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弦被带到一处暖阁,下人走后,房门紧闭,密闭的空间里,香炉吞吐的紫烟尤其甜腻,纱帐被穿堂风撩起,露出里阁榻上的隐秘之物…
不难想象,如若是寻常来求欢的恩客,今夜在这间屋子里又会发生什么。
一个人等着,他开始不安起来,心想,一会儿萧玄烨来了,他要怎么解释今日出现在醉心楼,又要怎么解释那个“准”字?
坐在案桌边慢慢想着,谢千弦却慢慢觉得身子有些热,怕是因为自己心中烦闷,于是深吸几口气打算冷静一番,奇怪的是,毫无作用也就罢了,偏偏身体越发的滚烫起来。
他感到有团幽火顺着喉管蜿蜒而下,在脏腑间炸开细密的火星,他无奈扯开些胸襟的衣衫,想给自己倒杯茶水舒缓,可四肢都开始瘫软,一阵上头的热气过后,身子愈发的躁动。
只消片刻功夫,汗珠便沿着颈侧滑进松垮的领口,在锁骨凹陷处一片水光潋滟…
欲望开始肆无忌惮的攻城掠池,烧毁寸寸理智。
若是如此还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那他可真是太傻了,他进这醉心楼,就只喝了那一口酒。
那一壶后来端上去的酒,下在酒里的东西,怕就是给萧玄烨准备的,为的是让他在西境王子面前失态,却阴差阳错的进了自己嘴里。
谢千弦指尖一颤,预感不好,可不想这药效一旦起来,摧枯拉朽似的,摧得全身都火烧似的滚烫,身体里慢慢腾升起一种空虚感,痒着,热着,渴求着一个发泄的机会…
他用尽全力站起,可四肢都因药效瘫软无力,踉跄着扑倒在床边。
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谢千弦心中一惊,不想任何人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也怕是哪个醉酒的客人进来了,可那个身影掠过重重帘帐走来,是萧玄烨。
不知怎么,他竟默默松了口气,又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给萧玄烨准备的屋子,旁人怎敢进来?
萧玄烨原本神色冰冷,但在看见谢千弦这般模样时还是不由得奇怪:“你怎么了?”
谢千弦不敢去看他,也不愿在他面前留下这样的不堪,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燃烧,他控制着仅有的理智,破碎的尾音卡在喉间,他语气近乎哀求:“别管我…”
这一刻,什么要装作是李寒之的想法都烧没了,中了这药,该做些什么,他心里清楚,但至少要在萧玄烨面前留下些尊严。
被这三个字中的疏远之意怔到,萧玄烨甚至愣神了几秒,爱慕自己的李寒之,可不会这样。
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什么,也能想到这是给自己下的局,李寒之是误打误撞进来的,否则,此刻这般丑态的,就是他,明日,所有人都会批判自己这个太子。
最终,他碾过满地零落的胭脂笺,织金锦被在谢千弦手下被揉作乱云,蜷缩的脊背像张绷紧的弓,素白中衣被汗彻底浸透,可萧玄烨靠近的时候,却只感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是清澈的,却依旧乱人心神……
他继而将人抱起,将他轻轻放在榻上,看他痛苦不堪,身体想求个痛快,但理智在告诉他不可以,如此矛盾下,见他原本玉一般的肌肤泛着微妙的红晕,那细长的脖颈上憋出细汗,更添诱惑。
再看他那一张脸,被欲望扭曲却依旧难掩风华,这张脸,要是换在女人身上,就是祸国殃民,所以即使是男子,也依旧叫别人生出非分之想。
显然,他自己清楚这一点,就靠着这张脸和他的手段勾引着自己。
可眼下这人困于欲海,几乎是神智不清,哪有心思要想着去伪装,反倒一脸委屈,模样看着可怜极了。
“这该怎么办呢?”萧玄烨的指腹碾过他洇红的眼尾,昏暗的室内,太子腰间玉佩的流苏扫过他战栗的膝弯,指尖却顺着颈脉游走,几乎是巡视,最终在喉结处恶意流连:“给你找人行欢?”
萧玄烨语气温愠,却有些偏执,也是警告:“你想要谁?”
