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回来的北斗离,墨长明吓了一跳:“阿离,你这是怎么了?”
北斗离并未说话,而是做到墨长明身边,将头轻轻靠在了墨长明的肩膀上:“无事,阿长,让我休息一下,好么?”
墨长明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北斗离身上特有的玉兰香味随着她轻轻的抽泣不住的钻进他的鼻子,可是他却丝毫不敢转头看靠着自己的姑娘。
不过只过了片刻,北斗离就直起了身子,轻轻擦了擦眼角:“谢谢你。”
“可是姓沈的为难与你?”墨长明只觉肩膀一松,没来由的有些失落。
北斗离却只是摇摇头:“未曾。”
“那可是有人对你不利?”墨长明不甘心的追问。
北斗离走到桌边坐下,可手里还是死死捧着那个匣子不肯放下。
“这又是什么,你……”墨长明还未说完,北斗离的眼角就又留下一滴泪水:“这是我……北斗家的宿命。”
墨长明眼神扫过北斗离手中的匣子,见她手指死死的抓着匣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副样子,格外让人心疼:“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
北斗离抬起头,眼底带着几分挣扎,可犹豫了片刻,北斗离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你别问了,好么?”
她这一哭,墨长明更担心了:“阿离,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有人欺负你?”
北斗离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去见了姑姑,觉得她这辈子太难了,有些伤心。”
这样的理由,墨长明并不是很相信,再加上北斗离格外珍视手里的匣子,更是让墨长明觉得此事很是蹊跷,
可北斗离执意不肯说,他除了担忧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叹了口气:“阿离,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是……很担心你。”
“阿长……谢谢你。”北斗离轻轻舒了口气:“只是很多事,恐怕只能我自己去面对。”
墨长明没来由的更加心疼眼前的女人,可也知道,自己说再多,很多事情确实也只能北斗离自己纾解,所以慢慢走上前,将手搭在北斗离单薄的肩膀上,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屋内,安静的有些诡异。
“阿离……”墨长明犹豫了片刻,正想再问什么,就听外面有人叩了叩门:“少阁主,夫人来了,说有要事找你。”
说话的是茯苓。
北斗离抬起手,迅速抹去脸上的泪水:“你让夫人去内室等我,我收拾下就去。”
墨长明走到盆架旁,用帕子沾了温水递给北斗离:“你先擦擦眼睛,我晚些再来看你。”
北斗离接过帕子,手指无意中与墨长明的手指碰触,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可墨长明却眼疾手快的攥住她的指尖:“阿离,我可以不走么?”
“母亲到念归园,你在多有不便,你可以晚上再来看我……”北斗离也有一瞬间的松动,但还是拒绝了墨长明。
墨长明有些遗憾,但握了握北斗离的指尖才轻声道:“那你……有事莫要憋在心里,只要在我能力之内,一定在所不辞。”
“你是我知己,如有需要,我定然会开口。”北斗离嘴角带着些许的惨笑,但语气却格外真诚。
送走了墨长明,北斗离换了身衣服,才匆匆回到内室。
几日不见,玉烟波又憔悴了不少,原本还勉强算合身的衣服如今空荡荡的挂在身上,灵动的杏眼也微微凹陷了下去,整个人就好像一朵枯萎的花。
看到北斗离进来,玉烟波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腿一软又倒了下去,整个人软软的瘫倒在点翠身上,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北斗离,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母亲……”北斗离赶紧上前握住玉烟波冰冷而只剩下骨架的手:“今日怎么出来了?”
玉烟波想要说什么,却只吐出几声急促的咳嗽,点翠担忧的替玉烟波抚摸着后背,许久玉烟波才平复了呼吸,脸上满是不正常的潮红,她用带着水光的眼神看向北斗离,欲言又止。
北斗离有几分不忍:“母亲,你还是去歇着吧。”
“不行……”玉烟波坚决地摇头“阿离,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还未说完,就又是一阵咳嗽,点翠担心的拿出帕子,细细替玉烟波擦了擦嘴角,看了一眼,随后紧张的将帕子折好,即使这样,北斗离还是看到帕子内闪过一抹猩红。
玉烟波是愈发虚弱了,也不知能不能撑到父亲下葬那日,想到这里,北斗离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她假装没有看到,坐在玉烟波身边:“既然母亲执意要说,那就慢慢说来吧,千万不要急。”
已经这么久,玉烟波还是不大习惯北斗离叫她母亲,她有些别扭的别开头,捂住嘴咳了两声才又说道:“阿离,你我相识时间虽然不久,论礼你叫我一声母亲,可你我年龄相仿,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闺中密友,有些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北斗离担忧的看着玉烟波:“母亲,其实我……也将你视作至交好友好友,有什么话,母亲坦言便是。”
玉烟波却还是迟疑了片刻才开了口:“阿离,其实……我过来是关于你明日即位之事的。”
“我即位之事?”北斗离有着些许的疑惑。
玉烟波叹了口气,神色更是犹豫:“明日,你即位之时,能不能不要让江湖人在场?”
