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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郡主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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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卿荣一心惦记着查那匹马的事,没注意到她说出“校场”二字后,律璇悄悄松了口气。

与白日里相比,校场巡逻的守卫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数量,只是马厩里不见那匹马的尸体。

律璇直接带人去找了侍卫,问过后才知道马尸暂时停放在一间偏僻的屋子里。

她们找过去的时候,隔着房门都闻见了那股腥臭的气味。

二人在门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用衣袖掩住了口鼻。

白日霍卿荣并没有注意,这马死去的时候眼睛还未闭上,圆瞪的马目突出,细看去瞳孔浑浊全黑。

霍卿荣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挑开马嘴,一股浓厚的暗红与墨绿交织的液体顺势涌出。

律璇皱了皱眉,顾不得这恶臭的腥味蹲下仔细看过去:“是毒,你知道这毒吗?”

银簪尖头已经发黑,霍卿荣用帕子包裹好:“我不精通毒理,还需要让人查查,这匹马郡主可见过?”

律璇摇了摇头:“不曾见过,不过瞧着虽然是匹好马,但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想来不是司马监送来补充校场的。”

“嗯,”霍卿荣点了点头,指着马蹄底部的蹄铁解释道:“马蹄铁磨损过甚,想必是因为日行千里,这纹样?是北部边军?”

烛火照亮马蹄铁被泥土阻塞的凹纹,是一杆竖起的长矛横穿三柄短剑。

律璇看过去,认出那是刃聿军的标志,反而面色不善地将视线移到霍卿荣脸上:“你对这些很熟?”

“不熟,只是这马今日风尘仆仆地来,恰巧又传出污蔑我父亲清白的谣言,碰巧猜一猜罢了。”

“哼。你最好是。少知道些不该知道的,才不至于落得和这匹马一样的下场。”

面对她的威胁,霍卿荣笑笑不置可否,又将话题重新扯回这马尸身上:“所以这匹马当真是从川谷关来的?”

“是,应该是刃聿军中的驿使。”律璇突然好奇起来:“霍卿荣,你如何断定你父亲真的是被污蔑的?”

“我断定不了。”

“那你查下去,不怕发现事实非你所愿,反而让你离死期更进一步吗?”

霍卿荣这才舍得将视线从那马蹄铁上挪开,暗室之内,她的眸光熠熠生辉,如瀚海无边,疾风不起波澜。

她想要的本来就不是真相,而是一个于她有利的事实,开口却说:“我信父亲绝不会不在意我的生死,也相信父亲的为人。”

“是吗?”律璇听了她的回答觉得喉舌干涩,涌到喉头的阴阳怪气也咽了回去,转变为好奇问道:“原本你就不便出宫,眼下更是要被限制出行,你打算怎么查?”

霍卿荣勾唇一笑:“所以这不是来问问郡主的意思吗?若是查出我父亲是被人污蔑,朝中便是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大将军;若是查出我父亲当真有谋逆之心,郡主为陛下铲除一大隐患何愁——”

“够了!我帮你!”

只听她再说下去,就要把自己那点不如意的小心思都挖出来摆在明面上,倒真真是像被长辈溺爱的孩童非要矫情地靠自己成就一番事业。难怪她平日里躲着自己走,偏巧今日主动送上来门来,就是想利用自己。

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戳中了心思,律璇涨红了脸,疾声喝止她再说下去,愤愤瞪了她一眼:“妖女!我绝不会让你嫁给风堂哥!”

霍卿荣哑然,又觉得好笑,不知她怎么就提到这个,不过也没有解释的想法,将那支发黑的银簪递过去:“那就劳烦郡主先查查这毒为何物了。”

“要你说。”律璇一把抢过簪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屋内闷热腥臭,霍卿荣将手中沾上脏污的帕子收进袖中,也没有多待。

第二日,松月来时,霍卿荣把写好的信交给她,另外附上一方帕子:“劳烦姑姑将这帕子递交给府上一个叫灵月的侍女,让她替我取来几个新的。”

松月接过帕子抖落开,帕子上秀的牡丹含苞待放,娇艳欲滴好不生动,忍不住夸道:“姑娘这帕子当真好看极了。”

霍卿荣很痛快地应下夸赞:“家中绣娘是有几分手艺,我是绣不来所以才请姑姑替我带些新的,姑姑若是喜欢,到时候也请选一选。”

松月在苏仪萝身边什么好的没见过,不过这帕子样式新颖,若能得一个,日后用来哄娘娘开心也算个新鲜,当即也没拒绝,笑呵呵应下:“姑娘放心,明日就能替你把东西取来。”

等人走远,芷兰端着茶来,撅着嘴嘀嘀咕咕站到霍卿荣身后:“那个叫灵月的能看懂殿下的信吗?我瞧着她就不像个聪明的,可别办砸了主子这么重要的事。”

