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蓁打了一个电话给那个女孩，提出让她在社交平台上重新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当事人亲自出来解释，才能反弹那些质疑和讽刺。
本来她没错，但是为了平息风波，许蓁还是应允了她私下可以谈任何条件和补偿。
再得到那女生犹豫不决的一声“嗯”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方其工作室的招牌被人拆下来砸成碎片的事情一时间在网上传开，那天门口的监控正好坏了，夜半三更也没有人会经过这个角落，所以是谁干的夜无从所知。
只知道工作室外面一片狼藉，绿植和标志性的雕塑都被推倒了，听说他们的经理直接在现场发飙，大声嚷嚷让搞鬼的人不好过。
赵至乐在电话上和许蓁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许蓁眼底闪过几分犹豫，但还是在等赵至乐说完之后，才回拨过去。
“是我。”裴云玦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疲惫，但是语气是满是紧张和关心。
“蓁蓁，是我，你听得见吗？”
许蓁轻轻说道：“我听得见。”
“对不起，那些事情……”
许蓁打断了他的话，“你相信我吗？”
网上众说纷坛，就算许蓁已经发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有很多人保持怀疑的态度，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时间怎么也没一句扭转过来。
那个女孩没出来解释。
许蓁还在等。
“我相信，我知道你不会。”
许蓁看着发白的天空，天气预报说得不准，都说会来寒潮，但是现在依旧阳光明媚。
她瞳孔里折射出周围植株的绿意，眼底平静爹像是一潭死水，她突然就不想谈及这个话题里，明明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一接电话，似乎如鲠在喉。
许蓁有些僵硬地绕开这个话题，“你现在在干嘛？”
“我刚和导演请假，但是他只给我半天的时间，我两个小时之后来到东城。”
许蓁下意识说道：“你不是很忙吗？事情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你好好拍戏，我…”
裴云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急切，“蓁蓁，我很想你。”
“我想去见你，可以吗？”
许蓁心头一动，她听见耳边不断传来呼啸的风声，她一直在昂头看天空，柔和的阳光照得她的眼睛一直发酸。
但是她好像在和太阳较劲，始终不肯低下头来，直到眼睑被逼出眼泪，才不得不低头。
许蓁不知道怎么回事，喉咙里段时升上来一阵酸涩，堵得她难受得不得了。
她保持镇定，有些艰难地开口：“好。”
“等我。”
“好。”
——
楚遂看着面前唯唯诺诺的女生，把一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周小姐，这二十万不知道能不能买来你的一个沉默。”
他想让她闭嘴，把事实打碎了咽到肚子里。
只要她不出来解释，他的公关随便两条推文推送就能让许蓁做实抄袭这个头衔。
那么所有的一切将不会和他们沾上任何关系，干净抽身。
周雅咬着唇说道：“你知道那画是我的，为什么要陷害许蓁？”
为什么？
楚遂只能说完全是意外。
许蓁不愿提提供更多的画作，为了迎来更大的合作，他只能找到平替的，但是平替的又不出名，所以只好想了个歪办法，冠上许蓁的名字。
手底下的人找的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作品，放在网上都没有会注意的那种。
没想到碰上了一个硬茬，真的追究到方其工作室和许蓁身上，在许蓁本身的知名度和严重的网络戾气，像个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闹得越来越大。
没了许蓁，还会能找到千千万万个许蓁。
没了名声，方其工作室全部人就要喝西北风。
最好的办法就是拿许蓁出去当挡箭牌，第二个就是让周雅闭嘴，这样他们才能抽得干净。
“方其靠她的画赚钱，哪里有害她这样一说？”
“我知道许蓁来找过你，也给你听了一些掐头去尾的录音。”
周雅猛然抬起头来，在那双自负的眼睛里看见了嘲讽。
“我们那么大个工作室怎么会出错。”
“错得只有许蓁。”
“你说是吧？
周雅摇摇头，“你们有求于她，就应该知道她对于你们工作室来说有多么重要，为什么还要让我闭嘴？”
楚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我们又不是只能靠她赚钱。”
周雅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别人推出去当挡箭牌。
楚遂以为周雅不满足，又拿出另一张银行卡，“四十万，够有诚意了吗？”
“周小姐那幅画都卖不到四十万吧。”
周雅紧紧握拳，楚遂却直接把两张银行卡塞到她的手里，笑得有点阴险，“又不是让你干什么坏事，只是让你被被乱说话而已。”
“拿着这笔钱离开东城，到哪里去发展不好？”
“我知道你现在刚毕业，想找工作是吗？我在很多地方都有朋友，我还能给你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
楚遂又掏出一张名片，“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联系我。”
楚遂朝她温和一笑，站起来离开了咖啡厅，走远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我已经买过单了，这样好的咖啡周小姐应该不常喝吧，不过我想，以后周小姐想喝多好的咖啡都可以。”
“再见。”
——
网络上关于许蓁抄袭的事情愈演愈烈，从讨论她的画画生涯起，异常激烈，又不知道从哪一一条评论说起，转到她喝裴云玦的恋爱上来。
【你们没听说吗？这恋爱就是为了炒作才谈的，我在剧组有朋友，她说两人根本就没什么接触，感情基础都没有。】
【但是不知道那个粉丝还是谁，剪得一手好视频，把他们的综艺切片捧上天。】
【谁知道又哪里莫名跑出来一个爆他们谈恋爱的，说不定是节目组为了增加热度自己放出来的。】
【说起来也是，那节目的素人嘉宾不就是从粉丝里抽的吗？】
