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兽潮,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林清眠握紧灵剑,运作长生诀。
紫府内的灵气压缩入莲星当中,灵气如枝叶的脉络将紫府内的所有莲星串联在一起,拢作圆日。
剑气霎时间尽数爆发,以林清眠为中心的五里之内,席卷起强烈的飓风。
层层剑风触及灵兽,却不曾要了它们的性命,而是切断了在它们命脉附近的一个法术项/圈。
失去了控制的灵兽停下了脚步,逐渐恢复平静。
明永皇帝与水镜后观看的一众人显然对此十分讶异。
季之瑶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但她并没表现的太过明显,还是明知故问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季之瑶身边的几位官臣都摇了摇头。
知道山谷围场内的灵兽是受陛下控制点的官臣并不多,故而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幕甚是奇特。
倒是徐仁赐气得咬咬牙。
法术一旦被切断,意味着皇帝无法控制灵兽,于是这几日的元狩也将会变得索然无味。
第一日的元狩以陛下忽然发怒而中止。
一众明国官臣全程低着头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慎便惹来祸端。
出去许久才回来的黎问见徐仁赐发怒,抬眼望向季之瑶。
季之瑶面不改色地转了转食指上的无盈。
黎问先跟上了徐仁赐,顺带下了道懿旨命人到酉时开围场。
元狩没有规定至几点结束,每次都是以陛下为准,但通常都是酉时。
徐仁赐却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黎问默了默,迟一步作礼:“陛下息怒。”
“反了你们——这一个两个都想违抗皇意是吧。”徐仁赐的手虚握着,黎问脖子便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
徐仁赐的手越收越紧,黎问有些呼吸困难,脸色越发通红。
这些年来,明永皇帝的脾气愈发阴晴不定。
明国官臣都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黎问没有使用灵力。
入后宫的女子都要行“无道仪式”,断去求仙问道的一切可能,断去提升实力的可能。而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陛下的安全。
后宫中的女子想要保持容貌和寿命,每年都需要花大量的费用来购置灵丹。
而黎问,她从一开始就借用仙骨的力量重新铸道了。
所以她的道法才会不同寻常。
如若黎问现在使用灵力反击,那将会功亏一篑。
黎问硬生生克制住了反抗的本能。
徐仁赐松开了手。
他本也没想置黎问于死地。
这传出去不好听,他还需要黎问这样一个妻子来维护自己的面子。
是前几日季之瑶入宫时,徐仁赐察觉到了坤兴宫的异象,而来了这么一处试探罢了。
黎问想必心里也有了猜测,她甚至还清楚,如果皇帝真的对她起了疑心,光是这么一次试探还不足以完全打消皇帝的戒心。
往下来的动作必须要更谨慎一些了。
黎问劫后余生,撑着身子喘过气来,沉静地盯着徐仁赐的背影。
明永皇帝的暴戾令黎问更加想要让这个男人从那个位置上下来。
只要那个男人在位,她的道法就永远不可能圆成。
如今的她,还无法改变明国之内的现状。
到了酉时,山谷围场还没开,不少来自世家的纨绔子弟都有了意见。
负责围场的官臣两边都不敢得罪,只能把陛下搬了出来。
纨绔子弟们纷纷安静了,只得认命似的骂骂咧咧往回走。
林清眠悠哉悠哉地抓了条鱼,一点儿也不急着出去。
她们要做什么,黎问和季之瑶早已经跟林清眠知会过了。
黎问要激怒徐仁赐,林清眠就顺手帮了个忙。
徐仁赐的控/制/欲很强,不管是灵兽还是“徐情思”脱离了他的控制也好,只要事情没有朝着徐仁赐所想的那样发现,他很大几率就会因此而变得暴躁。
黎问想要让徐仁赐这几晚不来坤兴宫,去其她妃子那里。
黎问想趁机确认一下紫微城的法阵和布防。
她原本没想这么快执行计划,是厌江的事情和季之瑶的到来让她认为有了可乘之机。
她想用厌江的事情逼宫,想利用季之瑶拖住明永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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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眠吃完烤鱼,颇为舒适地叼了根野花在嘴边,哼着小曲儿跟小红聊天打发时间。
“宿主,你说……皇后这样会不会操之过急了些。”系统小红道。
“当然。”林清眠皱了皱眉,“她谋划了百年,却这样着急,我有些不懂她的做法。我不混官场,不了解。不过听我师妹说,黎问这样做必死无疑。”
“她成不了。”
系统沉默了会。
林清眠却还在说这件事:“可她还是要这样做,为什么?因为道法,还是信仰?”
