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我就着手人员安排工作,既然是我出钱了,自然是人越少越好,反正我也不需要太多人伺候,其她人就打发去别的地方干活。
挑了几个忠心之人,不可否认,在这方面,忠心确实是最重要的品质,能力倒其次了。可是忠心这个词本身就不太平等,只听说过奴才忠于主子,哪有主子忠于奴才的,除非是对等的两个人,才会互相对对方忠心。
我会按时给她们发放月钱,可是这远谈不上忠心,我会尽可能地保护她们,听起来像是履行职责,或者是守诚信。诚信和忠诚,相同意思的不同程度。
留下来的丫鬟在我面前站成一排,我说道:“以后你们的月钱由我出,不走府里的库房。”
她们对此感到奇怪,却没有说什么。
“所以我不希望昨天的事再发生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放别人进来,明白吗?”
有人问道:“别人,是包括老爷吗?”
“是,当然,此事也不可对任何人说起,明白吗?”
她们异口同声道:“明白了。”
留下来的这些丫鬟,除了若露梅香这两个一等丫鬟,还有两个二等丫鬟,她们可以到正房大院,其她的粗使丫鬟要么在前院,要么在后院,负责跑腿、打扫等杂活,差不多有七个,人数少了一大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们要做的活变多了,以后没有别人监督,院子里完全可以随便一点,房子不用打扫得太勤快,头发随便扎起来,在家就经常穿个家居服,衣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经常换洗,回归慵懒舒适的生活。
但是正规场合还是要整洁的,比如说册封我为诰命夫人。
陈乐青回来后不久就举行了册封仪式,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霞帔、褙子、大衫,下面还要穿蟒服,又有我的贴身衣物,本来就热,穿上这么多层,真想都脱了。头上戴了繁重的翟冠,差点把我的脖子压断。
沈夫人一大早就过来,带了一帮丫鬟婆子为我捯饬,又在我耳边叨叨着注意事项,什么进宫后不要乱看,一定要紧跟在夫君后面云云。经她一说,我成功地紧张了许多。
为了避免中途想方便,还让我少喝点水,但是大夏天,又穿许多衣服,一直出汗。
陈乐青比我好了点,她表现得镇定了许多,不像我隔个几分钟就烦躁地叹一口气,甚至上轿时象牙笏都忘记拿了,还是沈夫人派人急忙给我送过来。
总算到了皇宫,如果是以前我可能还会想逛逛,但是现在,手心都在冒汗,心慌得不得了,那巍峨的建筑向我昭示着不可挑战的权威,将我映衬得如蝼蚁一般。
陈乐青也穿着大红的衣衫,看久了眼睛疼,只能看向一旁。
跟在我身边的是个女官,不是之前给我送冠服的那位。不愧是宫里的女官,她的礼仪动作比我标准了许多,还好周鹤越让人紧急给我培训了,不然真就要出丑了。
行至奉天殿外,我已经口干舌燥,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几乎要流进我的眼睛,我眯着眼,手帕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又不能在身上到处找,那太不雅了,想用衣袖擦拭,可惜礼服太过珍贵,万一被人参了一本,小题大做说我不敬皇帝就糟了。
陈乐青没有我的状况,虽然出了少许的汗,但是没有我这么体虚。
“给。”那个女官贴心地递给我一块手帕,上面绣了一个方字,或许是那个女官的姓,用竹子点缀,文雅极了。
我赶紧擦了擦,手帕拿在手里不知道怎么好,按理来说应该我洗干净了再还给她,但是她是宫里人,我哪见得到她。
为难之际,还是她主动要回了手帕,并安慰道:“夫人不用太担心,礼仪方面您已经学得很好了,放平心态,不会出错的。”
当今天子尚未娶亲,所以是由皇帝和太后为我和陈乐青册封,等了一会儿,便有太监宣我和陈乐青进殿。
脚上的鞋似是有千斤重,每次抬起都特别费力,那个方女官走在我身后。沈夫人嘱咐过我不能直视皇帝和太后,我只能盯着地面,用余光看着陈乐青,她停了我就停,她跪我就跪,首先行四拜礼。
我感觉我的腿脚僵硬,大脑也不能处理复杂信息,凭借肌肉记忆才完成的。那可是当今最有权势的人,旁边还站了一群礼部的官员,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我,尤其是正前方的明黄色,皇帝年纪不大,比我还小了一岁,但是可不能把他当高中生看。
接着一个官员宣读诰命文书,那个男人的声音洪亮,吐字清晰,可惜我的脑子乱糟糟的,之后他把我们的文书给我们,我才看清上面写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惟社稷之安,赖忠良戡乱;纲常之重,资闺阃成贤。尔段青之,秉性刚毅,运筹帷幄,削逆藩于未萌,奠宗祊于既倒,特授尔为怀靖伯,锡之诰券。尔妻周氏,毓华望族,作配勋臣,勤襄内政,懋著静仪。当锋镝之交驰,尔夫效命;致磐石之永固,实尔同心。兹特封尔为伯爵夫人,锡之诰命。”
和文书一起给我们的还有印绶和一些赏赐,陈乐青再拜谢恩,我也跟着拜。
皇帝唤我们平身,对陈乐青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已经褪去了稚嫩,变得成熟,我只敢看他的衣摆,一条龙张牙舞爪着。
“周氏。”太后突然叫道,我惊地抬起头来,撞上两位的眼神,太后比沈夫人看起来还要年轻,皇帝的脸稚气未脱,就是普通高中生的样子,只是神态中透露出威严。
皇帝露出不悦的神情,我腿一软,跪了下去,“咚”的一声,膝盖撞到地面,很疼。“陛下恕罪。”
太后笑了几声,说道:“起来吧,早就听闻丞相之女胆小如鼠,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她的声音并不严厉,听起来没有生气。
我赶紧爬起来,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太后说了些叮嘱我的话,不过是让我做个好妻子,协助好陈乐青,让她无后顾之忧,我只是说:“妾谨遵太后教诲。”一个字都不改,太后怕是要听烦了。
对于她,我一点想怼的想法都没有,只期望她快点说完。
随后话锋一转,“怀靖伯一表人才,如今已二十有七,仍膝下无子,这传宗接代可是大事,你应该明白。”
她说到这就停下来了,没有继续说下去,催生大军竟然拓展到太后了?
“妾明白。”我依然恭敬道,说归说,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明白就好。”太后笑道,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