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是被呛醒的,实在是很不好受,又是迷药又是灰尘的,她的呼吸道可以说是被折磨惨了。
手脚带着后遗症的软绵无力,她费力支撑起胳膊,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透过窗外稀薄的月光判断当前的处境。
她似乎是被带到了一个杂物间,大大小小的箱子凌乱地摆放着,角落还挂着几条落灰的连衣裙,款式有些老旧,倒像是被什么服装店倒闭后遗落在这里的。
灰原哀没能看到窗外的景象,这里唯一能够与外界接触的只有远高于她头顶的一处玻璃窗。
她试着踩上纸箱,但因年久潮湿,破烂的纸箱连一个小孩子都无法承重,她只好放弃。
她这是被绑架了?
灰原哀只觉得有些好笑,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绑了一个又一个,当他那里是什么收容所吗?
忽然她听到了一些声响,像是隔了很远的距离,有人在推拉什么东西的声音,灰原哀把脸贴上厚重的门,仔细辨别着。
“杏子,2602退房别忘了打扫哦。”
灰原哀眉头一跳,对方有没有回应听不太清,但另外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可以证明她在一家酒店里?
声音很快消失不见,周身完全静谧,仿佛这个世界独留有她一个人。
灰原哀皱了下眉头,心底有些烦躁,她用力动了下门,果不其然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但也不算全无收获,她发现近在咫尺的门锁看起来坚不可摧,实际上仔细观察能发现边缘已经有些老化松动。
灰原哀的目光落向了堆落在地的纸箱。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被搜过身了,侦探徽章和手机被收走,口袋里贴着感冒药标签的透明药盒明显被人打开检查过却依旧完好。
看来那人目前没有想要自己这条命的打算。
灰原哀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挑出了一颗红白相间的胶囊,底部隐约能见到她自己提前做的标记,她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次实验计划,那个阴暗无光的牢笼,嗜血诡异的兔子,由琴酒亲自掌管的毒药实验,是她这枚解药的灵感来源,没有任何人体实验作为依据,一切后果由她自己承担。
一旦她出逃失败便会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无论绑架她的人是否和组织有关。
但很显然以小孩的身体做不了任何事,恢复大人的力气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灰原哀向来贯彻敌动她不动的原则,本来应该等对方率先出牌再做打算,但今时不同以往,她无法再在这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警方同时在跟这个案子,她要走在他们前面。
她最终还是认命般服了下去。
这颗解药从实验完成开始并没有被人体服用过,是真正的她手上的第一产物,本来是打算留着二期改良的,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与之前制作药物不同的是,前者需要感冒发烧的加持才能使药物生效,后者直接模拟了这一过程,灰原哀的大脑已经疼得快要爆炸,忽冷忽热的身体像是从冰川跌落至火山口,反反复复如同身处炼狱。
接着便是剧痛袭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感受这种抽筋扒皮的痛苦了,每一根骨头都像是被碾碎了又重新生长,冷汗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她咬着牙忍耐痛楚,掌心已经被指甲抠出了血迹。
灰原哀反而笑了出来,也难怪工藤那家伙每次试药后都一脸虚脱相,简直就是回炉重造啊。
剧痛慢慢褪去,灰原哀试了好几次才站起来,她在纸箱里翻找,里面的衣服包着塑料袋没有落灰,但大都成熟性感到落俗,灰原哀黑着脸挑了半天挑了件还算正常的。
“砰——砰砰——”
猛踹了几脚后灰原哀已经头晕目眩,她靠在墙壁上喘息,忍受着后遗症带来的痛楚。
锁孔连接处已经松动,只差临门一脚,她却没有力气再暴力拆卸,灰原哀环视一圈,抖着手拧开了衣架的零件,拿着小铁片一点一点地撬着锁眼。
外面环境依旧黑暗,瞎子般摸索了好一阵,才终于看见了点亮光,是楼梯的标志。
灰原哀呼出一口气,刚刚摸上楼梯间的门把手,却陡然听到由下而上传来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视线逐渐适应黑暗,灰原哀转头寻找躲避空间,这里真的是一个酒店,或者说是一家旅馆,排列整齐的两边都是房间,底下的缝隙照不出一点光亮,应该都是空的,门锁的款式非常老旧,与寻常酒店刷卡开门的方式不同。
她旋转了把手却发现已经上锁,连着好几个房间皆是相同情况,从各处附着的灰尘来看,这层应该是已经被废弃很久了。
随着脚步声越发清晰,灰原哀的额头逐渐渗出冷汗,此时别无他法,她只能一间间试过去,祈祷有一间没有上锁的房间。
有了!
门把手终于顺利转动,杂乱的脚步声已经非常接近,听起来似乎不止一个人。
开门的瞬间灰原哀的眼睛却陡然睁大,一只胳膊从缝隙中伸出,一把将她扯了进去,一手捂住她的嘴止住了她下意识的惊呼,一手牢牢控制住了她乱动的身体,关门声和楼梯间门的推拉声完美重合。
灰原哀在黑暗的房间里瞪大了眼睛。
控住她的那人明显身形高大,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她动弹不得,她被那人制在了怀里,仿佛能隔着两层衣服感受到对方心脏跳动的频率。
现状却容不得她费力挣扎,薄薄的一层门外,脚步声接连响起,极近的距离可以分辨门外来人有三个,正朝着自己原来的那间房过去。
“该死的,人呢!”
“一个小孩子还能弄丢你是废物吗!”
似乎是起了争执,灰原哀听见墙壁一阵震颤,接着怒吼声响起。
“你怪我干什么?我还不是为了赶去给你擦屁股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拜托好像是你拉着我接了Smirnoff的任务吧,他平常行事什么风格你不知道?要不是你贪图奖金...”
Smirnoff?
灰原哀心彻底沉了下去,斯米诺伏特加,无疑是一个酒名,看来这次的事件真的和组织有关。
“够了!”
一直沉默着的另一个人终于开口,“这个小孩子无关紧要,本来绑她回来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首当其要是找到Smirnoff先生要的东西。”
脚步声渐渐远离,虽然用药的后遗症还在,但好在手脚已经恢复了点力气,灰原哀正想使劲从那人的怀抱中挣脱开,胳膊上的束缚却先她一步解开。
解药模拟了感冒的症状,灰原哀此前一直觉得鼻塞不通,经过一番抵抗和挣扎,此时倒觉得呼吸通畅了。
然而她突然瞳孔猛缩。
先前她过于紧张没有察觉,但这个熟悉的味道...
没有错,那是她经历了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都无法忘却的味道。
这个牌子的烟草味不是他的独属,但灰原哀在暗无天日的那段日子里闻过太多太多次,已经能够分清他和其他人的区别。
她不可置信地朝那个人的方向看过去。
对面的那人松开她后,就站立在距离她身前半臂的位置,始终沉默不语。
这个屋子实在是太暗了,即使眼睛已经能够适应黑暗,也只能描绘出他的一个大概轮廓。
灰原哀听到了自己乱了的气息,和已经明显颤抖的声音。
“莱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