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云未行虽然与她交过手,还差点被她杀了,但是对于她这个人并没有多大敌意,当然也没有多少好感,见状也不过淡淡笑着道:“南宫姑娘好久不见,竹林一别也不知姑娘境况如何?”
他这话有些明知故问的味道,无踪楼的刺客被雇佣杀人,若行动失败,回去必受刑罚。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南宫似乎并不是很生气,反而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指尖轻抚下巴,娇滴滴的委屈道:“可不是嘛,奴家上次放跑了你,回来就被罚了,打了整整三十鞭,差点就死了呢!”
其实像南宫这种刺客,早年间都难免失败几次,这些刑罚更事早已习惯,更何况她这人虽说干得是杀人的勾当,可本性自在随心,所以对于云未行从她眼皮子底下逃走这件事,她倒也并没有什么可怨恨的,毕竟这是人家的本事,自己技不如人也是应该的,比起郁蒸那个死老头输了一次就恨不得把对方蚀骨吸髓,南宫自觉还是很讲道理的。
“不过看这一地的尸首,小郎君果然还是怜香惜玉的,不然那天也不会留了实力,是吧!”她娇俏地看着云未行,嘴角上扬,看来对于郁蒸几人的死压根不放在眼里,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架势。
云未行闻言倒是有些欣赏这个直来直去的姑娘了,神情也放松了几分,笑道:“姑娘当日不也是留了几分薄面吗?否则以姑娘的身手,在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既然害得姑娘受了伤,在下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赠予姑娘,就当赔礼了。”说着他拿出一小瓶药,向上轻轻一丢,正好被南宫拿住。
南宫微微有些诧异,随即便露出一抹开心的笑来,摇了摇那个玉白色的小药瓶,眨了眨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轻浮的样子,反而带着几分率真俏皮,“那就多谢了!”
旁边三人见他们你来我往,聊的如此火热,不由得皱眉,此人单枪匹马便杀了十二月四人,如今还大言不惭的说要见头领,也不知底细如何,带不带他去可是个大问题。
其中一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随即瞪了一眼南宫,似乎是在警告她,南宫翻了个白眼,但到底还是收敛了,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云未行笑。
而那个咳嗽之人显然是执法者当中资历最高的,他站在那里,眼神锐利,紧紧盯着云未行,冷冷问道:“你找我们头领作什么?”
云未行看向那人,只见这人身形健硕,孔武有力,比方才的雩风虽说差了一些,但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而且他比之刚愎自用的雩风似乎更有头脑一些,若是与此人动手起来,只怕比方才还要吃力些,不过对付这种人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云未行看着那人,然后指着周围一堆的尸体,随即冷笑道:“你们无踪楼给我送了这么大的一份礼物,我当然要当面谢谢他,更何况既然要杀我,我总该在死之前搞清楚是何人买了我的命不是吗?说起来,我与你们的头领早年间还曾交过手,旧友相见,怎么能不去打声招呼?”
他摸着下巴,幽幽说道,可是那闪现寒光的双眼与那不羁冷淡的表情,又似乎是在表达这不是去叙旧,而是去收割的意思。
对面四人有些犹豫,南宫是乐得看热闹,其余三人则是拿不定主意,只怕把此人带回去会给阁中带去麻烦。
三人商议再三,其中一人站了出来,趾高气扬地看着云未行,可实际上眼神飘忽,显然心虚的很。
“你想见我家头领也可,但需服下虚无散!”
虚无散是江湖上流传的一种可使人短期内失去内力的药物,只不过比起那种吃了浑身没力气的下三滥药来说,虚无散只是禁制人的内力,而不限制人的力气行动,也算是給他一点面子了。
本以为云未行必然会勃然大怒并表示不同意,几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打上一场恶仗了,结果出人意料的是云未行竟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无所谓道:“可以,药呢?”