谢千弦已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却极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带着些许恳求,“你出去吧…别让我更难堪了…”
渐渐的,没了动静,谢千弦意识已经模糊,觉得没人了,不受控的想去疏解,却不知有人一直居高临下望着自己。
萧玄烨立刻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知他此刻是被下了药,这番举动是出自本能,可他不许。
纵然谢千弦已经说不出句完整的话,但萧玄烨很清醒。
清醒着的人似乎也愿意荒唐,不仅反扣了谢千弦一手按在榻上,身子也慢慢往下压,身下人呼吸急促,随着距离不断拉近,谢千弦也感受到了那人扑面而来的欲望。
“你不是说,你爱慕我?”萧玄烨注视着他,将那人任何细微的变化都尽收眼底,“我若要宠幸你…”
萧玄烨吞了口口水,继续耐心问:“你不该高兴么?”
谢千弦说不出话,只紧咬着唇…
萧玄烨继续往下压:“李寒之,你想要谁?”
谢千弦全身汗水淋漓,桃花眼像蒙着水雾的琉璃珠子,倒映着满室晃动的烛光,被困于萧玄烨与床榻之间,听着身上人满是占有的质问,竟叫他在此种刺激下生出一种心安来,他胡乱揪着萧玄烨的衣领,嘴里断断续续:“你…你…你来…”
被下药的是谢千弦,可疯的却好像是萧玄烨…
这么多年来他为着守住这太子之位,克己复礼,一步步如履薄冰,在瀛君的冷漠下隐忍着,在萧玄璟的对自己的放肆下忍耐着,在别人那透过自己看着萧玄稷的目光下,却要活着…
如此十多年,正常人,怕早是要疯了…
旁人以为储君谦逊有礼,但疯没疯,只有萧玄烨自己清楚…
那些他有的,没有的,拥有过,又失去的…
每一个,他都想牢牢攥在手里,死了,烂了,都是在自己手里枯萎,腐朽,连那仅剩的痕迹都在证明,这是属于他的。
眼前这个人又算什么?
和这些年遇到过的所有阿谀奉承都不一样,在最初的提防里,他时常怀疑,自己在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里瞧见的,究竟是不是真心?
若不是,那这人手段实在高明,连自己都要分不清其中真假,可当那些陪伴与爱慕都纷至沓来时,不是他渴望这些是真的,是他要这些是真的。
若是,那便……
随着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双唇几乎就要触上,就在此时,他却停住了。
眼中的侵略丝毫不减,却只是静静等着谢千弦,要他主动缠上来。
谢千弦早失了理智,胡乱间被上者征服的气息勾引着,仰仰头就碰到了柔软的唇瓣,瞬间点燃了暴风雨般激烈的吻,让谢千弦感到心安。
原始的本性就这样失去了理智的禁锢,萧玄烨一手与他十指相扣按在床榻上,另一手止不住的抚摸着身下人的身体,与他深吻不休。
两人的血肉在唇齿间交融,谢千弦尝到铁锈味的清醒,萧玄烨咽下蜜糖般的疯狂。
动情之时,谢千弦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主动缠上萧玄烨的脖颈,贪婪的吸食着身上人给予的气息。
而萧玄烨呢,他想发疯,疯魔般想占有,想得到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人,欲望同样被勾起,谢千弦胡乱扯着他的衣衫,锦帛的撕裂声刺破缠绵的空气,听的哐当一声脆响,玉佩在撕扯中掉落在地,却震傻了萧玄烨…
他在干什么?
望着那块玉佩,那是那场大火中唯一留下来的物件,是象征太子身份的玉佩,那场大火中,萧玄稷死了,可这东西却留了下来。
仅有的几道裂痕处还沾着经年的焦黑,记忆如潮水倒灌,他仿佛又看见冲天火光中坠落的身影,听见皮肉焦灼的噼啪声。
火影终于又在眼前重现,他傻傻望着身下喘息不止的谢千弦,那一个个留在心里的疙瘩被重新唤起。
自己对他有情欲,他可以唤醒自己隐藏多年的野性,一个来路不明,甚至不知是否可以信任的人…
太危险了,萧玄烨摇摇头,注视着这场未尽的荒唐,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也明白不能再将这人留在身边,于是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罐药瓶,含着其中的药水渡给了谢千弦。
谢千弦醒来时,外边天还亮着,反应过来这还是在醉心楼,当即将身子检查一番,似乎并无不妥,才深深松一口气。
不过,萧玄烨是一直没有来过吗?
