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站了一个青年。
面容俊朗,眼中含星,下意识勾起的唇角,桀骜的像一阵风。
外门弟子的黑衣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放荡不羁的感觉,腰带与酒葫芦胡乱的绑在一起。
“林道友,找我有事?”
闻不归停在那人面前。
他和黑仲天都换了面貌和名字。
是以,别人眼中看到的,只是两个平平无奇的少年。
而找他们的人叫林九,是半月前同他们同一批进入偃天宗的外门弟子。
林九一见闻不归,脸上的笑意更深,“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着,林九伸出的手自然地攀上闻不归的肩,自来熟拢着人往外走,一边兴致勃勃道:“昨夜我睡不着,就往西山那边去了,你还别说,这就让我无意中找到了一个逆天的好地方。”
“哦?”闻不归等他继续。
林九道:“我都意外了,没想到这地方还有那样的美景,几个山头都长满了野梅,成片风光,现下又正好是花开时节,昨天晚上天太黑我没看清,有美景美人我自然不能忘了你。”
林九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然后继续道:“正好,我酒壶是满的,美酒配美景,你我岂不快哉。”
闻不归停了步,“下次吧,况且我也说过了我不爱喝酒。”
林九放开了他肩膀,与他调笑,“那你可真不懂得享受人生。”
他仰头再次拍了拍他的酒壶,赞扬道:“酒!可是好东西。”
闻不归也不跟他绕圈子了,直接道:“可我也真的有事,哪也不想去。”
林九也不勉强,探首问:“真不去啊?”
闻不归摆手,笑着拒绝,“不去。”
他来这可是有正事办的,不像这人游山玩水来的,一眼看出他的不同后,主动过来认道友。
林九天性爽朗,又没什么心机,闻不归还是很喜欢与他相交。
只不过时不待事,再想交的朋友也不得不先放一放。
林九很快就放弃了。
“那成吧,我自己去,到时候花谢了你可别后悔。”
林九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懒懒散散的背影很宽消失在了竹林深处的小道上。
本来他们的屋子里,也是住了四个人的。
直到黑仲天半夜一阵作妖过后,剩下两人实在忍受不了他故意的兽呼噜声,连夜换房搬走了。
这也正好给了他们晚上行事的方便。
月黑风高,冷风兮兮。
等整个偃天宗陷入一片寂静后,一道人影冲破凝结的夜色,如幽灵般出现在了藏书楼。
藏书楼是七层宝塔的造型,里外都布置了阵法,虽然略有手法,却也拦不住闻不归上楼的路。
一夜,无功而返。
在天亮的最后一刻,闻不归回到了外门弟子驻地,黑仲天也一夜没睡守在哪里。
一有动静,黑仲天迫不及待开门堵在门口,问:“怎么样?找到线索没?”
闻不归沮丧摇头,“没有。”
他们混进偃天宗已经半个月了,可这里找不到一点中书君的痕迹,好似人就这么突然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黑仲天不解,“进出山门都有记录,会不会你师弟他用了化名。”
闻不归还是摇头,“肖离名单里也没有。”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拖着?”
“我也烦啊!”
黑仲天又有了注意,“要我说啊,我们就应给把这里的宗主抓起来吊打,我看他说不说。”
“别惹事,”闻不归提醒,“偃天宗民心所向,是人界半块金字招牌,出了事,你我得罪的可是整个人族,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正踌躇间,门外突然传来了响亮的钟响。
“当当当!当当当当!”
庄重声震天,惊飞了林中深处的飞鸟,朝着晨光朝霞处远远飞去。
黑仲天看向闻不归,“七声!紧急诏令,你昨晚干什么了,你露馅了?”
闻不归沉住气,思虑几息后,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我昨晚手脚很干净,应该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昨夜翻过的每一本书,都回归到了原处。
黑仲天蹙眉,问:“那是谁?”
闻不归捏诀换下夜行服,然后转头开门,向外走去。
“先去看看,我们见机行事。”
两人来到偃天宗集合的广场,这里已经站满了人,比他们先来的人很多。
“发生了什么事?”
闻不归挤在人群中先打探一下情况。
被他拖住的,是偃天宗有名的大喇叭,“不知道啊,我这才刚睡醒,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呢!”
