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门已关闭，城墙上兵士往来。
姚姜抬头看到城墙东西两面的山壁上都垂着长绳。
她看不到东西两面山壁上方是否有兵士，但看那长绳的下方都挂着大箩筐，知晓用于将吃食及物件运送上去。
卫骏驰已派兵士攀上了东西两面的绝壁，在上方镇守。
这时城外没有喊杀声，姚姜心下稍定。
她刚收住脚步，一名兵士已跑到面前：“卫夫人怎地到此间来了？”
姚姜：“我有要紧事要与千户相商，劳烦你替我传话。”
那兵士去了，姚姜在心中算了算，除去北城门上的守兵与城中各条道路上巡视的兵士外，小孤城的兵士与骠骑营骑兵几乎来在了此间！
南城门外的路早已挖断，布下了陷阱，南去的道路连同山坡都栽上了尖利的木刺竹刺，还拦上了拒马桩。
这时南城门内除却守在城墙上的兵士外，有兵士忙着运送兵刃，墙角有苦役收拾空木桶与用过的碗碟。汪娘子按时送了饭食来，这时兵士们已用过朝食了。
卫骏驰匆匆来到：“夫人怎的来了？”
姚姜微笑：“我即刻要往军营内的库房去，先到此间来看一看。”
卫骏驰：“我已同程主簿说明白了，夫人只管去。”
他对着姚姜抱拳：“有劳夫人了。”
姚姜抬头看着南城门外夹峙的山壁与哨塔：“千户，可否让城中百姓都仔细查看各自家中的情形，让他们看好了家中墙壁最坚固、屋顶最厚实的屋子，挪入其中居住。客栈驿馆也如是！”
卫骏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片刻之后点头：“夫人思虑的是，我会让兵士去传令。”
姚姜对卫骏驰：“我还有一事请千户相助。”
她对跟随在身边的再招示意，再招捧着一叠文书送到卫骏驰面前。
卫骏驰取了一张看了看，看向姚姜：“夫人打算好了？”
姚姜点头：“请千户派人张贴，并让城中百姓都知晓。”
卫骏驰：“现下小孤城由骠骑营接管，我加盖上军营的印章后再让人张贴。”
想了一想，他又道：“我还会派几名识字的兵士挨家宣读。”
他对跟随的兵士示意，兵士接过那叠文书，跟随他去了。
姚姜立在原地，看着卫骏驰的身影消失在城墙上，方才向着城北的军营而去。
来到军营外，程主簿已在等候。
程主簿年过四旬，身着灰布长衣。
他对着姚姜抱拳：“下官正在为难，便接到了千户的口信，说卫夫人前来相助。当真是谢天谢地。请卫夫人随我到营内的库房一看。”
库房地处军营深处，去到那处要走过重重哨卡。
这时除却哨卡处的守卫外，军营内已没了兵士的踪影！
程主簿带着姚姜来到库房前，两名文书官已捧着账册立在门前，看到姚姜，他们一同行礼。
库房堆放着兵器，姚姜细看时，程主簿已道：“今日天还未亮，卫千户便让人来领走了两千支羽箭，三十多把弓弩，现下此间仅有羽箭二千多支了，弓弩不足四十。”
姚姜一愣，回头看向程主簿：“羽箭五千支，领走了二千支，该有三千支才对。”
程主簿：“卫夫人，北城墙的守军也领去了几百支羽箭，二十多弓弩，因此羽箭不足三千支，弓弩也少了。”
姚姜一想不错，便问：“小孤城内的苦役共有多少？在何处？可有人能制作弓弩么？”
程主簿：“此间现今共有苦役一百一十八名。其中女子五十名，三十名在灶间，二十名在针线营，男苦役先前都在军营内劳作。但前两日封城后，士兵们不能再到灶间用饭，餐食都要送到城墙边去，卫千户派了十来名苦役到灶间去帮助运送吃食，收拾打扫，壮年苦役都派在南城门左近帮手。”
“有几名手巧的苦役在军营中修缮用坏了的兵刃。”程主簿想了片刻：“兵刃弓弩也会用坏，这几名苦役虽能修缮，但未必能制作弓弩。”
姚姜想了想：“程主簿可能将这几名苦役请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程主簿即刻让一文书官往南城门去找人。
姚姜又问：“二千支羽箭能用多久？”
程主簿叹了口气：“卫夫人，若敌人不逼近来，只派哨探来袭扰，偶尔放几支冷箭，二千支箭能用上数日；但若敌人凶猛，径直攻城，咱们得拒敌，二千支羽箭很快便会用完。”