【我还说怎么那么巧来了个那么漂亮的素人，原来是特意安排，为后面热度的啊。】
【裴云玦要是没有立这个人设也不会一时间爆火吧。】
【那她还挺可怜的，就这样当了人家制造热度的垫脚石？】
【反正看起来不真，很快就会分手吧。】
【分手是必然的。】
【旅游综艺又不是恋综，还能培养真感情啊？】
……
许蓁一阵个下午都会浑浑噩噩的，走出院子的时候迎面扑来一阵刺得人皮肤生疼的寒冷，如同刀割皮肉一般。
骤然的降温让许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大风画室门口的盆栽吹倒了，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许蓁衣服都没来得及出就跑出去把盆栽搬进来，可是大风夹杂着冷冷的冰雨阻挡了她的脚步，让她抱起盆栽的时候更吃力。
她只想快点搬，却全然忘记自己双手被冻得通红，嘴唇发紫，最后发白。
寒潮的前奏穿刺她的耳孔，周边只剩下狂躁的风声。
她整个人冷得发抖，面色皱得像是深秋枯败的香水玫瑰。
在抱起最后一个盆栽的时候，旁边急匆匆的行人突然撞倒了她。
整个人失重往地上倒了下去，盆栽摔成碎片，她有些恼怒地看着那人。
那人在看清楚她的脸之后，原本满是歉意的脸突然变得有些不屑。
“你就是喜欢抄袭人家东西的人吧？”
冷雨一阵一阵朝人身上打，那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说完之后踩着雨点快速离开了，只留下坐在原地神色呆滞的许蓁。
许蓁不知道她是怎么起来，又是怎么拖着完全被雨淋湿的身体回到房间。
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湿，紧紧贴在身上，那股冰冷透过皮肤和血肉，深入她的骨髓。
寒潮突然而至，窗外狂风呼啸，卷起枯叶在天空一直飞，盘旋不止，整个天空灰扑扑的，风雨蒙蒙的一片，不断拍打着窗户，发出的声音仿佛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声音。
许蓁衣服都没有换，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手边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再一次息屏又亮起，许蓁点了接听，是裴云玦。
他的语气急切又带着歉意，“对不起，蓁蓁，我可能晚点才能到。”
“寒潮预警，航班推迟了。”
“你现在在画室吗，我……”
“不用来了，”许蓁突然说道，她的声音很是沙哑，像是三天三夜没喝过水一样，“不用回来了。”
电话里头的裴云玦迟疑了一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蓁蓁，你现在哪里？”
“蓁蓁，我马上到。”
“你等我，我马上到。”
“我说不用回来了，”许蓁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出来，但是她的声音实在太过沙哑，后面又逐渐演变成哭腔，“不用，不用。”
“蓁蓁，等我……”
许蓁目光呆滞，咽了咽口水，发现喉咙一阵剧痛，如同刀割。
她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她听不见电话里的人传来的解释的声音，她整个脑子里都是尖锐的风声和雨声。
“裴云玦，我们分手吧。”
她面色平静，和外面狂躁不安的风形成鲜明对比。
裴云玦难以置信的声音传来，“什么？”
许蓁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到此为止吧。”
她说完之后挂了电话，关了机，一个人躺进柔软的地毯里，她感觉到浑身冰冷，却又不想动身起来换衣服。
她脑子里源源不断传进热流，烫得她的太阳穴涨得厉害，隐隐的疼痛不断传来，热流又变成眼泪，从眼角流出来。
裴云玦以最快的速度买了一张东城的高铁票，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出现在了火车站。
他直奔青蘅画室，冰冷的雨不断拍打着车窗，他的脑海里一直循环着赵至乐和他说的话。
【你这男朋友挺不称职的。】
【她那性子你不懂吗？她连我都不想麻烦。】
【画室前几天有人来闹事，有人推了她一把，手受伤了，没什么大事，但是她也不让我和你说。】
【我以为她会自己和你说，但是没有。】
【你没时间谈恋爱，就不要总是让人家的期待落空。】
【许蓁很独立，所以她可以在没有你的情况下摆平生活中的一切问题，但是这不是你冷落她的理由。】
黎沉光也同样在某个深夜给他发过来两条信息。
【你忙完没？】
【有时间多关心关心你的小女朋友。】
裴云玦站在青蘅画室门口的时候，他整个人灰头灰脸的，黑色的外套被雨水浸透后变得更深了，黑色的鸭舌帽浅浅遮挡住他的半张脸，昏黄的灯光下飘着稀碎的雨滴，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废。
那双平日里冷淡疏离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布满浓重的愧疚和悲痛。
他紧紧盯着那扇窗户，透露出一抹微弱的灯光。
他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都显示无法接听。
他疯狂敲门，喊着许蓁的名字，和风声一起拍打着许蓁房间的窗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整张脸困落满了雨水，额前的长发狼狈地垂下来，遮盖住他的眼睛。
他敲门的手缓缓放下，转身的时候一屁股坐在画室门口，一头埋进膝盖里。
突然，隔着门板，他听到了几声脚步声。
眼底闪过一丝亮光，爬起来，双手撑着门板，焦急的声音响起，“蓁蓁，是我。”
“我回来了。”
“你开开门好吗？”
“我们好好说行吗？”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许蓁隔着一扇门，看不清他的颓废和慌张。
她道:“我们到此为止吧。”
“你也不用再继续装模作样地和我谈恋爱了。”
裴云玦眼底闪过惊愕，“蓁蓁，你先开开门好吗？”
“到此为止，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你开开门。”
许蓁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