北斗离脸上疑色更甚:“母亲可是听说了什么?”
玉烟波有些心虚的垂下眼帘,慌乱的摇头:“没……”还未说完,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点翠又为她揉捏了很久,她才缓过一口气:“并无……我只是做了个梦,梦到……梦到江湖人中还存着几个刺客,在你即位的时候,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所以……”玉烟波垂下眼帘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回忆。
北斗离却是不信:“母亲最近怕是忧思过度做了噩梦,七星阁的客人都是经过严格验身的,青云山庄出事后,我也派人有用特定的密语与各门派联系了一次,这样的事是断断不会发生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能信其无啊。”玉烟波很是焦急:“阿离,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
北斗离其实也在沉吟,如今身份可能有问题的只是伽罗山庄,可据他所知墨长明与玉烟波绝对不会有接触,那玉烟波这莫名其妙的言语,又是为何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可是……只因为梦就阻止江湖人观礼格外匪夷所思,而且只是这件小事,就值得让母亲你拖着病体跑一趟也很是奇怪,母亲,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玉烟波张了张嘴,自然不能告诉北斗离真相。
其实墨无归昨日来找她,告诉她说明日他会趁着北斗离即位之际孤注一掷,到时候七星阁一定会乱将起来,到时候墨无归会来找玉烟波,带着她一起逃离七星阁。
她无比渴望逃出樊笼,可这半年相处下来,她又如何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北斗离遭人暗算,更何况,北斗离还隐晦的答应她不惜冒着风险也要她性命。
再加上她虽对七星阁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七星阁外松内紧,北斗离即位之日更是注定防守重重,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墨无归犯险甚至丢掉性命。
于是,她拒绝了墨无归,还求墨无归不要贸然出手,可墨无归很是固执,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还逼问玉烟波是不是变了心,不愿与同他在一起了。
这让玉烟波如何回答,只能不住的流泪。
最后,墨无归见天色太晚,也只好匆匆离开,可玉烟波了解墨无归,他虽然聪慧但行事有些鲁莽,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一定会做,她阻止不了墨无归,那就只好过来给北斗离报信。
只是一向懦弱、又对墨无归计划本就一知半解的她,除了想出这个蹩脚的借口外阻止这一切发生外,却没有任何办法。
面对北斗离的追问,她也只能坚持说:“我的梦一向很准的,阿离,你一定要相信我。”
“母亲,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北斗离想了想,换了种说法:“还是说,有人同你说了什么?”
“没有。”玉烟波慌乱的摇头:“真的就是一个梦。”
可看着原本行动就困难的玉烟波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之后竟然反应如此激烈,再加上早就对墨无归有所怀疑,北斗离确信玉烟波肯定瞒了自己什么,可无论怎么问玉烟波都不肯细说,甚至发力撑起了点翠的手要站起来:“阿离,你切记切记,一定不要让江湖人观礼,切记切记。”
一连说了多个切记,北斗离慌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玉烟波,到嘴边询问的话却变成了:“母亲,时候不早了,你身体又一向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茯苓,你一起送母亲回去。”
玉烟波抬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带着几分关切的又抓住北斗离的手:“阿离,你一定,一定不要让江湖人进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点翠和茯苓有些担心的扶着玉烟波向外走去,玉烟波整个人几乎挂在点翠身上,却还是殷殷的看着北斗离:“阿离,记住啊。”
“母亲放心,我会记得的。”
见北斗离应了,玉烟波才似是松了口气。但北斗离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玉烟波的话让她不得不多想,她站起身,在内室来回踱步,转了几圈后,终于还是下了决定:“丹参,你去请沈护法来。”
沈聆之来得很快,上上下下打量了北斗离几眼,见她神态自若,又高看了她几眼,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恭敬行礼。
“我记得沈护法擅长丹青,不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北斗离丝毫不提刚刚之事,而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