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她的签是“惊鸿一瞥,相随与共”。
这是支棠自己写的签,当初学艺不精,只能随便组组。
她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好。
支棠看过后把姚香和她男朋友支走,门也关上,才问她:“你们是不是,已经见过了?”
林沐一愣,摇了摇头。
支棠知道她不会承认,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认为那个人不是。
她说:“但是他跟过来了。”
林沐闻言居然哭了。
“......我不信他是,呜呜呜......”
支棠根据这签猜,两人确实一见钟情,但那个男的恐怕对她做什么了。
她也不好问。
林沐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支棠。
“我,我不能说,太难以启齿了,我爸妈会杀了我的,当然也会杀了他。”
这么严重的事,除了一夜情,支棠想不出是什么了。
不是局中人她没办法准确地对这件事作出正确的判断。
所以她说:“跟着心走吧。”
支棠拿出一个刻着“无”字的小木牌交给林沐,对她说:“你拿上这个,如果你不愿意再见他,你就一直随身带着这个,如果你还愿意再给他一次追求你的机会,你就在外面随便找颗树把它扔了就行,除了我门前这颗。”
嗯,这其实是很久以前她发现自己有的能力,在木牌上写上无,吊上红绳,便会隐藏起携带之人的姻缘线。
而此人的正缘,便也就不那么容易遇到了。
“真有那么灵?”
支棠摆摆手:“当然没有,如果正缘太强的话,它就不管用了,最多让你们错过几次。”
“主要还是在你。”
支棠知道她应该还是喜欢那个男的,但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反正有牌子在,她总会退路。
林沐谢过支棠,拿了瓶矿泉水去找还在树下腻歪的姚香她们了。
“下一个。”
支棠喝了口水,在心里叫累。
她已经看了有十几组了,都到午饭时间了,这些人都不吃饭的吗?
没办法,支棠看了这一个后,让小月老偷偷给她变了号码牌,给剩下排队的人发了号,说下午两点再来,便逃命似的,关门跑回去吃饭。
支棠坐在餐桌上吃饭,从来没有吃的这么香过,真的太累了。
伏最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给她顺气。
支棠想,不行,她得想个办法,如果每天都这样她就不用活了。
劳碌了快一辈子,孩子只想当条咸鱼在现代好好生活。
吃饭的时候,外面果然下起了暴雨。
但很巧的是,两点左右的时候,便不下了。
只是天阴着,天气也凉了许多。
支棠站在屋檐下看了看,肩膀上突然一重,一件黑色斗篷盖在她的肩上。
“穿这个去吧。”
支棠无语地回头:“你这几天出门,有见过这种装扮的人吗?”
没想到伏最还真点头了:“见过。”
支棠无奈转身把斗篷放下,从门口的衣架上拿了件薄外套。
“在家等我。”
“好。”
得到肯定回答的支棠这才放心出了门。
希望他能乖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支棠总是感觉心里发慌。
出门前她又看了看乖乖站在门口目送她的伏最。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
下午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
支棠头一次觉得挣这么多钱会死人。
会累死。
就这一天,支棠险些就不热爱她的姻缘事业了。
最后一个人走后,已经六点钟了,她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趴在桌子上捂着腰哀嚎。
“累死了——————”
她刚收声,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屋里也瞬间暗了下来。
支棠拿出手机打算让伏最打伞出来接她。
结果店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拍到了墙上。
“哎呦我去,这鬼天气,突然这么大雨。”
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踉跄着闯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摆弄着头发和衣服上的水,好像没看到里面的支棠。
半晌他回头一看,背后的阴影中正站着一个披着头发的女人。
“我去!”
他被吓得大叫,紧紧贴着门口的墙挪动。
支棠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坏人,把刚拿到手里准备防御的木剑放回去,打开了灯。
忽然亮起的灯光让两人都下意识抬起手挡光。
男人看到是个普通女人,嘴里一边抱怨一边走向支棠。
“原来不是鬼啊,不是我说,你也不出个声,吓死......”
他走近后,支棠放下了手。
男人看着她的脸,整个人突然定住。
愣神中出声补齐自己的话:“个人。”
支棠蹙眉看他,这人干什么啊,她都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了,不能随便闯吧。
“你没看到门外我挂的牌子吗?”
