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缔宙者》2—— 7:自作孽不可活

左丘磔打发来人离开后回到书房，敏感到山雨欲来，内忧外患的局势让他心情颇为沉重，但他不想在包尔姬面前表现出忧虑，便故作轻松道：“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被我赶走了。”

包尔姬微微一笑，用自夸的方式夸人道：“像我这般聪明，肯定不会找错人的。谢谢左将军！您是我家的大救星。”她不说“我的”而说“我家的”，是暗示荣谦还需他帮忙拯救。

“呵呵！”左丘磔当然听得出来，笑问道：“我们好像从未谋面，你怎么会想到找我呢？”

包尔姬认真答道：“我跟荣谦又不是一两天的夫妻，您帮他揪出魏少光这个毕罗教头目的事，他都跟我讲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您的英明神武，胆大心细，我心中一直钦慕，仰视已久啊！”

“哈哈！”听包尔姬说套话张口就来，江湖范十足，左丘磔也是忍俊不禁，以袖掩脸，换上严肃的口气道：“荣夫人，刚才这伙人打着丞相的旗号来抓你，如今空手而归，必不善罢甘休。依我看，他们逮不到你，则荣大人暂无危险，但此地不宜久留，你在水师歇过今晚，明日当早早启程去高厦，跟将谋适大人反映一下情况。然后去找太子申诉，争取尽快把荣大人解救出来。”

包尔姬听了左丘磔的安排，心领神会道：“估计太子和左大人还不知道荣谦下狱的事，我明天就去高厦，争取跟将谋适大人商量出一个办法来，再去找太子出面解决。”

左丘磔点头道：“于公于私，这件事都是让太子越早知道越好。”

包尔姬在东海水师领事府住了一晚，于次日凌晨出发，一路星夜兼程，数日后来到高厦求见将谋适。

正如左丘磔所料，将谋适对夫人年沟涌莫名其妙自缢的事之所以不作穷究，恰是因为他通过家奴的口述意识到此事应该跟徐培基有关。考虑到丞相父子目前权倾朝野，势如日中，一时处理不当的话，要不让皇上处于两难境地，要不引发宫廷纷争，故而他一时隐忍，藏锋不露。听卫兵报告说包尔姬前来求见，他急出门亲自将她迎进府中。

闻悉荣谦被定罪下狱，将谋适大吃一惊，细问详情，才知徐培基已经放纵到了不择手段、肆无忌惮的地步。他不敢妄断杨梦影的思想和行为，但徐培基的荒淫已成灯纱之掩，形迹可见，必须及时阻止并使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一念至此，将谋适不再迟疑，领着包尔姬去见太子郝无惧。

徐培基竟敢居功自傲，大胆妄为，欺淫僚眷，这还了得！荣谦向来恪尽职责，披肝沥胆，忠诚报国，里通外国岂非莫须有？听了包尔姬的哭诉及将谋适的佐证，向来平和温厚的郝无惧也忍不住发火，怒不可遏道：“真是岂有此理！谋适将军你留下来主理高厦政务。荣夫人马上随我回京。”

将谋适恭声应诺，包尔姬抽噎言是。

却说还没睡够的徐培基见回来的杀手并没有抓到包尔姬，于是怒气冲冲地叫他们滚开。杀手们自然是灰头土脸的溜走。

杨梦影抱紧重新钻进被窝的徐培基，附耳呢喃道：“这几个废物办事不力，惊动了左丘磔，等于留下了你追拿包尔姬的把柄。如果他把这个情况反映到朝廷上，而刑部只是拿下了荣谦，但并未给包尔姬定罪，你私捉包尔姬非只无法解释，还可能引起百官对年沟涌自缢事件的猜疑。依奴家看来，不如把这几个家伙杀了，到时候来他个矢口否认，死无对证多爽利呀！”

“梦影好主意，就这么干。”徐培基肾旺晨勃，草径寻幽，靡靡温语道：“宝贝乖乖，我们先干完，待会再干他们，一刀一个，干脆利落。”

杨梦影道：“这样动静太大，不如整壶毒酒，我来送走他们，不着痕迹，干脆利索。”

“嘻嘻！”徐培基乐得自在，佻笑打趣道：“胯胯齐弹，交口相对，我们就是要干出动静来。”