“或许是因为她女儿呢?”系统说。
林清眠停顿下来,捻着小花,若有所思。
系统很久都没再说话,林清眠叫了几声,她没有应,林清眠干脆闭目养神一会。
没容林清眠再多休息一会,不远处传来了争吵声。
林清眠被吵得颇为烦躁,起身走到树林中。
“这是我猎到的小华鸟,凭什么让给你?”
“那我是重伤它在前!”戴云纹抹额的男子道。
两个富家子弟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戴云纹抹额的男子显然技不如人,保护他的侍卫受伤不止,连他的奴婢也被他当做了挡箭牌。
那个男子输了之后,对手大笑着扬长而去。
男子踹了一脚在地上的奴婢,林清眠正巧是看到了这一幕。
趴在地上的女子梨花带雨地垂着头,那模样,不禁让林清眠想到了一个人。
一位清霄门中的故人,这个身体的原主。
林清眠最开始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与如今的场景相差无几。
堂堂六公主,却并不受宠,皇帝子嗣多,却独宠太子一人。其余子嗣,就如同不是自己的血脉一般。
加之那会徐仁赐并没即位,为了要讨好世家,徐仁赐便视若无睹。而徐情思的天赋也算不很好,正是因为如此,每回外出下山,她很容易会受欺负。
林清眠想也没想,拔剑救下了那个奴婢。
“何人?!”男子大怒,抬头看见是六公主,倒也没收敛脾气,“我说是谁,原来是最爱管闲事的六公主。”
“啊?”林清眠故作讶异,“你竟然知道我是六公主?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这话岂不是在内涵他明知故犯,对皇家不敬么。男子显然能听得懂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却是敢怒不敢言,还是照礼教给公主行了礼。
“六公主有何贵干?”男子行完礼便扬起下巴道。
“如你所说,我就是来多管闲事罢了。”林清眠预估了一下对手修为,拔出灵剑指向男子。
“没想到我管教自己家奴隶,公主还要干涉。”男子闷哼一声。
林清眠完全不给他废话的机会,挥剑将男子的抹额斩下。
抹额是万壑荣氏主家一脉的象征,作为大行令的荣览属于旁支,是不可佩戴抹额的,所以林清眠这一做法直接令男子暴跳如雷。
筑基三阶对上紫府三阶,男子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林清眠使出一套行云流水的清霄剑法,剑剑到肉,却剑剑都不致命。
打到最后,男子倒在地上,只得被侍卫抬着离开,不得不出山谷围场。
林清眠转身扶起地上的女子,询问她的姓名:“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摇了摇头。
“我该如何称呼你?”
“奴叫小六。”她解释,“父亲枉法,陛下仁慈,不曾累及家眷,只将奴等分去各家照顾主子们。做了奴隶,就得要抛弃过去的姓名,是以奴并无名字。”
“主子都跑了,你还算得什么奴隶?往后与我一同,你我便以好友相待。至于方才那不知哪儿来的东西,管他呢。”林清眠展颜一笑。
“奴谨遵公主……”
“哎——停。”林清眠制止道,“你不是奴隶,你我以好友相待。就不要再自称做是‘奴’了,应当用‘我’。”
“奴……我……”小六蓦地红了眼眶,“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林清眠笑了笑,“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我叫林流,出身松风林氏。”
林清眠忽地看向林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