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瑶惊魂未定的披着一件厚实外套，蜷缩在凌晨的办公室里，凌晨看见他的模样止不住心疼，便坐在他的身边紧紧将他搂入怀中。
他只知道石萧的计划里有个负责引诱申奕卓的关键人物，但不知道此人竟是自己认识的人。
听说郭瑶是得知石萧的遭遇后主动提出担任诱饵的，为此凌晨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与感动。
以前的郭瑶在凌晨心中就和小孩子一样，毫无主见又怯懦，他知道郭瑶有心理问题，他作为朋友本能的为他担心。现在不同，他彻底改变了对郭瑶的看法。
那么文弱的郭瑶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为如此可靠和勇敢的人，这正是凌晨最喜欢的类型，所以他对此时的郭瑶抱有相当大的好感。
他刚才混在现场的人群中趁乱将郭瑶偷偷护送走，因为他保护的很好，所以没有多少人看见郭瑶的模样，好在郭瑶在医院里属于小透明一类的人物，因此除了疗养院的人以外基本没人认识他。
目前的郭瑶承担了相当大的刺激，情绪很不稳定，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哭出来，只是一味往凌晨怀里钻，似乎在寻求温暖，这让凌晨莫名悸动起来。
郭瑶一直都很粘他，以前凌晨只想着他们是朋友一类的关系，不知道是不是对他改观的原因，他这次不仅不觉得郭瑶抱自己别扭，反而看他依偎在身边，充满水气的明亮双眼楚楚动人，除去心疼以外，还有些深深的怜爱，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情慢慢在心里生根发芽，越发膨胀。
“郭瑶，我...。”在气氛的促使下，凌晨有些话想对郭瑶说。
他顺了顺对方额前零落的碎发，露出比以往都要温顺的双眼，凌晨喉咙一紧，还没开口，自己办公室的大门突然就被人打开了。
宋巡抬眼看见沙发上抱成一团的两人，脚步顿时迟疑，紧握门把手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多亏被人打断，凌晨很快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他轻轻放开郭瑶，起身装作无事发生的招呼宋巡。
“那边怎么样？”
宋巡还未脱下那身维修工装，整个人看上去像变了一份气质，“警察来了，处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可能需要去警局做笔录。”
郭瑶并不知道凌晨方才心里所想，他只觉得两人气氛很好，被打断后有些意犹未尽，就好像错过了一个亿那样。
他把凌晨的衣服往身上又裹了裹，弱弱的开口，“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器材室里的声音会被广播出来？还有...为什么外面会有那么多人？”
郭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一出来看见外面的人潮和听见广播里自己的声音后都惊呆了。
“该怎么解释比较好呢？”凌晨在脑内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后才开口，“其实这个才是石萧真正的计划。”
“真正的计划？”郭瑶不明白，他只觉得心里堵堵的。
“疗养院火警那次你还记得吗？那天石萧拜托我帮忙修理一下器材室的监控，同时他还问我器材室的监控能否获取声音，监控画面能否完整保存下来。我后来调试了一下，监控虽然可以保存但是声音无法连接中央广播。”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想了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法。”凌晨说着走到办公桌旁，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递给郭瑶。而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正连接着器材室的监控，此时器材室里有很多警察和院里的负责人在，他们的活动是实时同步的。
“这...？”
“这是器材室的现场直播。”
“直播？！”郭瑶猛地抬头，很快明白了他们的方法。
虽然监控无法直接连接广播，但是移动设备可以，直播不仅能将声音实时同步出来，画面自然也可以保存，更避免了质疑视频伪造的风险。
“所以我们刚才发生的所有人都...!”