见徐培基深堕情渊，杨梦影眼中射出一缕寒芒，旋又收敛了。她不再言声，提臀送劲。

待到徐培基松劲下课，已近中午。杨梦影跟他要了一小瓶鹤顶红，之后以布置新任务为名将相关杀手叫到餐室，酒肉伺候。

杀手们感受到杨梦影的热情，毫不拘谨，一个个眉飞色舞，喝酒行令，开怀畅饮。

等他们全部喝倒后，杨梦影自告奋勇道：“为安全起见，这群蠢货就由我拉到荒效野外凑一坑埋了吧。”

徐培基点头表示同意。

杨梦影弄来几个麻袋，将杀手一一装进去并绑好袋口扔进车厢，再放下布帘，跟徐培基要了出城令符之后，打马出城。

徐培基知道她没有去处，所以不担心她逃跑。

马车一路颠簸，进入一片茂密的树林。杨梦影停车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掏出一条手绢擦干香汗，又用手绢扑了扑风散热。稍过片刻，她警惕地原地转了一圈，环视四周，确定这里非常偏僻杳无人迹之后，她爬上车厢逐个解开了麻袋。

杀手们陆续探出头来，发觉自己浑身无力，又身处荒野时，他们都知道自己中毒了。可是徐培基既要杀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让他们活着呢？杀手们俱是满脸惊惧加疑惑之色。

见他们一个个睁着迷茫的眼睛，杨梦影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只青色鱼胆形小药瓶，拔开红布包紧的瓶塞，比划道：“你们没有抓到包尔姬，徐培基要用这瓶毒药杀死你们灭口。我觉得抓不到人是你们失职，但也不至于要你们的命，毕竟你们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搁哪儿都能找到饭吃，何况你们也都有父母亲人，这么早死了可惜，所以我换上蒙汗药把你们救了下来。不信你们闻闻，这是不折不扣的鹤顶红，一滴可让你们全部丧命”杨梦影说完，拿着药瓶依次递到杀手的鼻孔前。

明知是毒药，杀手们哪个还闻，俱是满怀感激。

“谢谢杨姑娘救命之恩，如有需要，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杨姑娘仗义相救，德重恩弘，如逢差遣，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杨姑娘救命之恩浩如江洋，惜人之德立如丘山，敝人愿追随左右，舍身相报”。

杀手们如此这般争先恐后地表着忠心。

杨梦影耐心地等他们说完，盈盈一笑道：“好啦！我懂得你们的心意，一会药性散去后，你们都去东州找左丘磔将军，把徐培基做的坏事告诉他，他会保护你们的。记住千万别逃跑，徐培基的眼线到处都是，被抓回来会死得很惨。”

杨梦影话音一落，杀手们便都努力地从麻袋里爬出来，再滚到地上。

估计他们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杨梦影扔掉了车厢内的麻袋，策马驾车迅速离开。

杨梦影离开不久，杀手们逐渐恢复了体力。他们各自活动了一下筋骨后，便遵照杨梦影的嘱咐去东海水师找左丘磔了。

这些杀手比杨梦影更了解徐培基，晓得他是个智变不足邪恶有余的主，如果选择亡命天涯，一旦被徐培基的眼线发现，则他们必然遭到追杀，家属也会跟着遭殃。因此，一同去东海水师向左丘磔揭发徐培基，借左丘磔和将谋适的势力保全自己，是他们眼下唯一的出路。

杀手们找到左丘磔，把遭遇和情况一说，左丘磔才知是杨梦影在背后推波助澜。他马上跟包尔姬有了同样的想法，估计杨梦影是要借刀杀人以报亡夫灭国之仇。果然如此的话，则她手上必然掌握着对徐培基不利的证据，而这些杀手就是人证。只要包尔姬和将谋适的申诉引起了太子郝无惧的重视，那么年沟涌的自缢必然被提出来立案审理。荣谦案中的隐情也有可能会浮出水面。左丘磔想到这里，马上给杀手们安排食住，好生保护起来。

再说郝无惧带着包尔姬秘密回到京城，把年沟涌自缢的情况以及包尔姬和将谋适所反映的问题跟郝汉一讲，郝汉深感震惊。郝无惧再问到荣谦怎么可能里通外国。郝汉便把他秘密送走香织的事情说了。