“这事我知道一点。”
抢话说的是偃天宗万事通,他是内门弟子,却没什么架子,为了能打探消息,谁都能聊得来。
“你说你说!”
他这一开口,一下子就聚其了一帮子人。
万事通先是来了套架势勾起人们的兴趣,见所有目光都看了过来,这才开口。
“这事可能要从几天前来到偃天宗的神秘贵客说起。”
“这我知道,贵客们来了不少人,全都没露脸,神秘兮兮的,听说其中还有四圣呢。”
“尽胡说,四圣怎么会来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怎么说话呢?是不是偃天宗的人了?说自己宝地鸟不拉屎?你会不会说话,再怎么说偃天宗对人族的作用,可是不可或缺的,只不过当今世上都是以武力论高低,所以我们宗也见不到大人物。”
“可大人物的管事是见了不少的,要不然他们的山头维修建设,那件事离得了我们偃天宗。”
“别扯了,说正事!”
闻不归不动声色把出走的话题拉了回来。
“刚才说到那了?哦,神秘贵客。”
万事通继续道:“说到这什么贵客,就不得不提昨晚西山。”
西山!?
闻不归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下意识地一个激灵。
他差点忘了,还有藏身偃天宗的另一个祸头子,林九。
“昨晚西山怎么了?”
“西山深处有一梅林,再往里有一温泉,昨夜贵客中有不少女子,深夜……,嘿嘿!”
“洗夜泉去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会是你小子跟在后面偷看了吧。”
万事通赶紧堵住那人的嘴,解释道:“胡说,昨夜西山封山,执事长老亲自驻守入口,我这点本事怎么混得进得去。”
只不过辛苦了一夜的执事长老,今早一大早找他抱怨了这桩事,他这才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这又和诏令有什关系,要知道今天早上可是响了七声,最高级别了。”
“我没本事进去,有人进去了呗。”
“谁人敢这么大胆,不要命了吧?”
“所以响七声就是为了抓色狼啊?”
“错了,是替贵客抓色狼,如果是本宗人吃了亏,可能还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说着说着,众人玩闹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苍老有力的声音在广场阶梯的尽头响起。
“肃静!”
这一声夹杂着浓厚的灵气,回音一声声传荡个个山头。
偃天宗十大长老齐齐现身并成一排,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病态的少年。
他脸色苍白,眼睑下乌青,宽大庄严的红色衣袍,也遮不住他关节突出的骨架感。
“昨夜谁去了西山?”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看起来有气无力。
场下的人瞬间一片寂静,只因说话的这名少年,就是这偃天宗的宗主白青霄。
白青霄冰冷的眸扫视了全场一眼,最后捂着唇咳了几声。
“咳咳咳,长老,这些俗世就交给你们吧,昨夜新研究的机关还未完全,我回去了。”
他出现在这,就是走过过场。
要不是实在是有人不依不饶吵闹了他一晚上,这诏令他也不会发。
长老很自然的接过让他的位置,“昨夜谁去了西山,现在站出来,偃天宗还可尽力保你一名,要是等事情败露查出来,偃天宗可就保不住你了。”
黑仲天侧过半边身子,凑近闻不归说悄悄话。
“谁这么大本事,连偃天宗也要受其指令?好大的派头啊……”
闻不归眼观鼻鼻观心,“别多管闲事,等下林九出来,我们就装作不认识他。”
这事八九不离十和林九脱不了关系,闻不归可不想被他连累。
“啥?”黑仲天震惊看向他,“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嘞,你这就把人卖了。”
闻不归撇了他一眼,传音道:“卖什么卖?林九他哪那么容易死。”
“这么说就不管他了。”
“不管。”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闻不归这样说,黑仲天心理很爽。
上方的长老一声大喝,“没有人站出来承认吗?”
广场上的弟子们面面相觑,然后交头接耳吵闹了起来。
穿着统一白色道袍的长老们,眼神一个对视,再次把中间的路给让了出来。
“既然如此,人都在这里了,剩下的,请贵客自己找吧。”
两排白色道袍飘飞中,高台上,缓缓走出一个负手而出的鬼面人。
他脸上带着诡异的面具,奇怪的白色短发,金色的袍子,在一群白衣人中间,异常亮眼。
“日了狗了!”
他一出场,黑仲天当即指着高台上大叫,“这不是那……”
闻不归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提醒道:“你别乱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