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川笑意不明，淡声道：“只是闲聊罢了。”
他与李容瑾拱手道：“先前是季某多有得罪，姑娘搬新居季某未送上薄礼，改日定会登门拜访向姑娘聊表诚意。”
李容瑾眉眼弯弯笑盈盈道：“好啊。”
她看着季宴川，明明脸上挂着笑意，眼底却未达半分：“我听闻漠北的夜明珠甚是稀奇，百年仅有一颗，不知相爷可见过？”
“姑娘若喜欢，季某自当为姑娘寻来。”
季宴川态度诚恳，目光温润，当初李容瑾就是被他这幅样子给骗的团团转。
在一旁的裴烬听的脸色带着不满，眼神冷漠乜了一眼季宴川，看向李容瑾的时候又立马换回他那副温柔的样子，他淡声与李容瑾道：“不就是一个破珠子吗，有什么可稀奇的。”
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这话里带着一股浓浓的醋味。
季宴川瞥眼裴烬，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意与李容瑾道：“季某先行告退，改日与姑娘再叙。”
李容瑾皮笑肉不笑：“好啊，我等着季大人。”
裴烬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容瑾，醋味要飞到天上去。
待到季宴川走后，裴烬气笑，拉着李容瑾质问道：“季宴川那小子知道你身份了？”
李容瑾怔住，如实回答：“不知道啊。”
“那你与他这般亲……这般熟络，还等上他了？季宴川明显是对你居心叵测，另有图谋！你还让他来宅中寻你……”
李容瑾勾唇，笑盈盈看着裴烬温声问他：“怎么，你吃醋啦？”
李容瑾脸上挂着笑意，仰头看着他，不语。
少女眼眸清澈水润，裴烬看的心跳漏半拍，他低声道：“季宴川狼子野心，阴险狡诈不值得殿下托付……臣心思单纯，殿下偶尔可以看看我。”
李容瑾脸上的笑意有些凝滞，心跳有一瞬间加速，她没想到裴烬会与她说这些，脸颊微微发热，呆呆的问裴烬：“……要怎么看？”
裴烬比她高上许多，低着头，垂眸看着李容瑾，凤眸缱绻，低声与她道：“殿下想如何看，就如何看。”
李容瑾心跳加速，侧头避开裴烬灼热的视线与他拉开些距离，犹豫太过于紧张导致说话都有些结巴，少女红着脸道：“裴，裴大人喝醉了，如今天色不早，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
说完她就像是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狸猫转身就向自己马车跑去，上去的时候还险些一脚踩空，玉兰在一旁扶住她。
李容瑾借玉兰胳膊钻进马车后伸手为自己扇风，低声呢喃道：“这天是要马上立夏吗，竟然如此热。”
——
昭定侯府，贺兰珩肆被软禁家中，等着择日与平阳公主换完八字，定下婚期。
贺兰珩肆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侯府上下无人敢靠近，连他的副将都被赶出外面。
副将温宜端着吃食在外劝说：“侯爷，你多少吃点吧，就这么靠着也不是办法，陛下圣旨都下了，这事早就没有回旋余地……”
被路过的尹统领听到后他踢了温宜一脚：“哪壶不开提哪壶，侯爷要饿死跟你脱不了半点关系！”
温宜吃痛，被尹统领打的嗷嗷叫。
“让我来吧。”
此时一阵温软的女声响起，平阳公主李婉意穿着浅色襦裙，举止端庄，温婉可人。
温宜和尹统领忙行礼：“参见殿下。”
李婉意浅笑接过温宜手中的托盘：“给我吧，我去看看侯爷。”
少女小心翼翼推开书房的门，贺兰珩肆坐在其中并未抬头就低吼一句：“滚出去！”
李婉意被吓一跳，手中端着的瓷碗和勺子碰撞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贺兰珩肆抬头就看到这位受到惊吓的小公主正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他叹气，声音放缓：“殿下怎么来了，进来吧。”
李婉意性子温吞，乖顺走入将手中的吃食放到贺兰珩肆面前：“我来看看你，我知你心有所属，我也是被逼无奈，父皇指婚我们都别无选择。”
李婉意低着头，声音很小：“若是你想，我们成亲后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我们相敬如宾，只需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其余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贺兰珩肆抬头看着她：“你当真这么想？”
李婉意轻应。
