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邀请原慧一起吃午饭，原慧微笑拒绝：“我怕被人看见，等有机会的吧。”说完，先行离开了。
陆晏也不是第一天经历这些，职场宫斗从来就没有停过。人是铁，饭是钢，她午饭该吃吃，该喝喝。
下午给部门同事点了奶茶，公司附近的奶茶店都快被她喝遍了。
正吸溜奶茶的时候，公司通讯系统弹出消息。
一张正红色底上有金字的海报——光荣榜
[智慧齿轮优秀工厂代表名单公示]
这么快，选完了？
她往下扫了一眼。
活动举办方：低温事业部供应链管理中心
?
陆晏瞳孔微微放大，她点开大图仔细阅读，又从下往上滑动获奖人员名单。
荔浦工厂XXX 1万元
曲靖工厂XXX 1万元
锦州工厂XXX 1万元
…
银川工厂刘庆华一等奖 5万元
陆晏的鼠标停在银川工厂旁边。
晚上的事、原慧的话，以及这个突如其来的活动及名单。
陆晏直觉，这件事儿和自己有关。
她在公司通讯系统内搜索银川工厂刘庆华，照片中他穿着白色工服，人有些微胖，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陆晏的眼神停在上面，心中却升起无数猜测。
刘庆华是拿钱办事吗？5万元，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左思右想，决定打个电话给原慧。
“喂，陆晏姐？”
“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你稍等”原慧低声说。
过了一会儿，她恢复正常音量：“姐，有什么事吗？江总这几天不在，方便接您电话。”安全通道内没有人，原慧说话带着回音。
“优秀工厂代表评选，你看到了吧？”
“嗯，是江总授意的。”
“能帮我留意一下这个活动吗，我想知道后续有什么动作。”
“姐，我在留意。”、“听说，获得一等奖的员工，会给单独做个专访。”
陆晏：“是来B市，还是在当地？”
“在当地，应该是在工厂内采访。姐，这件事我帮你确认。”
陆晏点头：“谢谢，还有，银川工厂刘庆华的具体采访时间，我也想了解。”
“好的，没问题。”
安全通道内是声控灯，现在通道内安静一片，灯是灭掉的状态。
黑暗。只有原慧的手机屏幕在发光，一点儿光从她的尖下颌往上照，她唇角居然是上翘的！
原慧用食指扶正金属框架眼镜，平淡的双眸有了神采。
小时候她喜欢看柯南，上了大学流行谁是卧底，她又最喜欢当卧底！她玩狼人杀，喜欢当狼人，还花金币买过狼人底牌！
以前只是看电视、玩游戏，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有如此沉浸式的体验。
刺激，有趣。
原慧心想，把我当成软柿子揉搓？把我当成职场新人玩弄？一份稳定的工作也不给我？借我钱不还？
江毓雪，你不仁别怪我无义。
那些平平无奇的小人物搅弄风云的故事，我最喜欢。
今日谁是猎物、谁是猎手，犹未可知。
她拉开安全通道的门，门发出咯吱响声，声控灯应声亮起，发出白光。
原慧隐藏在金属框架后的眼眸重归平淡。她穿着灰色休闲西装，回到自己的工位。
半小时后，陆晏微信收到消息。
来自一个戴着眼镜的灰白线条小狗头像：姐，刘工的采访订在下周二下午2-3点。
速度。
陆晏了解到，刘庆华目前是银川工厂给[东方花酿]贴产品标签的师傅。
虽然她并不清楚届时会发生什么，但决定借设备参数调试的名义，亲自去银川工厂一趟。
于是打开手机，提交差旅申请。
周一下午，陆晏抵达银川。
二月，银川的天气乍暖还寒，陆晏到酒店后，放下行李，直奔工厂。
进了工厂园区，陆晏才给生产同事打电话。
“呀，陆总，您来怎么不早说，我们孟厂长今儿不在，我联系他。”
“没事，不用，我顺路看看看，看看设备参数还可调不。”
“这…行呢，那您稍等，我带您进厂。”
换上生产的工服，戴好工帽，通过喷淋消毒间，进入工厂产线。
生产同事陪在陆晏身边，沿着[东方花酿]的流水线走：“调参数您安排个人来不就行了，哪儿还用您亲自过来。陆总，是有什么指示吗？”
陆晏：“没有，我就看看。”，走到最后一个环节——给产品包装贴标签处。
“哎对了，我听说之前优秀员工评选，咱们银川工厂有人获奖了。”陆晏和生产同事闲聊。
“对对，我们刘工。老师傅。”
陆晏看着流水线上贴标工人的背影，负手站定，问道：“是哪个？”
生产同事刚想喊人，被陆晏阻止：“没事儿，别打扰大家工作。”、“刘师傅明天是不是还要接受采访呢？”