姚姜：“羽箭不难，比对着现下库内的箭支便能做出来。”
程主簿倒吸了一口凉气：“卫夫人，我知晓仅凭如今军营内的羽箭支撑不了多久。可现下苦役都各司其职，哪里还能找人制作羽箭？”
他忽然凝目看着姚姜：“莫非夫人是打算用城中百姓帮手？”
姚姜点头，“正是。”
程主簿摇头：“卫夫人，制作羽箭看似不难，但寻常百姓很难做好。竹木竿得砍削到适宜的尺寸，得修直打磨光滑，还得凿出嵌入箭羽的浅槽，要熬胶粘牢。箭羽、箭簇都必不可少……”
姚姜待他说完了，才道：“农庄中的鸡鸭鹅毛从来都不丢弃，应当能挑些出来做箭羽。我不知晓箭羽的大小，但许多大羽毛修剪后便能作为箭羽。劳烦程主簿将羽箭所需的尺寸写来，连同嵌入羽毛处的尺寸也写分明。”
程主簿看着她：“箭簇自何处而来？此间没有铁匠铺，也没有多余的生铁，做不了箭簇。”
姚姜：“游牧骑兵也缺少箭簇，如今他们在该嵌箭簇处嵌上薄木片，也有将箭支前方削尖充为箭簇的情形。”
程主簿想了片刻：“这是不得以时才采用的法子。箭支没有了箭簇便飞不远，准头也会打折扣，射在游牧骑兵身上，只要不是要紧部位，都无关痛痒！但有箭支总比没有好，能逼得游牧骑兵不能靠近城门！这图样我来画。”
姚姜：“还请程主簿设法将□□图样也画出来。我已让千户派人张贴帮手的文书，还有识字的兵士解说，会有人来帮手的。。”
姚姜与程主簿相商画箭支与弓弩图样时，南城门外的小孤城兵士已与游牧骑兵交锋，并吃了大亏！
南城门虽已封门，但城外哨塔还有守军，不见游牧骑兵的踪影，便来到哨塔下的道路上查看横在路中的拒马桩。
游牧骑兵忽然自隐身处出现，对着道路上的兵士就动手。
游牧骑兵身形高大，比之小孤城的守军强健，扑上来时已拿好了趁手的兵刃。
南城门外的兵士虽是仓促应战，但也与来敌殊死搏斗。
游牧骑兵身后有游牧骑兵中的哲别，专意弯弓搭箭来射守城兵士。
哲别骑射功夫精深，箭无虚发，即便不能一箭夺命，也会射中大周兵士的手、肩、臂、腿，冲杀的游牧骑兵则在大周兵士中箭后补上一击，将其击杀！
小孤城的兵士大多只远远见过游牧骑兵没与他们交过手，先是乱了一阵，转眼便见先前还说说笑笑的同袍倒地死去，都知晓今日万难善了，手边有家伙都径直执着抓到的家伙就扑上去，手边没有兵刃的则飞快赶着去拿兵刃！
哨塔上的兵士即刻就呼喊连连，有弓箭的兵士则从旁援手。
卫骏驰正在分派兵士，听到哨塔上兵士的呼喊，带着骠骑营骑兵赶到了城墙上。
“顶紧城门！”卫骏驰仔细查看城门外的情形：“骠骑营兵士在箭垛口后以弓箭援手！”
骑兵们带着弓箭前来在箭垛口后放下箭壶，弯弓搭箭对着城下与同袍混战的敌人发箭，卫骏驰不仅在城墙上督战，也弯弓去射敌军。
骑兵如今用的乃是改良过的弓弩，准头甚好，虽然不能用箭支去射躲在游牧骑兵后方的哲别，但射杀与同袍拼命的游牧骑兵却不难。
只是此间的骠骑营兵士人数远没有游牧部落的哲别多，占不了上风。
小孤城兵士也不停放箭，虽不能中敌，虽会箭中同袍，但也强过没有。
骠骑营士兵看到意欲逃离战场的大周兵士，也会将箭支射向他们脚边的地面，警示他们不要临阵脱逃！
不过片刻，哨塔下已死了数十名大周兵士，中箭的兵士无数，但因先挖了陷阱摆放了拒马桩，游牧骑兵没能攻到城墙边，也没抢到哨塔！
卫骏驰放完一壶羽箭，盯着前方的游牧骑兵在心中算计。
这时，南城门外的数名骠骑营兵士背着弩箭爬到了先前哨塔所在，自上方发箭去射游牧骑兵后方的哲别。
小孤城南门外的道路狭窄，混战起来道路都阻塞住了。前方的人退不开，后方的人挤不上来，战死与受伤倒地的双方兵士倒下后也爬不开。
混战一回，倒地的人多了，游牧骑兵的攻势变缓。
又攻了一阵，估摸着不能越过哨塔，攻不到南城墙下，游牧骑兵退了开去，只有后方的哲别依旧在放冷箭！
哨塔处的骠骑营士兵也对着游牧骑兵放箭，这时游牧骑兵已将随身携带的盾牌取来遮掩，有的箭支被盾牌挡住，有的也射中游牧骑兵，一阵箭雨之后，将他们逼得退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