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12月2日
“杉杉~你看我像不像小瞎子!”
因为要早起拍戏的缘故,我们难得能起来吃早饭,这家酒店的早餐还不错,中餐西餐都有,一应俱全。
早晨七八点钟的光景,冬阳斜斜地洒进并不吵闹的餐厅,周围大多数是作息健康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妈,鲜少有年轻人。
于是我并不怎么清醒的脑子听到丁程鑫格外响亮的声音后,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双眼没有聚焦,两手前伸,边说话边磕磕绊绊晃过来了。我反应过来,他在为盲人角色做准备。
我看向他身后,江天一脸便秘的表情,离得远远的,看来是早已深受其害。
旁边正在拿早饭的阿姨奇怪地看了丁程鑫一眼,继续面无表情盛炒饭。
“你不像小瞎子,你是小疯子。”
我一坐定,江天就激动地放下筷子,嘴里的包子都顾不得咽,皱着眉头指手画脚地吐槽:“杉姐你不知道,这家伙疯好几天了,前几天还好,自己在那儿自导自演,从昨晚开始,非拉着我和他一起演!”
“傅铖呢?你怎么不拉着他陪你演?贺导不是安排你俩住隔壁了吗?”丁程鑫依旧沉浸在戏里,正拿着筷子试探地往桌上盘子里夹。我塞了一口蛋挞,问他。
“他好像是去跟他自己的老师上表演课了。”
“看来他以后有往演艺事业发展的苗头,”我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不过他们公司这速度也太快了,这才刚成团没多久啊。”
江天吃得快,吃完之后故意拿着筷子给丁程鑫捣乱,害得他半天没夹到一口吃的,后来丁儿索性不练了,俩人开始进行一场筷子大战。
去片场的车上,司机师傅暖气开得很足,江天早就在前座打起了呼噜,我也困得要命,但空调吹得嗓子干痒,又睡不着,之好捧了杯子小口喝水。
“你喝吗?”丁程鑫正在看剧本,我顺带把他的杯子递给他。
“谢谢杉姐。”他头也不抬地接过水杯,“杉姐,你看我这句台词这样说可以吗?”
我打起精神,虽然并不太懂所谓表演的情感,却也耐心听他讲,也乐意听他讲。
末了,我问他,“你以后想当演员吗?”
他轻轻点点头,合上剧本,像是思索了很久,“我喜欢演戏,想当演员,也喜欢跳舞,想当舞者。反正我会做很多很多事,丁程鑫会成为更好的丁程鑫。”
——
“你说啥?你对动物毛发过敏?”我阴沉着脸,指着丁程鑫胳膊上一片微微泛红的皮肤质问他。
今天是《无量》正式开拍的第一天,我们先在远离市区的一个小村子里拍摄,今天和明天要把在这个场景的戏全部拍完。
丁程鑫在剧中饰演破晓,第一场戏就是他在逃亡图中要和一只大狗狗亲密接触,贺导让他开拍之前先和小狗演员熟悉一下,他便乖乖蹲到一旁和小狗说话。
“小狗小狗,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丁程鑫。”
“小狗小狗,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呀?我跟你讲哦,我吃了红烧肉,你想不想吃啊?”
“小狗小狗,你冷不冷?你的毛还挺厚,应该挺保暖吧?”
……
小狗其实并不小,是只体型蛮大的狗狗,只是因为乖乖趴在那里听着丁程鑫的碎碎念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咕噜噜地瞅他,显得格外乖巧。
等阳哥收起相机,我才上前也趁机撸了一把狗。
“诶林杉,你别给我狗薅秃了,它一天工资可比你高。”贺导见我也凑上前,手一背,开玩笑道。
我emo,好好好,狗都比我贵。
“我们杉姐才不会哩!杉姐很温柔的!”丁程鑫听见贺导的话,笑嘻嘻过来说。
“哦呦,还护起犊子来了,惹不起惹不起~”贺导拖长尾音,揶揄着笑。
“贺导,你这么说的话我高低还得再多摸几下小狗了。”和贺导待在一起久了,就会发现他虽然拍摄时很严格,但私下里其实很随和,我也就大胆地跟他开玩笑。
恋恋不舍摸了一把狗狗,我便赶去开会,不知不觉几小时过去,再回来找丁程鑫的时候,就发现他蹲在小角落用凉水冲胳膊,一边冲还一边观望四周。
“你在干嘛?”
背对着我的人吓了一跳,愣了一愣,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带了笑,一口白牙明晃晃地刺我的眼。
这笑我熟悉——心虚,“怎么了?”
“那个……我过敏了。”
我抓过他的胳膊,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现在果然是大片大片的红疹子。
“疼吗?”我吓了一跳,丁儿本来就白,现在天气冷,那泛红的疹子在他的胳膊上格外明显。
“杉姐你傻啦,过敏怎么会疼啊,只是有点痒。”
“你对什么过敏?”
