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与蜜璃,还有白雪,找了一家偏僻的旅舍歇脚。
为了执行任务,他们昨天基本在清醒着,夜晚又在战斗,根本没时间睡觉,更何况还与军队缠斗了许久。
只要是不是鬼,就是会疲惫的。如今,正困倦,都在强撑着罢了。
白雪和蜜璃住一间屋子,炼狱则是自己住一间。
三人将脏兮兮的队服交于店员清洗,各自睡下了。
第二日清早。
横尾从半开未开的窗缝里挤了进来,立在白雪的被子上,歪着脑袋瞅了两眼,突然将喙尖凑过去,在她的眼睫处轻轻啄了几下。
白雪醒了过来。
她微微扭头,看了看呼呼大睡的蜜璃,悄悄地起了身,小声问:“怎么了?”
横尾抬了抬脚,它青色的爪子上捆着半截小小的竹筒。
白雪心领神会,一点点解开细细的绳索。
里面是叠在一团的钞票,数额很大,底下压着半张纸条,写着:白雪收。
应该是她那位所谓的“义兄”,主公大人,赠与的。
产屋敷家料事如神,知道她没了傍身的钱,所以,特地让横尾送来。
白雪掀起了被子,起床将钞票收好。她转头,望见蜜璃的恬静睡颜:
嘴角微微扬起,粉扑扑的脸颊像水蜜桃,仿佛做着什么美梦。
还是不要叫醒她了吧……
白雪低低地轻笑。
看来,大家都累坏了。
她穿上店家备好的浴衣,慢步走向外面,去盥洗室梳洗了一番。
因为神宫司父亲召集了一部分的人脉,在城里到处寻找白雪的踪迹。
她又重新戴上了面具。
白雪离开旅舍,走在商业区正中间的街道上,四处张望。
她那栋宅邸所在的村子里,没有什么时兴的衣物和日用品。她从小娇生惯养,眼光颇高,用不惯太过土气的东西。
之前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忍受,现在既然在东京城里,当然要好好地走走。
白雪从裁缝庄到杂货铺,都买了些物品。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家礼品店。
白雪推门进去,柜台上琳琅满目,各式各样。
她在里面犹犹豫豫,逛了半天。
本想着挑选几件像样的礼物送人,但她完全不知道别人的喜好。
白雪拿起了物什细细打量,又放下。
女孩子的话,应该送一些发饰吧?嗯,不错。
小孩子的话……
当然是玩具了!越稀奇越好!
那……
成熟的男性呢?
白雪愁眉苦脸地挠了挠头,挑了这个,又看那个。
忽然间,乍眼一瞧,看到一双白色的护腕。
白雪伸出指尖轻轻滑过,那面料柔软又有韧性,她想起练习剑术时,偶尔会不小心挫伤手腕。
那滋味不算好受。
她眼里闪过了几丝光亮。
嗯,就它了!
白雪称心如意地付了账。
这一程,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她正抬脚要走,只听到一声:
“哎!这位小姐。”
白雪以为有人认出了她,加快了脚步,想着赶快溜走。
谁知,这货员一溜烟,拦到她的面前。
他看着白雪拎着大包小裹的布兜子,眉眼弯弯。
能买得起这么多东西的小姐,肯定不穷。
他双手捧着一本书,进入了她的眼帘。
“美丽可爱的小姐,看看这个呗?”
什么啊,原来只是推销啊。
白雪松了口气。
她把头凑了上去,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
“当代社交心理学?”
白雪心中冷哼一声:
这种书都是骗人的。
而且,她看起来很需要么?
货员“嚯嚯”地笑了几声,搓着手问:“小姐,怎么样?感不感兴趣啊?”
白雪语气平淡:“没兴趣,告辞。”
“哎呦!别走嘛!”
货员又阻住了她。
他伏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这里面,还有年轻女性关注的恋爱心理学哦~”
“真的没兴趣,不要再挡路了。”白雪微恼。
货员眼睛眯成条缝,贱兮兮地问:“哦?真的不感兴趣么?像你们这种年龄的女孩子,刚好需要呢。”
白雪额角青筋跳了跳。
她刚要发作,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窗棱上一闪而过的反光。
一伙黑压压的官兵,正遍地搜查。
“啧,真麻烦……”
她咬着后槽牙,立马买下那本书,“请不要缠着我了!”
货员得了逞,他数着钱殷勤笑地道:“小姐好眼光!”
白雪无暇顾及,他匆匆地走出了礼品店,小心翼翼地躲过军队,离开了这片区域,回到了旅舍。
白雪打开房间,发觉榻榻米上的被子和枕头,都整整齐齐得叠了起来。
她四下望了望。
蜜璃没在。
甘露寺小姐估计醒了吧?
白雪把买来的物件全部堆砌在房间的一角,踏出了门外,出去寻人。
风卷着檐角的风铃,穿堂而过,灌进道庑。
地板上传来木屐“叩、叩——”地响声。
“神宫司少女!”