贺兰珩肆却淡声道：“你若嫁入侯府，全心实意我许诺不了，但可保你衣食无忧，绝无三妻四妾。”
李婉意睫毛轻颤，她以为贺兰珩肆会把所有的怒气撒在她身上，指责她为什么占了沈姑娘的位子，但事实上他并没有指责她……不仅与她相敬如宾，还许诺她侯府只有她一位女主人。
这是她从小便没有的殊荣。
她不求夫妻同心，只求脱离皇宫樊笼。
——
今日一早裴烬便带着璇玑敲开李容瑾家大门，璇玑手中捧着一个大玄木匣子，跟在裴烬身后。
李容瑾问：“这是什么？”
裴烬示意璇玑将匣子放在石桌上，打开后里面发出微弱银光，六枚品相极佳的夜明珠整整齐齐躺在匣子内。
要知道一枚夜明珠百年一遇，一颗便卖出千金，连李淮也就三枚，裴烬不知从何处为李容瑾寻来六枚！
“收了我的珠子，就不准再收季宴川的了。”
裴烬眼中带着醋意，语气霸道，蛮不讲理。
李容瑾浅笑：“季宴川可没你这么大本事寻来一匣子。”
“不过……倒是可以接裴大人的珠子用一下。”
她笑的精明，白皙的指尖划过夜明珠，宛若打着算盘的小狐狸。
裴烬问她：“你想做什么？”
李容瑾坏笑道：“当然是帮裴大人回本啊。”
——
丞相府中出去寻夜明珠的慕苍回来，他与季宴川行礼，低着头道：“大人，属下无能，全大梁的夜明珠前日全被一个神秘人买走，属下寻遍大梁再没找到一颗。”
季宴川气笑：“什么人，买这么多夜明珠做什么？”
慕苍拱手：“属下不知。”
“那就去找，找不到也要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一颗，不管多少钱，都要拿到手！”
季宴川蹙眉，冷声道：“这是殿下的旨意，这件事务必办妥。”
只要能拿到夜明珠，就有讨好和接近沈蓉的机会了。
不多时慕苍回来：“大人！喜讯，京城出现一位胡商手中拿着一枚夜明珠！”
“据属下得知，这是京城唯一的夜明珠了。”
季宴川心中一喜，马上跟着慕苍一同出门去见那胡商，唯恐让人捷足先登去。
胡商是一位小娘子，身姿妙曼面带纱巾，他们约在酒楼交易。
真“胡商”李容瑾捧着锦盒将夜明珠拿出，小小的珠子在锦盒中微微发光，季宴川接过锦盒去看成色。
季宴川道：“珠子是好货，敢问姑娘价格是多少？”
李容瑾道：“六千金。”
季宴川险些被口水呛到，敢情这位胡商狮子大开口，平常一枚夜明珠顶多两千金，现在她卖六千金！
李容瑾淡淡道：“公子是个识货的，这珠子可是漠北的极品，成色一绝，平日可寻不到的，六千金也只是个本金而已。”
季宴川有些犹豫，这六千金可是他丞相府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去买一个破珠子他有些肉疼。
李容瑾看出季宴川的为难，不紧不慢道：“若是公子不要，那便作罢，刚好还要下一家要买。”
下一家？
难道还是之前那位买走全大梁夜明珠的神秘人？
这恐怕真是仅剩的一枚了，为了接近沈蓉，为了殿下的计谋……
季宴川咬咬牙道：“慕苍拿钱。”
李容瑾勾唇。
李容瑾回到府中后就让玉兰将赚来的六千金连带着剩下的夜明珠一同给裴烬送去。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
况且从那夜裴烬说的那番不清不楚的话之后，李容瑾心中就有些复杂。
她不确定裴烬是不是喜欢她，但她害怕裴烬也是与上一世季宴川一般，对她另有所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真的很难再轻易相信什么人了。
而她这条注定充满腥风血雨的路，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去走，断然是不会牵扯到什么无辜的人。
裴府。
裴烬从宫中回来，进入前厅后便看到屋内闪闪发光的金饼，他蹙眉问璇玑：“这是从哪来的？”
璇玑如实道：“沈姑娘赚来的。”
裴烬更加疑惑：“赚谁的？”
璇玑道：“季相。”
“……”
裴烬低笑，倒是个会做买卖的，这是给他赚回来一半的价钱。
他应该庆幸，还好他没有得罪过李容瑾，否则今日被诓骗的血本无归的就是他了。
裴烬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玄木锦盒上，他问璇玑：“嗯？这夜明珠她为何送回来了？不喜欢？”
“不是，”璇玑抿唇，神情有些复杂，声音越说越小，“是，沈姑娘说她@#%；你@#%……”
裴烬怔住：“你大声点，没吃饭吗？”
璇玑看着裴烬朗声道：“沈姑娘说她对大人没有什么旁的心思，与大人就是萍水相逢的知己，终究会散场，让你不要在她身上再多浪费什么感情了！”
璇玑声音嘹亮，这下好了，裴府上下都知堂堂督察司提督被沈家娘子给拒的消息了！
裴烬：“……”
“那季宴川呢？她有说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