霍卿荣回头诧异的看了一眼芷兰,她向来与人为善,往来之间吃些亏也不计较,唯独对灵月吹胡子瞪眼:“你不喜欢她?她是兰云姑姑的贴身侍女,从前我与姑姑那些闺中话她大致是能听懂的。”

“哼,不喜欢,她总就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指指点点的,听说如今将军的前院都已经归她管了,还想染指咱们院子被我顶回去了。”芷兰想起来就一肚子气,不就仗着和主子认识的早嘛,她亲姐姐就是殿下的贴身侍女她也没炫耀过啊。

霍卿荣倒还真没关注过这件事,眼下知道了也只挑了挑眉,伸手拍拍芷兰的头安抚她:“兰云姑姑性子温婉,想必灵月是管惯了,为了照顾卿玉这些年也是劳苦功高,你不必和她计较,等我们回去了,管家权自然还是你的。”

一听这个,芷兰又心虚起来,只觉得自己还是乱晃的半坛水,扭扭捏捏地开口:“那...那也不必这么急,她算账也还是厉害的,我才不和她争,我替主子管好咱们自己院子就成。”

霍卿荣不由轻笑了出声,芷兰总归是有长进,但还是难免小孩子心性。

律璇昨日连夜出宫,二皇子今日也不见踪影,宫内的流言虽则都游走在暗处,但是不比宫外的温和多少,今日这偏殿来往洒扫的侍女都少了大半。

霍卿荣到乐得如此,总归肆月送来的午膳还是照常。

用膳的时候,她像是说书似的。

什么将军怠令心生二意,太子失察重伤身死;什么驿使千里密报急递,贼首城外逮兔狩死。

霍卿荣听完眉头一皱再皱,直至面上凝成寒霜,霎时阴云密布,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律子政重伤身死?

难怪如此!原来如此!

“砰。”

霍卿荣顾不得还有外人在,抬手就摔了手上的瓷碗,晶莹剔透的米粒透着阴寒地砖的冷芒,热气霎时间就散去。

这一摔吓得芷兰立刻屏息,立刻悄声劝走了肆月。

她就说霍瞻有谋逆之心的谣言总不会是无凭无据就能让皇帝信服,原来是拿了律子政做筏子。

太子一死,无论是否真的与霍瞻有关,都难逃护主不力之责,眼下又有人诚心挑拨必然还有一桶又一桶污水等着泼上来。

霍卿荣此刻脑子乱得很,她清楚的知道眼下需得尽快解决此事,立明帝疑心不消就会长,但更麻烦的是如果川谷关军中也如京中一般流言四起,动摇了军心,不就是洗干净脖子等着东平来杀?

但是。

六月的酷暑,她向来身体强健,手脚总热乎乎的,难得此刻双手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想忍住不闭眼,眼皮却有千斤重,忍不住的垂眸,一股窒息感又弥漫开,浸透四肢百骸。

须得多算无遗策?才能计谋落处都有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威力呢。

霍卿荣长吐出一口气,双手交叠在宽大的衣袖上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问:“芷兰,去问问二皇子今天去哪了?”

“霍卿荣!”

芷兰送走律璇时带上的门被一脚踢开,门外是怒发冲冠的律璇。

她一脚还凭空踩着,手已经把腰间的辫子抽出来指着霍卿荣鼻子骂:“你这个狼子野心的女人,少打我二哥的注意。””

霍卿荣皮笑肉不笑的勾唇,做回端庄矜贵的将军嫡女,起身迎接郡主:“郡主行事果真事半功倍,这么快就查到结果了?”

律璇白她一眼,走上前来将鞭子往桌上猛得一拍:“用你奉承,那马中的毒不算难查,我去了太医院,也找民间的大夫问过,是只长在西渊密林里一种常见毒草,误食后两三个时辰内,五脏六腑就都化为脓水,随即毙命。”

“既然马吃下的毒草只长在西渊,就不太可能是误食,有人故意投毒?”

“也许吧,反正告发你父亲的驿使正是骑着那匹马回京的。”

“那驿使眼下在哪,我能否见见他?”

“不能。”律璇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准确来说,你见了也没用,因为人已经死了,其实就连陛下都没有见到人,守城的门吏发现驿使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并没有人亲耳听到驿使指认我父亲谋逆?”霍卿荣一下就找到了解决此事的突破口。

律璇扬眉看了她一眼,轻蔑一笑:“的确如此,但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封染血的密信,这才是关键。”

霍卿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马被人下毒了,那想来驿使也是遭人暗害,那马是在我眼前死的,两三个时辰之前...在回京亭附近。有人在回京亭埋伏驿使,故意留下那封信,想借此引起陛下起疑?”

“朝中相信你父亲的大臣们确是这个说法,回京亭附近也的确有过打斗痕迹。不过埋伏的人为何不能是你父亲的亲信?驿使侥幸逃脱才得以让这封信上达天听。”律璇反驳道。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在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是真相,朝中因此分成的两派大臣各执己见,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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