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抬脚就要往外走。
“去哪儿。”苏玉卿放下粥，勺子落下的时候，秦旭停住了脚。
“我找那狗日的……”
秦旭咬牙，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玉卿堵了回去，“坐下吃饭。”
这饭能吃的下才怪！他还欲走，就听苏玉卿淡淡说了一句。
“之前买的，不看了？”
秦旭瞬间想起家里还有一堆从那个狗日的家里买来的东西。
这一下，他转身道：“你能看？”
苏玉卿：“总比你的鉴定证书靠谱。”
“先吃饭。”
秦旭这才走回座位，他心里含气，不好发出去，椅子拖的动静极大。
坐下刚要拿筷子，苏玉卿道：“擦手。”
“顺便找块凉毛巾给他冷静一下。”
佣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少看到二少爷有这么压抑着怒火的时候，样子看着比发火时还可怕，因此听到苏玉卿说的话后，立刻小跑着去准备毛巾了。
一条凉毛巾下去，火气瞬间下降了很多，秦旭薅了把头发，又把头发捋顺，感觉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看着苏玉卿慢条斯理地吃饭的模样，秦旭拿起筷子也跟着没那么暴躁了。
餐厅安静下来，佣人们都松了口气，只有管家在暗中微微皱眉，他看着泡过翡翠玉观音的那杯水，难道……
回想了下二少爷刚才的反应，还有提到鉴定证书的话，何管家心里顿时就是一紧，他只是在夫人选购的时候帮着说了点好话，吃了一点回扣，即使有东西有问题，那也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但不知为何，何管家心里却始终担着心担着，在佣人都静默无声的时候，他朝餐厅外走去。
“何管家有事？”苏玉卿微笑着问道。
以往没有吩咐何管家都是在一旁陪着，即使有什么事也是都交给佣人，很少看他中途出去。
因此这个突兀的举动，也让秦旭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何管家脚步一顿，拿出自己想好的借口道：“啊我去趟洗手间，苏先生若没有吩咐的话，我先出去一趟。”
秦旭皱皱眉，人有三急，虽然吃饭的时候听到有些不雅，但这也是人之常情，难免的事。
苏玉卿听到后，则微微挑了下眉，如果真是去洗手间，那么按照管家这种十分看重外在规矩的人来说，即使有人问起，也应该隐晦过去，而不会在用餐的时候直接说出来。
“何管家似乎过于直言不讳了些。”苏玉卿点头道。
何管家闻言一僵，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不符合他的身份和作风了。
“着急了些，还请二少爷和苏先生见谅。”
秦旭疑惑地看看苏玉卿，又看看何管家。
苏玉卿笑了，“倒是我的不是，不耽误何管家去卫生间了。”
他这么一说，何管家的心反而更往上提了提，见秦旭没说话，心里倒还有些安慰，宽慰自己这事他只要和孙家商量好对词，不把自己暴露出去就好。
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等何管家出了餐厅，苏玉卿垂眸，把碗筷放到一盘，看向吃饭比他豪迈得多的秦旭。
不知道那位秦大少爷是什么性格，眼前这个，在一般人家还好些，在这样的大家族里，估计被人卖了还会给人数钱，和自己那些一个比一个人精的弟妹比，脑子和心眼都不太够用啊。
秦旭只想赶紧吃完，去看家里之前买的玉石珠宝有没有问题，哪儿还管一个管家是去上厕所了，还是干嘛。
干脆利落地吃完一个三明治，还有一盘煎蛋，以及一笼包子，擦完手就道：“我吃好了。”
苏玉卿：“……”
嗯，起码胃口够大。
出了餐厅，一路上楼，秦旭在前面恨不得一步两个台阶，不过上到二楼觉得不对，一低头，苏玉卿还在下半层楼梯走着。
秦旭：“……”
姓苏的体能这么差吗。
但催也不能催，以往买珠宝玉石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别的鉴定师，但一个发现有问题的都没有。
当然最好的就是真的没问题了。
苏玉卿上到二楼，见秦旭转身接着往上，他也没有停顿，转身迈向三楼的楼梯。
三楼的大厅比二楼的更宽敞一些，装饰色彩都是红木，家具布景也更显老成些。
秦家几人都在三层居住，横排向阳十几个房间，走在铺着土耳其地毯的走廊，整个三层都相当安静。
“收藏室在靠西窗的地方。”秦旭平日不关心，首饰珠宝类的都是他母亲在买，他们兄妹几人只在母亲过生日，或者是类似母亲节这样的大日子，会去寻一些珠宝填充进来。
而因为和做玉石生意的孙家有交情，所以很多玉石类的都是找孙家买的。
尤其是他，和孙沛帆从小玩到大，一想到这，秦旭手上的那块玉就又往下沉了沉。
