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眠去找季之瑶时，在门缝里看到里面的季之瑶正端着浮生剑细细打量。

清霄门灭门那天的事情，林清眠只记得个大概，她失去控制之后意识很模糊，说不定季之瑶或者是她林清眠在意的人，就惨死在了浮生剑下。

林清眠在门外缓了缓，季之瑶一直往这个方向看过来，她知道季之瑶是发现自己了。

林清眠收拾好情绪，推门进去：“小季大人～”

林清眠才迈过门槛，耳边有利刃划过脖颈之间，林清眠下意识便闪身躲开，用灵力护体，可还是被划伤了。

对面的季之瑶瞬间弹指击出一道清霄雷，将袭击林清眠的黑衣人钉在了树上。

那黑衣人显然是一个死士，见到有个修为在自己之上的人保护林清眠，便猜想到任务可能会失败。

不等季之瑶了结了他，他便果断咽下舌下的毒药，选择了自我了结。

反应过来的季之瑶咬着牙让自己冷静下来，将清霄雷收回。

“没事吧？”季之瑶关切道。

脖子流了点血罢了，林清眠还没那么脆弱，她捂着伤口，摇头：“无妨。”

“让我看看。”季之瑶好像声音有点儿抖。

林清眠松开手，伤口已经用灵力止住血了，只留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

季之瑶抬手用疗愈法术将疤痕都去了。

林清眠觉得她的反应太过激了些，不由试探道：“小季大人怕血？”

“并非……”季之瑶目光沉沉地望向林清眠，“只是曾经有人满身是血地倒在我怀中……从那以后，便不喜欢见血。”

怀中……

看来是师妹的那个挚爱啊。

明明抗拒，却又莫名想要一个答案，林清眠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百多年前，那一晚，清霄门每个人都流了很多血……当然，也包括她……”

果然是这样么。

果然是因为她啊。

心魔也好，恐血也好，全都是因为三百年前那一夜。

全都是因为她这个高傲自大的罪魁祸首。

如果让林清眠重新选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进入那个秘境了。

林清眠用力地闭上眼，避开了季之瑶的视线。

季之瑶叹了口气，吩咐郁茶来处理掉尸体。

关上房门，设下结界。季之瑶转身与林清眠说：“黎问准备在九月初九，祭祀之际动手。届时我不会在场。”

“那你给黎问提供的帮助究竟是什么？”林清眠纳闷。

季之瑶很有原则，她此次代表的是周国，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一整个国家。所以不会牵连背后的朝廷入局。

“你知道一梦浮生与十五通孔明锁相结合会发生什么吗？”季之瑶看向一梦浮生的创始人，“近乎完美的造境。”

十五通孔明锁的结界本来就奇特，防御和隔绝只是基本功能，重要的是十五通孔明锁内的环境就像一个独特分割开的秘境，像是一个单独的小世界，连系统小红都会被隔绝开。

当十五通孔明锁与一梦浮生两者结合到一起，只需要用一梦浮生不断变化其中的场景，就可以困住很大一批人。

“你不会暴露吗？”

季之瑶笑了笑，“造象之术人人都会，但能以假乱真、无限逼近于现实，这九州以内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到。”

“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我的师姐。”季之瑶深深凝视着她，“浮生剑尊——林清眠。”

“她都已经……不在了。徐仁赐非要查，也顶多是怀疑。何况我与浮生剑尊修为差距这么大，徐仁赐那么多疑的人，必然不敢肯定。”季之瑶淡然一笑，观察着林清眠的反应，“他没有证据，不敢肯定，就不会对我怎么样。”

林清眠听完这话，却是莫名有点儿伤感。

因为季之瑶以前一口一个师姐叫得可勤快，如今却改了称呼，叫她的封号，怎么想来应当都是在气她。

系统小红安慰她：没事的宿主，反正季之瑶又不知道你就是浮生剑主呢。

林清眠：呜呜呜，你不懂，你一个Ai怎么会懂我的痛。

“你心里有数便好。”林清眠说。

小红看她宿主日常精分，已经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淡定了。

季之瑶感觉到林清眠的冷漠，不敢再进一步试探了。

林清眠还是想要端着那副伪装。

可又貌似不是，因着林清眠说：“不得不说你确实很有天赋，一梦浮生你学得……有六分像林师姐。”

“林师姐先前教过我，一梦浮生的诀窍便在于‘梦’一字。”林清眠随手拿了个毛笔，反手展现出一梦浮生的完整剑势，“心中想什么，眼前便出现什么。”

林清眠只教了一次，季之瑶就学会了。

瀚海波澜在眼前如画卷般展开，百灵鸟的叫声清脆悦耳。仙气飘渺的清霄山上，一个身形灵动的女子一手抱着个婴儿，一手舞剑。

那是林清眠与才出生不久的季之瑶。

透过幻境，林清眠看了一眼季之瑶，想到当初那个丁点大的小团子，不仅露出一个笑容。

季之瑶神情呆呆的，似是被林清眠的笑俘获了神思。

幻境随着季之瑶的思绪转换也开始发生了变化，林清眠只看见了一个飘动的衣袂，相拥在一起的背影，季之瑶就着急忙慌地把幻境掐掉了。

季之瑶背过身去，脸红透了，完全不敢让师姐看见。

林清眠扬了扬眉毛，调侃她：“季大人是还小，想要抱抱？”

借着玩笑的语气，林清眠才敢试探：“林师姐当初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就不记恨她？”

原来是这样么？

季之瑶心下了然，果断道：“不会。”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并不是她。”季之瑶道，“冤有头债有主，师姐从未做错什么。倒是我担心她会介怀……”

“为什么？”

“被清霄剑一剑穿心的感觉很不好受。”季之瑶敛下眼睫。

她的心口，有一道经久不愈的剑痕。

“你——”

林清眠想问她怎么会知道。

季之瑶直直迎上林清眠慌乱无措的视线。

“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林师姐？”林清眠嗓音略有些沙哑。

“我自小便是师姐带大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师姐再清楚不过。同样的，师姐是怎么样的人，我也一清二楚，她绝不会那样做。”

否则，师姐大可去妄墟，大可不将浮生剑归还，大可恩断义绝，与她两不相识。

“你就这么肯定？”

“当然，她可是我的师姐。”

系统小红采访林清眠的想法，林清眠心道：呜呜呜，我的小天使师妹，师姐没白疼你啊。

面上，林清眠还在装模作样，“你说你很了解林师姐，那在你眼里，林师姐是怎么样的人？”

季之瑶张了张嘴，似欲言又止。

于是在林清眠的注视下，粉红从脖子一路蔓延到脸颊两边和耳尖上。

“师、师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