“哦......哦”,男人声音陡然拔高,“我看到了,我就是想在屋檐下躲躲,还以为是关门的店,谁知道跑得太猛,一下连门也撞开了,就进来了。”
支棠看着他说话,突然觉得这人好像哪里见过。
她蹙眉看了又看,男人突然扶着前额的刘海往后脑的方向捋了下。
支棠眼皮子猛地抽动。
这是,这是......周锦......
居然是周锦!
支棠的心狂跳起来,她一遍一遍安慰自己。
这里是现代,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是从前,这也不是从前的周锦,他不会对她怎么样。
他也不记得她,他只是个来避雨却无意间闯进来的游客。
支棠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她问:“你,叫什么?”
“啊?我,我叫周宪烨。”
周宪烨还以为是眼前的美女对自己感兴趣,害羞地摸着脑袋回答。
支棠:“那,你多大了?”
“我,我二十二。”
“还好还好。”
不是和她一样的老妖怪。
支棠拍拍胸脯,稍稍放了心。
但转念一想,万一是骗她的呢,毕竟周锦也不是好对付的人。
她偷偷拿出手机,准备拨通家里电话。
但眼前的人突然开口了:“姐姐?我应该叫你姐姐吧?”
支棠手下的动作一顿。
周宪烨没等她回答,继续说道:“姐姐是这的老板吧,我有个不情之请。”
支棠到底电话还是没拨出去。
“你说。”
周宪烨傻笑了下:“虽然姐姐这儿关门了,但我从网上看说姐姐这儿特别准,所以也想看看姻缘,现在雨太大了,我想在这儿避避雨,正巧姐姐能不能帮我看看?”
他诚心诚意地拍着胸口:“我可以给双倍的价钱。”
支棠实在是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那个杀伐果决的人影,从那双饱含温柔笑意的眼底,也找不到从前隐藏着的暗流汹涌。
她坐了下来:“把左手伸出来。”
周宪烨乖乖伸出来放到桌子上:“怎么样姐姐?我的姻缘在什么地方?”
支棠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右手也放到了桌面的边沿。
她看着两只手腕中间空无一物的桌面,和自己手腕往后延伸的姻缘线。
终于确定,她和周锦之间的姻缘早就断了。
早在她死的那一刻,她和周锦之间就彻底断了,那根红线也完完全全转给了另一个人。
支棠装模作样地又拿出那只竹签筒让他摇。
反正如今的周锦手上连姻缘线都没有,她怎么说都行。
周宪烨晃了两下,摇出一根签子,上面写的是......
“已往之不谏,这是什么意思?”
支棠一愣,这个签,从来没有人抽出来过。
因为这个签被她改过,原本是“悟已往之不谏”。
她把“悟”字去掉了,还写了一个类似的签,是“往者不可谏”。
用于区分抽签之人是有悟性,还是没悟性,还是缺点悟性。
但是可能是因为她改过了,那个签从来没被人抽出来过。
就因为这个,支棠还以为这世上抽出这个签的都是没悟性的。
但现在被投胎转世后的周锦,抽出来了。
支棠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句话是说给他的,还是说给她的。
她说:“你曾经有过一段姻缘,而且你很清楚,你们没有结果,我只能说,强求不得,往前看吧。”
支棠把签子收回来。
“你往后的姻缘,很抱歉,我也看不出来具体在哪儿。”
桌子对面的人静了静,突然对支棠竖起大拇指:“哇,姐姐,你好准啊,连我前女友和我说了什么都知道。”
支棠干呵呵地笑了两声,照旧拿出红绳给周宪烨:“这个给你,你如果这几天不走的话,就等天晴了再去扔姻缘树上就行。”
周宪烨接过道谢,给了钱,然后依旧没有走。
因为雨还有点大。
但支棠不打算久留他,因为她这里两边都是酒店民宿,离得不算远。
其实他跑几步也就回去了。
但看他没有走的想法,支棠也不赶人,只是把柜子用钥匙都锁上,然后跟他说:“那你先在这儿避避雨吧,等雨小了再走,门口有矿泉水,你自己拿就行,免费的,来这儿看姻缘的都有,想喝热水就自己烧,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支棠就往门口走,但刚打算开门,她的手腕就被人抓住。
突然刺痛传来,随后针扎一样的触感在她手心蔓延开。
支棠猛地甩开身后的人,低头查看自己的手心手腕。
“你做了什么?”
“周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