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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今夕见良人·今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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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梅初雪的话,夕篱这才将手指从被他抓穿的洞掏出来,握了梅初雪麻酥酥搔在他手背的袖子:

“因狗崽吠得太吵,故此你便比狗崽哭得更凶?”

“是。”梅初雪仍是一脸恬然。

听了梅初雪这坦诚到可爱的话,夕篱喜欢得不行,恨不能把手里握住的梅初雪的袖子,放进嘴里,嚼一嚼。许是夕篱自己也觉得,想要“嚼梅初雪袖子”的这个想法,太超出人之常理了,夕篱默默不好意思起来,却又不舍得放下手中那片袖子。

在这般矛盾的激烈情绪中,夕篱说出了更不可理喻的浑话:“如今回想来,我真是太自作多情!

“在冰室时,我说甚的尽管人体极能忍痛,但疼痛绝非必要,习武第一要义,便是保护好自己。

“可其实啊你梅初雪,左竹马、右青梅,上骑鹰、下喂猪,日子过得不要太开心!你选择独居于雪崖之巅,绝非逃避,而是你真心想要专注于剑。你随时可以骑鹰下崖来;在梅叶的小园地里,你的茅斋一直干净着,还有梅叶为你酿的红樱桃酒。”

宝夕篱偶尔发作的小气性,梅初雪并不厌烦,反是觉得好玩,梅初雪纠正道:“团团并非寻常山猪。”

“它是一头大黑野猪!”夕篱故意朝梅初雪摇头摇脑,故意中伤团团,“大獠牙,肥肚皮,垂半截猪尾巴……吭哼!?”

梅初雪一指点住宝夕篱耍调皮的鼻头,指尖稍一用力,那峭拔鼻尖,便被戳翻起来,鼻子皱得短短的、模样变得蠢蠢的。

宝夕篱似是不服,竟拿鼻尖主动上前,用力杵了杵梅初雪的指头,发出像团团被狗崽们追着咬猪蹄、实在恼极了的那样“吭哼吭哼”的声响。

温热鼻息扑在梅初雪手上,略微有些痒。

梅初雪不撤手、不后退。

在指尖与鼻尖的漫长对峙中,终是夕篱败下阵来。夕篱猛一甩头、猛一昂鼻,似乎是想梅初雪点在他鼻头上的手指,拱飞出去。

梅初雪收回手指,唇角勾了笑,依然微微抬睫,看着宝夕篱。宝夕篱生了骨量极充足的一条长身子,梅初雪身为剑客而为之锻造的完美平衡了力量与速度的身体,立直了,堪堪仅至宝夕篱的耳垂。

在兽的世界里,体量几乎等同于力量:幼崽抢食到越多食物,日后便越能长成占据最多猎物的王。

即是“生性乖懒”如赤纹,若其它云鹰敢把鹰巢筑在它的鹰巢之上、或在它进食时发出令它不悦的声响,赤纹必将淋漓尽致地展现出它的鹰王本色:暴怒,杀一儆百的暴怒;虐杀,绝无怜悯的虐杀。

说到底,赤纹的乖,是在富足抚养条件中养成的;赤纹的懒,是它深知它自身力量的一种傲慢的悠闲。

宝夕篱不仅体格大,且拥有远超出他年纪的深不可测的内力,若他挥起像云千载之“无锋剑”的那样一扇重剑,全江湖,都将轻轻松松被他掀翻、扇飞。

梅初雪看一眼宝夕篱身后背着的那一根温和无害的青翠翠竹竿,他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武学天赋,他却说,他是一位江湖医师。

梅冷峰以“团团”告诫梅初雪,并非闭眼诋毁宝夕篱相貌粗鄙,而是在提醒梅初雪,这一竿巨竹潜藏着的危险。当团团恼极了,亦能将粗壮梅树的树根拱倒,一个拥有强悍力量、并深知其强大的人,怎甘如此“乖顺”?怎么可能对世界毫无渴求?

梅初雪至今尚未看见宝夕篱失态过,无论是他无度挥霍着真气爆射鹰落狂袭时,或是他故意毒舌地谑骂“老肥肠”时,又或是耍小性子抠破竹篮时,他眼中,从未现出过哪怕一丝戾气、或者真心的恨意。

梅初雪习以为常地看着宝夕篱的脸:兔子一般的黑圆湿亮的眼,纯粹得略无一抹凶兽的血色;太过活泼好动的狗鼻子;话颇多、常含笑的狐狸嘴。

梅初雪问夕篱:“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是梅初雪第一次,主动问起夕篱他个人的事,夕篱心中既开心,又因身旁梅初雪细致的注视,心里竟突然生出了莫名的羞涩。夕篱将抓在手心的梅初雪的袖子,抹抹他脸上控制不住烧起来的温热:

“我小时候,可比你乖多了。

“我不需要人抱,我也不需要像蒙伽齐物那样一直摸着他那块自小裹着他的虎皮,我只须闻见我身边,有我熟悉的人的味道,就乖的不得了。

“我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坐在花篱下,看师傅练剑、看郎中煲药和练剑、看大师姊练剑。”

梅初雪问:“你为何不学剑?”