有人叫她。
白雪停住了脚步,回头看见了炼狱杏寿郎。
他也跟她穿着同款的浴衣,只是他那件是男装。袖子明显短了截,露出的小臂粗壮结实,筋脉绷得清晰,一看就是常年握刀练出的肌肉。
炼狱在廊下一站,庭院的光如同洒落在他身上。
白雪还是除了自己的父亲以外,第一次这样留心观察一个男性。
不对,她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变态……
“你醒了?神宫司少女。”炼狱问。
白雪怔忡中回过神,忙应道:“是啊,醒了有会儿了,已经在外面晃悠完回来了。”
她面具下眸光游移,“那个,我正要去找甘露寺小姐……”
炼狱点头,声如洪钟般应道:“唔姆!那么,我也一起吧!”
白雪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她一想到要与他同行,耳尖莫名泛起的淡淡的红。
她紧紧地敛起了眉。
该死的,又来了!
每次一见到猫头鹰前辈,胸口就会溢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
白雪没来由地生气了,但她也不知晓这股无名火从何而来,心头像被湿漉潮热的棉絮裹住。
一定是昨天让他看见了她难堪的一面,所以才会这样。
一定是的!
白雪心头的怒化作了淡淡地冷意,半晌,才从齿间漏出句:“知道了。”
炼狱杏寿郎哈哈一笑,“那走吧。”
他已经习惯了她不冷不热的样子了。
观察下来,这个后辈对其他人,还算和煦友善,唯独对他态度异常冷漠。
看来他被讨厌了……
不过,杏寿郎理解。
人各不同,总不能强求着改变对方。
相比于炼狱的顺应当下的平常心,白雪反而崩溃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的跟人说话!
而且还是一个帮助过她的人!
她心虚地不再说话了。
两人默默无言,走在巷子里。
汤面的香气漫出,他们在一家饭馆找到了甘露寺蜜璃。
她趴在桌前,嘴里塞满了食物,吃得正香,见他们进来立刻扬起沾着碎屑的脸颊,含含糊糊地道:“炼狱师父!神宫司大人!快过来一起吃,这里的饭一级棒!”
白雪和炼狱一同坐了下来。
“真有干劲呢!甘露寺!”炼狱笑道。
蜜璃提议道:“老规矩,我们来比比谁更能能吃吧!”
“唔姆!”
炼狱杏寿郎也向店家要了几碗拉面,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神宫司大人也来麽!”蜜璃问。
白雪讪笑婉拒:“我就算了吧,我吃不下那么多。”
甘露寺深表遗憾,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元气,埋头吃饭。
不知不觉,叠起来的几摞空碗,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了。
白雪茶碗里的水,也添了又添。
蜜璃与炼狱两人终于吃了个爽,比赛不比赛的事,早抛掷于脑后了。
“对了,师父。”
蜜璃绞着指尖,声音越说越小:“过几天,我要赶去鬼杀队的总部了,总感觉有些紧张呢……”
“不用紧张!主公大人是个非常温柔的人。”炼狱安慰。
“真的么?”
“唔姆!是的。”炼狱将头转了过来,“是吧,神宫司。”
白雪回:“他的嗓音仿佛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人立马放松下来,所以不要太害怕。”
蜜璃攥紧拳头用力点头,“好!我记住了!就当是听卖樱饼的老爷爷讲故事那样放松!”
“对了,甘露寺。”炼狱蓦地唤道。
“嗯?”
炼狱道:“你以后,可以不用叫我师父了。”
甘露寺略微惊讶地轻呼出声。
“其实,之前你跟我表达过自己的意愿,不再当我的继子时,就想说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而且你现在也已经晋升成了柱,以后,还是叫我炼狱。”炼狱慢慢地说。
白雪跟着附和,道:“既然如此,也不要称呼我为‘大人’了,叫我白雪吧。”
甘露寺蜜璃激动地抽了口气,眼眶似晨露浸透般泛起水光。
她激动地抱住了白雪,哭喊道:“谢谢你们!炼狱师父、神宫司大人!”
白雪无奈笑了笑,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不是说了,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了嘛。”
“呜呜……”
蜜璃抬起两汪水眸,“谢谢,炼狱先生,白雪小姐。”
炼狱杏寿郎抱着膀子,眼神更精神了。
“唔姆!”
“那么,我也算是当上前辈了吧……”
白雪取出在袖袋中藏了许久的粉绿色的四叶草簪花,递到了蜜璃的面前。
她说:“那,这就当做前辈的见面礼吧。”
甘露寺蜜璃见状,嚎啕大哭,比之前还要厉害,连白雪都劝不住了。
“哭得也很有干劲呢!甘露寺!”炼狱扬笑道。
白雪汗颜。
你不安慰安慰,在那里说什么啦。
真是神经大条的前辈……
她默默地瞪着炼狱杏寿郎。
杏寿郎并未差距她的怨气,转头对她一笑。
白雪的脸烫了起来。
该死……又来了……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