工厂内设备运转的声音很大，哪怕两人面对面，不大声说话也很难听清。
生产同事：“是啊陆总，就在这儿，明天下午！”，他跟着介绍了一下刘庆华的背景，然后说：“刘工服务嘉达十几年了，他获奖，我们这些工友们也不嫉妒，人家干了这么多年，终于被公司看见、认可，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陆晏沉默了一瞬，然后问道：“就在工厂里采访？摄像设备能进来吗？”
生产同事点头，“特批的。”，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下位置：“说在这儿摄像效果好，不是有流水线作为背景吗。陆总您放心，绝对不会影响咱[东方花酿]的生产。”
陆晏顺着他比划的位置看去，如果摄像机架在这儿，恰好会挡住后头一个监控摄像头。
又来？
直到贴标工人换班，陆晏还滞留在工厂内。
生产同事也没了之前的笑脸，但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不然我还是叫我们厂长来吧陆总，您说他不来陪您，多过意不去。”
陆晏：“没事儿，麻烦他干什么。”
生产同事：“晚上一起吃个饭嘛，我们厂长热情。”
陆晏抬手阻止了他：“真没关系，今天也挺累的了，我想晚上回酒店歇歇。” 她边说边走，绕着圈走回了生产线最后的包装贴标处，正赶上刘庆华换班。
生产同事马上把人叫了过来：“刘工，这是[东方花酿]品牌负责人陆总，刚才陆总关心你呢。”
刘庆华伸手正了正工帽，然后和陆晏握手，白色工帽下笑出了几道褶子。
陆晏：“辛苦您了，奖金收到没？” 她听说刘师傅家里困难。
刘庆华大力点头：“拿到了、拿到了，谢谢组织，谢谢领导！”
“那就OK”
刘庆华弯身上前：“您说什么?”
陆晏大声：“我说——挺好的——！”
钱到手就好。
晚上，陆晏在酒店冲澡。热水淋下，水蒸气在小小的空间内蒸腾，紧绷了一天的她终于有了放松的片刻，可脑海中的念头没有停歇。
走出淋浴间，陆晏吹干头发，换好睡衣，盘腿坐在酒店床上。她想，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找个理由叫停[东方花酿]的生产。
次日下午，陆晏再次来到银川工厂。
昨天她已经报备过入厂两日，所以门卫没拦她，她一人径直走进工厂。
摄制组的人已经到了，大家都在换工服。陆晏也穿好工服，把中长发扎成丸子头，又戴好工帽和口罩。
然后和摄制组一块儿，通过消杀，进入工厂。
陆晏先是检查了一下流水线上的产品，外观看来没有异常。
摄制组的人忙忙碌碌，打开设备。
刘庆华叫来了他徒弟小张：“一会儿有人来采访我，你替我一会儿。”
“好嘞，师傅。”
陆晏帮忙把贴标工人坐的凳子挪了位置。
主持人帮刘庆华别好了麦，红灯亮起，采访开始。
主持人：“刘工，恭喜，作为银川工厂代表，能说一下您现在的心情吗，有什么话想和各位同事分享？”
刘庆华：“感谢组织对我这么多年工作的认可。呀，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有感谢，谢谢你们，谢谢大家，谢谢我的工友、厂长，还有低温的领导。”
陆晏躲在摄制组后，大家都穿的一模一样，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她看到小张坐在流水线旁，开始按照规定动作对着摄像头给[东方花酿]贴标。
主持人：“这次采访之前，我了解到刘工已经在我们脚下的这块银川工厂，工作了十九个年头，从嘉达生产第一款水产品到现在各式产品百花齐放，刘工都是见证人和亲历者。刘工，那能和我们讲讲您现在的工作吗？”
陆晏昨天看过刘师傅贴标的动作，开始小张和他的动作一模一样，没过半分钟，动作开始变形。但她看不清楚。
刘庆华：“等一下、等一下，不好意思啊，我、我组织组织语言。”
主持人扭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小声嘀咕：“访谈大纲昨天不是发给过他。”
摄像暂停，陆晏挪到摄像后，看着监视器里的的画面，画面中能带到小张的一点儿身影。
陆晏：“拉近点”，摄像师虽然不认识陆晏，但能进工厂的不是同事、就是甲方——嘉达的人。
摄像师不假思索地将摄像头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