“我懒呗。”

当竹篮穿过一团云雾后,前方断崖悬垂的晶莹雪峰,豁然劈面而立,夕篱面目一寒,瞬即怒喊:

“梅初雪!你还是要扔我!”

这一座贡嘎雪山,来时还在竹篮右前方,怎么回时就变成了正前方!这根本就不是回邛崃的路!

梅初雪这才意识到,上一回他赠给宝夕篱一锦囊冰元虫,将他留在宝庭芳船上,在宝夕篱心中留下了多深的阴影:“带你去贡嘎顶峰,看日落。”

“日落?好,我想看日落。”夕篱突然就开心了。夕篱问梅初雪:“你常一个人来贡嘎山顶看日落么?”

“偶尔。”

“贡嘎山的日落,是不是要比血梅崖的好看?”

“贡嘎更高、更陡,故此云海更深、日落更长。”

“快,梅初雪,我们一起跳!”

夕篱牵过梅初雪的手。二人同时从大竹篮里跃出,正如不久前降落邛海那般,夕篱同样以浩荡真气做成一只大花篮,稳稳托住坠落中的二人。离雪地不足半丈距离时,夕篱提前将真气散去。

二人重重落在雪地上。

夕篱仍然牵着梅初雪的手,抬脚,低头看看雪地上他自己踩下的清晰足印。夕篱非常满意:

“我是第二个在贡嘎峰上留下脚印的人!”

梅初雪点点头,看向西方染红天空。

赶上了,天气亦清朗。远近处各漂浮着两层云海,橘红落日,即将沉入第一层云雾。

仿佛一滴浓墨坠入清水,朦胧云雾,瞬间便被那一枚红日,染得光辉灿烂。

晚照透过云海,经过雾气渲染,非但不曾削减光亮,反而愈发壮阔地辉煌、越发温柔地耀眼……

来自身侧强烈的目光,不比夕阳余晖逊色。梅初雪转头看去。宝夕篱睁圆了眼睛,呆呆看着自己。

他那一双浓黑眼珠,即便映照着绚烂云海,看来,依然是纯然的黑,甚至更显黝深。

宝夕篱一向调皮的鼻子,此时却似乎忘记了动作,看来傻傻的、木木的。

“鼻子不适?”梅初雪问宝夕篱。梅初雪久居雪顶,山下浓醇空气,会令他短暂地醉倒;反过来,许多人上到积雪的巅峰来,他们会难以呼吸。

梅初雪的问话,耗费了好些时间,才慢悠悠传进夕篱耳朵里。夕篱这才想起来眨眨眼睛,然而他目光却是不曾移动分毫,牢牢粘在梅初雪脸上。

宝夕篱看向自己的目光,较以前似乎大有不同。

绝大数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皆掺杂着他们个人情绪、喜恶和偏见。但宝夕篱的眼睛,像一面干净镜子,看花是花,看山是山,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与照出万物本来形状的天光,拥有极其相似的坦白。

这样纯净的眼神,师父有,梅叶也有。

但宝夕篱的目光,却比师父和梅叶的,更为专注。

比起眼睛,宝夕篱更习惯依赖他的鼻子,但偏偏,宝夕篱总是用他这一双生涩笨拙的眼,看梅初雪舞剑,看梅初雪吃饭,看梅初雪静修……

镜子一样的纯净的眼,如今成千上万倍地,将专注的目光,煌煌地照向梅初雪。

“说话。”梅初雪命令宝夕篱。

“梅初雪,你的脸,”宝夕篱缓缓眨动眼睛,突然笑起来,笑得既憨又酣的,“你的脸,真好看。”

仿佛刚睁眼的小兽那般好奇地打量着完全陌生的新世界,宝夕篱目不转晴地看着梅初雪的脸,目光毫无掩饰、眼神满是惊喜、满脸衷心喜悦。

梅初雪心头蓦然一动:“你看不清人脸?”