郝无惧这才知道自己的仁慈被伯企兰谍探组织利用了，荣谦受了莫大的冤屈而不肯说出真相，其忠肝义胆日月可鉴。于是他又把事件的原委跟父皇郝汉说了。

郝汉真没想到全国才刚刚统一，表面歌舞升平的朝廷，竟存在这么多棘手的问题，发展下去将是非常危险。可是荣谦下狱有人证物证，丞相要求查他合理合法。而年沟涌自缢的事没人拿出证据来说明其中存在问题，要立案侦查实属牵强。

既要解决问题又怕有失偏颇，该如何是好呢？郝汉正自纠结之际，大监吴伦哲忽然进殿来传，说前乌斯皇后杨梦影哭着要告御状。

郝汉命宣她进来。杨梦影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控诉着徐培基从高厦把她弄回禺州后，是如何如何地羞辱虐待她，又是如何如何地逼着她把年沟涌邀到帅府，然后当着她的面强迫年沟涌，以致年沟涌不堪忍受，最后选择上吊自缢了结性命。她边说边从袖袋中拿出了年沟涌的一纸遗书。

郝汉接过一看，见上面写着：

谋适，你刚离京，我便被徐培基所乘，当时之屈辱莫可言状。忖其只手遮天，或不利尔，诚惶诚恐。然其欺我凌尔，不可终日，奴忍耻含悲，终难堪重负，故与尔诀。今世侮尔，来生怯晤。沟涌绝笔。

短短数十言，缠绵悱恻，辱恨交加，字字泣血，看得郝汉义愤填膺。

眼见龙颜不悦，杨梦影以手抹泪道：“徐培基趁荣谦下狱之机，派人绑架包尔姬无果，又要杀人灭口。臣妾于心不忍，偷梁换柱，暗中将人放了。”说完，她从胸袋中掏出一瓶毒药来，双手举起给郝汉看。

至此，郝汉实在忍无可忍，强压怒火道：“吴伦哲，传丞相马上过来，说朕有要事相商。”

吴伦哲应诺离去后，郝汉嘱郝无惧带包尔姬和杨梦影暂时回避。

不一阵子，徐缓来赶到参见皇上。

郝汉面容庄重道：“丞相，东海的左丘磔前些日子奏呈伯企兰方面有滋扰我朝领土之举，却一直未有续报，何解？”

徐缓来不假思索道：“陛下，我朝刚刚完成一统，民心归集，国威正盛，伯企兰区区弹丸之地，岂敢觊觎？派人潜入我朝刺探情报，是怕我朝对其不利而非想对我朝不利。左丘磔乃先朝旧臣，久踞东海，位尊势重，渲染敌情，是忧被视之等闲而失君宠，别无其他。”

“既然如此，朕即宣他进京述职，观其措辞而后度之。”郝汉言罢，即拟圣旨，交吴伦速去东海传左丘磔进京。

之后，郝汉又对徐缓来道：“朕担心左丘磔雄踞海疆，根深蒂固，抗旨不遵，烦丞相亲传徐培基进殿议事。”

徐缓来应诺前往，满心欢喜，举步生风。

徐培基随父来到殿上，郝汉命侍卫将二人立即拿下，当庭问罪。

徐培基说杨梦影为报私仇，恶意陷害，故而不肯认罪。直到左丘磔带着一群杀手登场，人证物证俱在，他才肯低头，号啕大哭，言自己建国有功，哀求皇上饶他一命。

郝汉心念已决，不为所动，命令将徐培基推出去杖毙。将徐缓来贬为庶民，永不回朝。

荣谦的事情因为有太子郝无惧担责，故不再追究。包尔姬凭借着聪明机智又躲过一劫，自然是喜逐颜开。

郝汉统一天下后，恐徐缓来树大根深，徐培基功高震主，早有鸟尽弓藏之意，却苦无妙计良策。今杨梦影出面举报，助他除去了心腹大患。为赏其功，郝汉将她赐给郝无惧为妃。同时安排郝无惧和杨梦影回高厦时先到信良郡传旨，任命万俟霸为三军帅度，促其即日回京履职。信良郡事务则由化早安暂时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