几人面面相觑,唯有南宫一脸兴致勃勃,眼睛盯着云未行几乎都要闪出兴奋的光来。
最终云未行吃下了他们给的药,也当场给他们检验过确实已经没了内力,他们这才放心下面,两前两后,押着已经被蒙上了眼睛的云未行,一路兜兜转转去了无踪楼的核心之地。
无踪楼作为买凶杀人的刺客香堂,在前朝便已经存在,他们这些刺客虽然干得是杀人的生意,可实则最重诚信,所以即便知道云未行就是他们眼下要杀的对象,但他既然提出有条件要与头领商谈,还自愿服下虚无散封闭内力,给出了满满的诚意,那他们自然也会信守承诺,绝不会乘人之危,这一点云未行十分笃定,这也是为什么他敢放心让他们蒙着他的双眼,带他去一处神秘之所的原因,只不过这蒙眼到底有没有用,就两说了。
这陵州就是无踪楼的事,其实在云未行进入其中以后就猜出来了,只不过想在一座城里找到献岁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传言献岁此人多疑谨慎,一手拯救了原本被前朝叛军屠戮殆尽的无踪楼,还一力扶持其越来越壮大。世人只以为无踪楼事一座飘忽在大漠之中的虚幻楼宇,却没人能想到它就眼睁睁的放在大漠边关之地,以一座城池为掩,养了一群杀手汇聚于此。不得不说这位献岁大人,当真有些手段在里面。
走了一路,七拐八绕的终于等到云未行快要失去耐心之时,几人带着云未行到达了地方,四人押着他似乎走过了长长的一条走廊,进入了一间有些空旷的房间便示意他停了下来。
然后云未行便听见那四人恭敬地想着前面的方向行礼,“参见阁主!”
山呼完,其中一人十分恭敬道:“回禀阁主,人已带到。”
在前面那人似乎做了什么动作,几人鱼贯而出,只剩下云未行一人站在原地。
“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就在云未行准备摘下眼前蒙布之时,一个暗哑男声突然低沉地开口问道。
云未行嘴角含着一抹冷笑,似嘲讽似可笑,“阁主得了命令要取我人头,您认为我所来是为何?”
说罢,他一把将眼前的黑布扯了下来,等到刺眼之感过去了,云未行看向前方。
这是一间偌大的厅堂,高度足有三丈,堂顶上方漏刻红莲浴火之藻井,左右盘踞神龙,大厅左右则分别立着四大天王神像,神像手持宝剑宝伞琵琶猛蛇等神器,怒目圆睁,神情肃穆威严,头顶光环,直逼天顶,俯视而下,如同站立审判着脚下之人,如此威严的场景,只会让站在厅中之人心怀畏戒。
大厅正中放了一张高山流水的屏风,只是这屏风上半面的山水图画得如梦似幻,好似仙境流转,可下半面却画尽地狱恶鬼,形状可怖阴森,令人观之惊骇畏惧不已。
整座大厅皆以黑石铺就,地上被下人擦的几可反光,时刻让人觉得自己现在就站在南天门之上,若稍有不慎,亦或心存异心,便会永坠地狱。
屏风后面端坐着一人,透过玉质的屏扇,隐隐约约可见是个男子,正是方才问云未行之人。
云未行紧紧盯着那人身影,脑海闪现当年此人追杀自己,险些要了他性命的片段,双手微微握拳,以此来压制心中不断涌出的恨意。
那人听见云未行如此狂妄的话语,冷哼一声,“我无踪楼干的就是杀人买命的生意,有人要你的性命,我们收了银子,那自然要以约行事,阁下如何反倒来质问我们呢?”
他语气狂狷,似乎一点也没将云未行放在眼里,即便他刚才杀了他三个得力手下,但在献岁眼里,这一点也算不上损失,就像不过是死了几只狗而已,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云未行为何会有胆量前来质问自己,从前江湖上可从未听说过有他这号人物,上面的要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的项上人头,到底又是为何?
思及此,他看向云未行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而云未行丝毫没被他的话语激怒,相反就地盘腿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幽幽一转,随即吃吃笑道:“哦——连赫赫有名的无踪楼阁主也不知道上面买我命的人目的到底是为何,原来这无踪楼也不过是收钱办事的一群走狗而已,那便说的通了,毕竟天底下哪有主人使唤疯狗咬人,还跟狗解释缘由的道理!”
他口齿尖利,全不似平日里的客气,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可那屏风后面的人却不认识他,只是被云未行这番话气到吐血,猛的一拍桌子,正欲怒斥反驳,却突然冷静下来,看了一眼云未行,冷冷一笑,“哼!你以为这边激怒于我就能逼我说出背后指使之人?黄毛小儿,太过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