“……动物毛发。”
我愣了好一会儿。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早知道我就不会养福宝了……
“那你不早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的焦躁,手忙脚乱从包里翻出氯雷他定给他,“我去找贺导,改一下这段剧情。”
“哇杉姐,你怎么什么都有?你简直是哆啦A杉!”
没理会他贫嘴,我冷着脸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不用的杉姐,就只是痒而已。”
“那也不行,”我扒拉开他的手,“知道过敏就不要接触,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呢!”
“没事儿的。”他用了些力气,我竟挣脱不开,“小狗也是剧本很重要的一环,少了它,《无量》就不完整了。”
天空不知何时落下了星星点点的雪花,怪不得今天这么冷。有细碎的小颗粒钻进了脖子,措不及防带来一点抖擞的凉意,我拉高了羽绒服的拉链,看到有一小片雪花落在了丁程鑫的长长的睫毛上。
“你别动。”我喝住他,掏出了相机,“不要眨眼睛!这个角度绝美!”
丁儿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却也耐心等我拍完。
“回去我要和阳哥比一下,谁拍的物料播放量更多。”
“有赌注吗?”
“当然!输了的请一个礼拜的早饭!”
“啊?能也一起请我吗?”
“啊?你的早饭还要我们请?不应该你请我们吗?”
“……杉姐,爱会消失对不对?”
“……所以,说回过敏这件事上来,这次允许你拍戏的时候接触小狗,但要尽量减少你的皮肤碰到它,而且拍完戏之后,不能再接触任何长毛的动物了!”
丁程鑫比了个敬礼的姿势,“么的问题!”
——
我没想到傅铖的演技还不错。
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好。
众所周知,贺导对影片的要求十分严格,包括布景,服装,灯光这一系列,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演员的演技。用丁程鑫的话来说,镜头之后的贺导就像永远严肃脸的高中班主任——突然就会骂骂咧咧挑一堆刺,吓得人根本不敢说话。
我用把这句话告诉贺导为威胁,用赢了之后把阳哥请的早餐分他一半为诱惑,“请”丁程鑫配合我录了好多物料,志在必得地发给了宣发部的同事。
最开始丁儿被贺导骂,还会小小难过一下,收工后悄悄把自己闷在酒店房间里emo,然后狠命研究自己的演技,现在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贺导跟屁虫了,可以自动跳过难过和emo的过程。有时候贺导没骂他,他还会笑嘻嘻地凑上去,“贺导,你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好呀?”然后找点骂。
但傅铖挨的骂好像少之又少。
今天是夜戏,也是傅铖的情感大戏。他饰演的角色回想起枯旧的童年,也望见了一眼到头的命运,于是唏嘘感慨,潸然泪下。
傅铖独白的部分,因为布景的火光一直达不到贺导的要求,他不得不一直保持泪水充盈状态,听从贺导的指令不断修改。
“傅铖不错啊,情绪一直都很饱满!”休息的间隙,贺导对傅铖竖竖大拇指。
“我去,他美瞳都哭滑片儿了,居然还能哭出来,真牛啊……”我拿着包薯片,一脸呆滞地同江天说。
江天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小声回我,“杉姐你小点儿声,傅铖现在粉丝可多了!而且全是女粉!这要被人给拍下来发到网上,咱就完蛋了!”
我吓了一跳,想起了上次在微博上被人骂的经历,一下子捂上嘴,目光谨慎地四看,撞上了刚刚下戏的丁程鑫。
“咋了这是?干嘛呢?”
我摇摇头,“没什么,我去上个厕所。”
我把薯片塞给江天,就一溜烟躲到简陋的厕所里百度百科“傅铖”。
他当年上了首都戏剧学院我是知道的,但他学的不是表演,而是导演,虽然我俩没什么联系了,但前几年还看到他朋友圈发的自己导演的微短剧。细细想来,似乎近一年他就没怎么再发朋友圈,大概是那时候签了公司吧。
退出百度,我又打开微博,短短几个月,他的粉丝量居然到了七百多万!
我一整个大震惊,一下子忧愁起来——今年的“年度最佳组合”奖,不会被zero抢走吧?
厕所是剧组现搭的,冬天还有蚊子,而且又臭又冷,我秉着“来都来了”的理念小上了一个,然后迅速离开。回去的时候江天和丁程鑫已经把我的薯片分完了。
我怒了:“怎么一点儿都没给我留啊!那可是我最爱的原味薯片!!!”
“不是我,是他干的!!”江天麻溜儿地指着丁程鑫。
“啊……不是杉姐,你脸上被咬了个包!”丁程鑫指指我的脸。
我后知后觉地摸到那一处凸起,更怒了,盯着不远处仍在认真哭泣的傅铖:“都怪他!!!”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