收藏室是指纹加密码的，秦旭用了两分钟想到密码，输入后用力一推，门开了。
苏玉卿跟在后面，看了眼这个合金门，转头，就看到一排的合金玻璃架，里面有古玩也有各种奇形怪状的艺术品。
苏玉卿欣赏了下，觉得还是老祖宗的审美和技艺明显更胜一筹。
秦旭走过几个玻璃架，走到一个黑色柜子前，伸手忽地拉开一个抽屉，在射灯照耀下，一排排水盈晶亮的珠宝首饰出现在苏玉卿面前。
接着秦旭又拉开几个宽大的抽屉，同样是各色玉石首饰，和配着宝石的各式珠链。
“这里是一部分，我去找名录，你先看着。”
秦旭说完，就去柜子里翻东西了。
苏玉卿看着这些首饰的工艺点点头，起码在雕工和灵思上都是没有糊弄人的。
而且，有些确实是大师级的手艺。
苏玉卿拿起一块莹绿的山水牌，虽然山水多为避裂，但这块处理的十分油润，他翻过一面。
苏玉卿：“……”
后面的纹路也处理的十分‘好’。
第一个就打了眼，按照概率来说……
他把雕工不错的挨个拿了出来，很快又扒拉出了三四件，其中一件疑似，需要再仔细甄别下，别的，苏玉卿拿起一支颜色已到阳绿的大正圈手镯。
看了许久后，放在手中掂量了下重量，指腹一抹内侧，吧嗒，又多了一件。
挨个抽屉走过去，和田羊脂玉佩，墨玉老珠手串，做色的，带宝石的，无论是金镶绞丝，还是内雕造景。
工艺无一不美，藏缺无一不精。
到了第五个抽屉，苏玉卿瞅了眼找完名录后，就默默跟在他后面一言不发的秦旭。
“放在盒子外的都有问题？”秦旭见他停下，就咬牙道。
苏玉卿摇头，秦旭刚想说还好，就听他说，“只有九成左右，有几个还需细看一下。”
秦旭一口气憋进了肚子里，扫了一眼后，还是没忍住，最后脱口而出了一个靠字。
“其实还好。”
好在哪里，秦旭想说。
苏玉卿一笑，“许多用热水泡完，刷过之后就能看出一二，手艺粗浅不用费神。”
他拿出一个半山半水的古艺平安扣，“东西太多了，先过一遍热水，看完之后，剩下的再来让我看吧。”
说着苏玉卿走出收藏室，末了留下一句，“其他古玩字画，如有需要，概不免费。”
掌眼也是需要费精力的，趁此扩展一下赚钱的门路也是很有必要的。
苏玉卿关上门后，独自出来，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看到赵佟正从远一些的走廊上急步走来，“你怎么在这里？！”
“夫人说过，无事让你不要上三楼！”
苏玉卿充耳不闻，赵佟有了把柄，顿时眼一眯，立刻就提高声音道：“三楼供奉着佛祖，你上次冒冒失失地打翻斋饭，已是对秦夫人和佛祖的不敬！这次上来，还专往书房这边走，是想过来做什么！”
看到对方和炸毛的白鸭一样，挡住去路，苏玉卿难得想揉揉眉头，“我想做什么，应该轮不到你来问。”
“我…我在三楼，自然要帮着夫人看好这里。”
“是吗，那你以后就在三楼转悠好了。”在餐厅或其他地方，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个炸毛鸭。
轻描淡写地仿佛丝毫看不上他能自由出入三楼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赵佟，“苏玉卿，我早晚会成为这个家的新主人，你等着我……”
赵佟压低声音放着狠话，突然一阵咚咚地脚步声传来，楼梯那边上来一个人，打断了他的后半段话。
赵佟赶紧站直，见是何管家，他松了一口气后，微微点头就要打招呼。
在何管家那里他还是有几分脸面的，哪儿像苏玉卿，因为上位不正，连个佣人都能无视他，一点没有做主人的样子。
何管家自然不知道赵佟在想什么的，他此刻急着上来，是看二少爷发信息，问他收藏室名录的事，吓得他和孙家那边知会完，回了消息后赶紧往上跑。
孙家那边透露的消息不太妙，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赶紧盯着秦旭，不要让他去看以前买的那些东西，最好想方设法地把事情岔过去最好！
因此上来只用了两分钟的何管家急出了一头汗。
至于打招呼什么的，他能看到就有鬼了。
看到这儿只有苏玉卿一人，他开口问道：“二少爷呢？”
赵佟见他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瞬间就不满了起来，“何管家，夫人禁止苏玉卿到三楼来的事，你不会当做耳旁风了吧？”
“你闭嘴。”何管家哪里有时间和他掰扯苏玉卿能不能上楼的事，此时想起当时二少爷在餐厅对赵佟的态度，立刻就道，“以后你没事不要下三楼，也少出房间和佛堂周围，有什么需要，电话联系厨房那边就好。”
本来在秦家近乎畅通无阻的赵佟，听到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那句闭嘴都让他忽略过去了，“你说什么！”
他高音一劈叉，听着更像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