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方欢于送葬途中被路旁大樟树上突然掉下来的树枝砸中脑袋,当即倒地身亡,她所有的畅想也随之戛然而止。至于纪老实的未来能否遵照她的预设,这是后话,暂按待叙。
回说韩含当年于“望仙台”上别过郝细匀,化作一道霞光射入苍穹,不期刚刚于云中一闪而没的画仙又现仙影,拦在了他的前面。
“韩含,你现在也成神了。记得在A星禺州那间破庙里,我俩梦中交谈时,你说我们蛮有仙缘,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是呀,是人是妖是神都有各自的使命,都逃脱不了被安排的宿命,因为神的背后还有神,安排和被安排都是任务,所以神仙可以快活,但不是闲着。”韩含想着要忍别细匀公主去值宇宙日,神侃了一句,即从怀中掏出画轴递给画仙,“我既已为神,凡心未了该了,这个就物归原主吧。”
“凡思须断难断。”画仙淡然接过,“渡我亦渡人,何物不苦?除非无心!”
画仙语罢,将画轴随手掷向A星,之后飘然而逝。
再说徐培基于杨耀威落葬之日火烧清风寺,杨逸眼见大火冲天,浓烟滚滚,招呼跟她走在一起的栗蕴和肖妙可道:“神姑仙娘快走!”
可是烟尘弥漫,受困的人四散奔窜逃命,他们三个也是毫无目标地瞎跑,却是命不该绝,居然幸运地跑到了清风寺后面的“天母洞”旁,他们马上钻了进去。但是天母洞只能装下三个成年人,而大火越烧越近,很快烧到洞口。
眼看他们仨不被烧死也要被烤熟,画仙于天上掷来的画轴化舟,画布成帆,云中穿梭而至,烟火不侵,悬泊在杨逸,粟蕴和肖妙面前。
生死关头,杨逸,粟蕴和肖妙可顾不得多想,齐齐登上画舟,只想逃出生天,回到高厦,再调查起火原因。岂知画舟突绽眩目青光,刺得三人同时眼前一花,定睛再看时,却是身处万山深处,周围巨木参天蔽日,空中掠过翼展十丈的翼龙群,各种奇怪的嘶吼尖厉之声断续传来,陌生却惊悚——他们竟坠入蛮荒的远古丛林之中。
而载他们到此的画舟竟凭空消失了!
“皇上,现在怎么办?”粟蕴可怜兮兮道。
“这里不是乌斯,叫我杨逸吧。”杨逸一脸茫然道:“我一直住在京城,山里的问题你们比我更有办法解决。我现在听你俩的安排。”
肖妙可脸上掠过一丝苦笑,认真道:“好吧杨逸,这里像原始森林,根本没有路,我们千万不能走散,否则一旦迷失方向,便无法联系。现在我们去找水源,顺着水流的方向才能走出大山。”
杨逸嗯了一声。
肖妙可从背上拨出长剑,“苏蕴,我来开路,让杨逸走中间,你断后。我们现在身处险境,千万要小心。”
粟蕴从腰间取出交颈梭,神情严肃道:“好的。”
三人扶着树木和荆条,踩着没膝的杂草,循着偏西的太阳谨慎前行,希望能找到水源。
腐叶在脚下发出粘腻声响。很快,杨逸的龙纹锦袍便被荆棘划开几道痕迹,手也划出血痕。肖妙可的诛邪剑在暗绿雾气中泛着幽蓝的冷光,剑尖正微微发颤。
“等等,东南方向有异响。”粟蕴突然开口,交颈梭在她指间盘出一道银弧,“什么东西在树皮里拱动?”
她突然扯住正要俯身捡拾野果的杨逸,银梭挑开一丛酷似芹菜的植物,提醒道:“别碰断肠草,其根茎见血封喉。”
她的语音刚落,二十步外的古柏突然爆开树皮,上百只分尸马陆如同黑红相间的潮水涌出。
杨逸吓得哎呀一声惊叫,一把抓住肖妙可的手臂道:“妙可,危险,快跑!”
肖妙可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但她明白自己现在是领头人,不能先乱阵脚,于是马上镇定下来,冷静道:“杨逸别慌,放开手,我有办法对付。你快进旁边的松林,剥松香找松毛。粟蕴你负责皇上的安全。”
说话间,肖妙可手上竟然变戏法似的多出一只红色葫芦。她拨开木塞,将里面的液体洒在身前。片刻之间,一道火墙在她眼前升起,阻挡住了分尸马陆的来路。趁着这空当,她马上跑往松林与杨逸和粟蕴会合。
此时,杨逸和粟蕴已经用干燥的松毛和松枝围出一块空地,并在柴火上面撒满松香。
肖妙可纵身一跃跳进圈中,将葫芦中的液体洒了一些在干柴上,又是片刻起火。
杨逸讶异道:“妙可,这是什么仙术啊?”