“这点你放心，”宋巡靠在门边接话道，“我在系统里添加了一个小程序，将你们的声纹录入后，系统将自动识别其中一人的声音播放出来，另一人的声音会做变声处理，同样的画面也是，只要锁定你的人像，你的人像就会自动模糊处理。当然未加工的视频原件在我这里。”
听见这话，郭瑶松了口气，尽管他也不想让凌晨知道，但是凌晨并没有用他想象中的态度对待他，反而还抱了他，这让他安心不少。
“可是...你们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呢？我还有个心理准备，刚才我真的很害怕。”
“你的性格太懦弱，如果提前告诉你，你肯定会露出马脚。”宋巡讲话一向不近人情，还很直接，这话深深刺进郭瑶心里，他难过的耷拉脑袋无法反驳。
“你怎么说话的？”凌晨见状顿时心生不满，尽管他说的是事实，但是他就不能委婉一点吗？更重要的，他看见郭瑶被刺激他比郭瑶本人还难受，他不想他受任何委屈了。
宋巡对凌晨的话充耳不闻，他又没有说错，他们就是认定让郭瑶偷拍肯定会被申奕卓发现，才这样安排计划的，如果郭瑶真的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申奕卓反而不会轻易上钩。
他们需要让申奕卓被合理的激怒，以至于做出丧失理智的事情，偷拍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现在看来计划相当成功，郭瑶功不可没。宋巡疏于表达，即便他说的话像是在骂人，可其实是在表示肯定。
宋巡不语，他似乎懒得解释，他正在和凌晨眼神大战三百回合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宋巡，不要这样。”
宋巡浑身一激灵，赶紧站直身体眼巴巴回望身后的人。
此时的石萧正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他也认为宋巡的话太过直接，这让他的良心更加不安。
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郭瑶，方才在直播，他眼睁睁看着申奕卓对郭瑶使用暴力，可郭瑶还是没有吐出他的名字时，他突然就后悔了。
他不应该利用和自己有相同境遇的人，利用别人的心理创伤来完成自己的计划。
他对自己冷血五年，就把别人放在了和自己相同的高度与立场，没有为对方设身处地的着想过，这次是他对不起郭瑶，他想对郭瑶道歉。
“我们两个能单独说话吗？”石萧看向面前脸色不太明朗的两人。
宋巡察觉到石萧的不开心与落寞，主动从屋子里退出，凌晨则欲言又止，他回头和郭瑶对视一眼，在郭瑶的同意下他也慢慢离开了。
回归到两人的室内，他们的心境都和从前完全不同，郭瑶不生气肯定是假的，毕竟他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从昨天给申奕卓打电话起到现在状态都很差。
他当时以为自己差点要被侵犯，想死的心都有，相信这一点石萧最清楚，当然也正因为石萧清楚，所以他对郭瑶的愧疚快要将他整个人侵蚀。
道歉的话即将要从口中说出，然而话到嘴边，石萧不知怎么的又咽了回去，他觉得只是口头上的道歉根本不足以平息郭瑶的心灵创伤与愤怒，在事件前他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的，可是他那时心里只有复仇这两个字，其他的什么都想不到。
郭瑶盯着低头不语的石萧看了半晌，最后竟然是他先破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石萧被他笑得更加不知所措，此时两人的立场似乎颠倒了过来，明明先前一直是郭瑶在石萧的掌握之中，现在石萧竟被他的一举一动搞得神色大变。
石萧磨磨蹭蹭的走到他的身边，“...我会对你做出补偿的，只要你开口，不管什么我都可以做。”
“真的吗？”郭瑶笑容慢慢变淡，转化为依旧澄澈的目光看向他。
石萧重重点了两下头。
“那希望...你未来能活的开心？”明明是他说出来的话，可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石萧错愕，面对石萧一本正经的脸，郭瑶终于忍不住面上一红，“我好不容易才说一句很帅的话，怎么对你没有什么用呀？”
“我...。”
“哎呀，好了好了，”郭瑶甩甩手打断了石萧后面的话，“我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而且就像你们说的，我这个人确实没有什么心眼和主张，如果真的把计划告诉我，我肯定会在申奕卓面前暴露的。”
“不，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我应该想到更合适的计划的。你明明不想被人发现秘密，可是我还将你暴露在众人面前。”石萧声音带着些许哭腔，他的这份脆弱让郭瑶很是新鲜。
“我确实不想让人知道，其实准确来说我是不想让凌晨知道。但是现在他知道了，而且对我也并没有戴上有色眼镜，所以我想这样也许才是最好的。毕竟一直瞒着他，就代表我无法对他交付真心，我们之间注定将不会继续，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隐藏自己的感情，我要正大光明的获得他的喜欢。”
石萧知道的，郭瑶表面懦弱的同时还有一颗很善良的心，或许像他这样的人从来不会把别人想的那么坏，他的这份纯白赤裸裸的反射出了石萧的黑，石萧想，自己站在他的立场肯定无法如此释然。
他定了神，依旧保持着刚才的态度，“你不用替我解释，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明明我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你的，但是我都没有做，是我把你放在火架上炙烤，还利用你的经历来完成计划，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这是我欠你的。”
郭瑶再次笑了出来，笑着笑着，他的心头忽然又涌上一股酸涩，直到现在他才有种事情终于尘埃落地的感觉。
要说感谢，他对石萧也是一样的，如若没有石萧在那天像从天而降的英雄一样拉响火警出现在他面前，他现在还深陷泥沼无法脱身，论起拯救，并不只是其中一个人单方面的，只有他们相互扶持才能做到。
“我们是朋友。”郭瑶从沙发上起来，稍微仰头看向面前脆弱的人。
“我们是朋友，对吧？”郭瑶再次重复一句。
石萧轻轻“嗯”了一声，因为这个含蓄的回答，郭瑶终于开怀的拉起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