口水呛了下：“没有的事，别乱说。”
白向夏“切”一声，扭头和江颖说话去了。
宋昇正有一茬没一茬地和朋友说着话，看似注意力不在姜愿身上，却不动声色地把刚才倒的水又往姜愿跟前推了推。
姜愿眸光微动，完全不敢去看其他人的眼神，捧起杯子小口喝水。
不多时，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上菜，一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吃饭上，姜愿才缓缓松了口气。
开始动筷，祁洱端着一杯果汁站起来，同时号召桌上的其他人：“今天是宋昇的生日，我们一起敬他一杯呗。”
都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某些在成年人看来浮夸的行为，却能轻易唤起他们的热血。
祁洱刚说完，一圈人便全部站了起来，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饮料，朝宋昇所在的方向对准杯口：“生日快乐。”
姜愿也跟着凑热闹，强压着上扬的嘴角：“生日快乐。”
宋昇哭笑不得，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果汁。
祁洱遗憾地说：“可惜待会儿要回学校上晚自习，不然应该喝点酒的。”
宋昇今天兴致高涨，咧嘴笑道：“等高考完再聚一次，到时候想喝什么喝什么。”
“那说好了啊，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我们就聚。”祁洱伸手指一圈，“在座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少！”
“行，我一定去！”
“到时候见。”
……
不知道为什么，姜愿有点想哭。
原来，和朋友们在一起过生日，是这样的啊。
饭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学校走。
姜愿和宋昇落在最后，其他人默契地给他们留了空间，说直白点，就是不想当电灯泡而已。
姜愿这时才拿出礼物盒：“这个给你。”
宋昇轻笑接过，他就知道，昨天告诉了她，她肯定会去买礼物。
“谢谢。”他问，“是什么？我现在能拆吗？”
不是什么私密的东西，姜愿点头：“可以。”
盒子不大，宋昇解开蝴蝶结，小心翼翼地撕掉封条，看见了里面装的东西，是一副蓝牙耳机，很常见的牌子。
他拿出耳机，把礼物盒装进自己的书包，说：“好看，是我喜欢的颜色。”
姜愿：“……”
只是很普通的白色而已。
宋昇当即掏出手机配对，然后播放音乐，还分了一只耳机给姜愿：“一起听？”
姜愿垂眸看向他指尖捏着的小小耳机，心跳第无数次漏拍。
“马上就到学校了。”她说。
宋昇抬头，校门就在前方不远处，他分外遗憾：“那下次吧。”
姜愿伸手挠挠耳廓：“嗯，等晚上放学。”
放学他们是要一路回去的，时间很多。
不过她思虑不周全了，等晚自习下课，两人一起去学校车棚，姜愿才意识到宋昇是要骑车的，骑车戴耳机，安全隐患太多了。
无奈，只能再次作罢。
于是姜愿开始琢磨另一件事，一直琢磨到进小区，始终没下定决心。
两人停好车往家走，宋昇心情很好，偶尔哼起小调，反观姜愿就很沉默。
宋昇挑起话题，说：“有点饿了，晚饭没吃饱，光顾着说话了。”
姜愿反应很大地转头看他一眼。
宋昇懵了一瞬，他没说错啊，吃饭的时候姜愿就坐在他旁边，能看见他吃了多少的。
难不成她是觉得他吃得已经不算少了，那种程度还没饱，嫌他吃得多？
“你饿了？”姜愿问。
她这个语气，搞得宋昇有些迟疑：“呃，有点。”
“哦。”姜愿应完继续沉默。
宋昇挑挑眉，更懵了。
犹豫好久，姜愿终于有了动作。她把书包挪到身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
“你尝一下，不嫌弃的话就吃吧。”她的声音细若蚊呐。
宋昇呆呆地看着被塞进他手里的东西。
昏黄的路灯下，他仔细辨认，那是一包曲奇饼干，看形状，应该是姜愿自己做的。
“这是……”
“我上午才做的，还新鲜，可以吃。”
宋昇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你竟然还会做饼干。”
姜愿摸摸鼻尖：“第一次做，味道可能很一般。”
其实她做了三次，“试验品”都给姜玦吃了。
昨晚思考给宋昇准备什么生日礼物的时候，她的第一选择便是手工黄油曲奇饼干，恰好前段时间彭灵竹心血来潮做过一次，家里装备材料都齐全。
今天一早，姜愿就跟着教程开始捣鼓，第一次烤出来的饼干……一言难尽，第二次稍微好了一些，但送人还是有点拿不出手，第三次就有模有样了，不过形状没把握好，她精心挑选，只选出这么一小包能看的。
怕“试验品”多到姜玦吃不完，姜愿放弃了做第四次的想法，转而出门重新为宋昇挑选礼物。
这包饼干，她原本是不打算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宋昇了，但临出门时，几经犹豫还是装进了书包。
宋昇勾着清浅的笑，尝了一块：“很好吃，你真厉害，第一次就能做这么好。”
没有人不喜欢听夸奖，姜愿的眉眼都展开了。
宋昇一连吃了好几块，眸色渐深。
他生出一股冲动，他想做一件事，是他惦记了很久的事，是原本想放在高考结束后再做的一件事。
“阿愿。”他轻声喊她。
“嗯？”她同样轻声地回应。
“我……”
姜愿歪头看他：“怎么了？”
喉结上下翻滚，宋昇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严肃而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的目光已经忍不住流转在你身上。
我想你所想，痛你所痛。
想了解你的一切，想和你分享一切，想每天都能看见你，想在重要的日子里，身边都会有你。
我好喜欢你，那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