肖妙可不敢欺君,笑答道:“这是捣教秘术摇滚火葫芦。里面装的是酒精和磷粉,摇匀洒出去,酒精挥发,磷粉自燃起火。”
杨逸和粟蕴同时呵了一声,貌似懂了,实则一脸的迷惑。
当此之时,却见几只马陆竟硬闯肖妙可设置的第一道火墙,并且疯狂地啃食断肠草。部分马陆则绕过火墙逼近火圈。
为阻止它们靠近,肖妙可,粟蕴和杨逸便不断往马陆群中抛掷松香和火种。
但见前面的马陆被烧得滋滋作响,后面的虽然不敢前进,也没有后退的迹象,像是有等到薪火耗尽再发动进攻的意思。
肖妙可当然知道柴火终会烧光,人与虫必将一战,便不迟疑,飞身跃出火圈,纵落虫堆,如旋风疾转,挥剑斩断虫潮。
曼陀罗花苞被其剑芒扫中,于半空炸开一团团紫雾。说也奇怪,那紫雾飘落之处,马陆纷纷僵直爆裂。
粟蕴看出问题,马上跃出火圈,冲入曼陀罗植被中,将“交颈梭”舞成光网,再兜住溃散的毒雾,向虫潮倾泻。不出所料,马陆纷纷炸灭。
当最后几只吃过断肠草的变异马陆在毒雾中碳化,肖妙可突然踉跄扶住树干。她方才斩断的曼陀罗枝叶,此刻正从伤口渗出妖异的紫汁。
粟蕴估计肖妙可是中毒了,赶紧把她扶回火圈中坐下来,想运功为她驱毒,却使不上劲,原来她也中毒了。
“杨逸,我和粟蕴都被曼陀罗毒雾熏了,需一段时间驱毒。你抓紧时间采集一些松香,干的杉树皮和棕丝来。注意安全,别走远。”见杨逸点头离开,肖妙可便闭上眼睛,开始运功驱毒。
“顺便摘点桑叶,藿香叶或薄荷叶。”粟蕴补充了一句,之后也跟肖妙可一样,静坐运功驱毒。
半个时辰后,杨逸已找来一些她们说要的东西。
已经恢复正常的肖妙可马上动手搓棕绳,粟蕴则与她心照不宣地织棕网。
杨逸不知道做这些工夫,傻傻地问道:“你们这是要结网捕鱼吗?”
“不是。”肖妙可解释道:“我们攀岩过涧,搭雨棚要用到绳索。”
“桑叶藿香和薄荷叶子,是用来做口罩防毒瘴的”粟蕴微笑道:“有时间和材料的话,渔网也要织,捕鱼捕鸟都可以,我们还得找东西填肚子哩。”
两个女人心灵手巧,只一阵子,便做了三个桑叶藿香薄荷口罩各人分别戴上,还做了三个火把用来保留火种,并余下一卷绳索。
肖妙可想了一下,又去伐了一根竹子,做了三个竹筒三个竹碗,用绳子串好人各两件分别挂在腰间。再削三根竹拐,人手一根探路继续西行。
深一脚浅一脚的约摸跋涉了五里,夜幕已经降临。三人倚着古树喘息时,突然发现脚下泥土渗出幽绿的荧光。
粟蕴用竹拐挑开腐叶,露出粘脚发光青苔的丝状脉络:“别碰这些苔藓!它们会分泌胶质...”她话未说完,杨逸的靴底已与青苔粘连,一抬脚便扯出无数发光的绿丝。
正当肖妙可用剑尖帮他剥离青苔时,一股股刺鼻的腐臭味随风袭来。三十步之外尸臭魔芋的巨型焰苞正在绽开,墨紫色花冠中喷出肉眼可见的黄色瘴气。更恐怖的是寄生其上的大王食人花,那些布满尖刺的藤蔓突然从魔芋叶片下窜出,如同毒蛇般卷向三人。
“快点燃松香!”肖妙可挥剑斩断缠住粟蕴腰肢的藤蔓,却见更多枝条从四面涌来。
杨逸将松香抛向食人花并掷去火种,烈焰腾起时食人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忽然,火光照亮的地面拱起神秘的土包,透明地参虫尾部破土而出,一朵巨大的菊花迎头压向杨逸。
粟蕴眼明手快,交颈梭精准刺入地参虫内部皱褶,却像扎进胶质般难以拔出。
肖妙可一招回头望月,诛邪剑刺入地参虫大肠状透明的躯体,却也似刺进胶体一样难以拔出。
突发的异常情况惊得两美人俱是额头冒汗,而巨型透明地参虫的巨菊与杨逸近在咫尺。
眼看皇上就要葬身怪虫屁孔,粟蕴和肖妙可吓得花容失色,同时张口尖叫,却无力阻止。
突然,斜刺里窜出一只“珍珠蛙”来,腹红背绿,只有橄榄果那么大。它喷出的一颗腥臭的唾液炸弹,直接射入地参虫体内,并爆炸形成毒液团。
“轰!”爆炸声震得三人耳膜生疼。
却见地参虫正将毒液照单全收,随后身体猛然收缩,竟将珍珠蛙残余在其体内的毒液反向喷向食人花。
在魔异之物互相残杀之际,肖妙可看见树梢有寒光闪烁,拳头大的灯萤幽冷蓝光扫过战场,将最后几根食人花刺藤冻结成冰棱。
“跟着萤火虫!”粟蕴发现灯萤飞往的方向有潺潺水声,大喊道。
三人踩着尚未干涸的发光苔藓逃向溪流,身后传来地参虫吞噬食人花根茎的黏腻声响。
当他们终于见到月光下的溪水时,却发现水面漂浮着无数“珍珠蛙”的卵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