道家有言,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人之五感,常是此消彼长、得此失彼。梅初雪专心精进目力,耳与鼻便仅能是常人水平;宝夕篱或许并非立志要做医师而刻苦钻研鼻识,而是他眼睛本来就有弱处。

“你是我第一张看清的脸!”夕篱实在开心极了。

“梅初雪,你原来是长这个样子。”夕篱将眼中这一张线条全然清晰的脸,看了又看,在心中将那眉眼鼻唇一一摹了摹,这才想起来抖抖鼻尖,“梅初雪,我喜欢你的脸,也喜欢你的气味。”

晚照从第一层云海里沉淀下来,金红夕阳柔亮闪耀,仿若一粒精美珠坠,缀在梅初雪侧脸;鼻窍满是熟悉无比的微凉气息,让夕篱感觉无比安适。

梅初雪见夕篱只言不提落日,也不看落日,便问夕篱:“不喜欢落日?落日的气息,和落花相似?”

“落日闻来,很宁静。明天日出的,依旧是同一个太阳;落日与落花,决然是两种气息。”梅初雪透亮的白耳垂,被金红夕阳照成了毛茸茸的粉红色。

夕篱看着梅初雪的脸,深觉有必要,重新向梅初雪好好介绍他自己:“我宝夕篱的’夕’,并非’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个悲喜浑然的傍晚,而是’风雪夜归人’看见烛光从篱笆里泻出的那个虚惊一场的夜晚,是师傅成功将万华内力传予我的那个除夕。”

“好名字。”宝夕篱的目光,愈发浓烈到难以直视。

梅初雪转过脸去,抬眸看向天空,冰瞳攥着竹篮,时高时低地一圈圈盘旋着,这是很不好的重复行为:“冰瞳很不开心,今天我对它下了太多命令。”

夕篱依然牵着梅初雪的手:“可我开心极了!”

梅初雪点点头:“那我们来陪白白玩一玩。”

“好呀。”夕篱话音刚落,梅初雪便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梅初雪拍拍夕篱后背,语令清晰地吩咐道:“身子团紧,我们一起撮个大雪球,给白白玩。”

夕篱毫不设防的巨长身体,被梅初雪轻轻一掌,自陡崖推下去。

尽管事出突然、且不明不白,夕篱仍听话地团紧了身子,一路滚下雪坡去,身上黏起层层积雪。

夕篱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梅初雪是把他作搓雪球的“馅”了!

冰瞳凌厉的鹰眼,早看见了这一颗顺坡滚弹的大雪球,雪球里裹着它一直想要、却被主人霸占的玩具,本能驱使它飞降下来,另一种本能,却抑制着它渴望抓穿一切、毁灭一切的致命鹰爪。

果不其然,主人又朝它升起了一道剑气……

“哇嗷!”冰瞳快乐地发出一声嘹亮的啸叫。这一回,主人的剑气里所传达出的信息,并非是“停止、控制、等待、退后”,而是“白白,来玩”!

冰瞳向着雪球俯冲而去,鹰爪攥了大竹篮,瞄准那乱滚乱弹的雪球,一竹篮把雪球拍回崖上去。

崖上主人,一掌风接停了雪球,寻了个刁钻角度,趁冰瞳拉升起飞行高度,以便转身回旋时,换了个更坎坷的陡坡,一掌将雪球拍落下去。

冰瞳转身回来,飞快预判好雪球的滚落路径,低飞俯冲,鹰爪一伸,一竹篮又将雪球拍回崖上。

梅初雪站在崖上,原地不动,再一次接停雪球、拍落雪球,继续接停雪球、拍落雪球……

“梅初雪!你和冰瞳,玩的是我!”

尽管被当作了蹴鞠,天旋地转中,夕篱实是开心极了。他将内力精妙地包裹住雪球,确保他自己不会受伤,同时大雪球和大竹篮皆不会因拍击而碎掉

———此种又精妙又挥霍内力的无用玩乐行为,全天下,也唯有他宝夕篱,愿意、且能够做到了!

“好球!”梅初雪既夸了宝夕篱,又夸了白白。

宝夕篱乖乖团在雪球里,单独露出一张笑脸。

梅初雪心里很清楚,以宝夕篱比常人更拙劣的眼睛,在这样颠簸的高速滚动中,他是无法看清自己的脸的。宝夕篱把他的脸露出来,是为了让自己看清他的脸,他这一张笑得由衷快乐的脸。

在茶肆时,梅初雪便注意到了这张脸。

“哇嗷!”冰瞳同样快乐极了。在与主人快乐的拍球游戏中,冰瞳非但不曾将篮把攥坏、或是将竹篮拍碎,反而自然而然地理解了“收爪”这个违背它攥杀猎物本能的动作……

当星光照在滚痕凌乱的雪坡时,玩尽兴了的白白,鹰爪游刃有余地钩起大竹篮,鹰背上站着它的主人,篮中装着它的玩具,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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