他有些记不清,只记得自己似乎是中了计,应当是有人进来过的,可要努力去想,细节却如风中残烛,难以琢磨。
推门出去,却是夜羽守在外面。
“你怎么在此?”谢千弦有些尴尬。
夜羽回他:“殿下让我在此等着。”
他心中闪过一丝错觉,问:“现在几时了?”
夜羽怪异的看着他,“已经是第二日了。”
……
等谢千弦回到太子府,竟看见有侍女从萧玄烨房中出来,不知怎的,倒还有些激动,上前一看,三两个侍女已经替他理完了衣冠。
萧玄烨见到他进来,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又问身旁立着的楚离:“人已经到了?”
“到了。”
萧玄烨理完一切,抬步便要离开,这期间甚至没想搭理旁人一句。
依旧冷漠的态度让谢千弦不由得感到恍惚,但在萧玄烨掠过自己时,他还是出声道:“殿下,小人也想去。”
萧玄烨回头扫他一眼,看见那一双桃花眼是同往日一般对自己的依赖,今日,他更看见了一丝不安,终于,萧玄烨回了他一句:“好啊。”
语气毫无起伏,弄得谢千弦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跟着萧玄烨来到正殿,今日到访的客人,竟是西境的王子!
走进去时,谢千弦不免拘谨,毕竟昨日在那人面前,自己还顶着个男倌的身份,他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萧玄烨答应让自己随行。
西境的王子明显还记得谢千弦,待萧玄烨落座后,便轻笑:“这不是昨日醉心楼的美人么,太子殿下给带回来了?看来真是人间尤物,让太子殿下恋恋不舍?”
萧玄烨淡淡扫他一眼,亦忽视了身旁谢千弦的难堪,几乎是命令:“去给王子斟茶。”
谢千弦一愣,却只在萧玄烨的眼角看见了威慑,让他想到了昔日那个在诏狱里想杀了自己的太子,但这事,不需自己去做吧?
可萧玄烨的眼神里确实没有任何疼惜,他一想眼下二人正是有隔阂的时候,便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阿里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捕捉到他脖颈侧边露出一点淡淡的粉红,被衣领盖着,但有些动作时还是会露出来,一看便知是什么。
趁着谢千弦倒茶的功夫,他瞥着上首的萧玄烨,忽然想知道,这位瀛国的太子,究竟是个多狠的角色。
亦或者,江山和美人,他更喜欢哪个。
于是,他坏笑一声,搭上谢千弦按着茶壶的手,感到那人明显抖了一下。
谢千弦是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当即就要抽回手,可还没等他有动作,就听萧玄烨将手中茶杯放在了桌上,发出一声不轻不响的撞击声,那是警告。
看着萧玄烨的反应,谢千弦忽然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什么意思?
而趁他发愣的这会儿功夫,阿里木轻轻一拽,就将谢千弦拉去了他怀里,谢千弦实在没受过这样大的屈辱,想挣脱,然萧玄烨不为所动…
心口传来撕扯的疼痛,这番场景,饶是夜羽和楚离也不敢看,纷纷背过身去,对于萧玄烨的态度,他二人都感到奇怪。
谢千弦被阿里木紧紧抱在怀里,说是抱,更像是锁,像对待毫无价值的玩物。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抗拒,可萧玄烨的冷漠让他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他真要自己在众人面前沦为一个男倌不成?
他是可是麒麟才子谢千弦,他才高八斗,名传九州,他的名头说出去,各国的君主都会争着抢着要,而他甘心做一个微小的李寒之留在萧玄烨身边,辅佐他,侍奉他,哪怕做的再有不对,也不该受此侮辱吧…
阿里木明显感到了谢千弦的抗拒,怀里的人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于是他挑衅的看向萧玄烨,见后者竟还不为所动,他愈发的好奇,萧玄烨,究竟能忍到什么地步?
于是他凑近了谢千弦,在他脖颈间细闻着,谢千弦恶心的不行,当即别过了头,可这刚好露出了那处的吻痕,像是抓到了什么证据似的,阿里木在那处狠狠的咬了口。
谢千弦再也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