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杀队当主所在的战场,悲鸣屿行冥护在产屋敷一家的身侧,柏山结月花终结企图靠近的众鬼,而宇髄天元则对上了展露出“终极形态”的玉壶。
玉壶本名益鱼仪,自幼生长在海边。似乎是天生性格扭曲,它喜欢收集死鱼的骸骨。在双亲溺水身亡后,它发现自己尤其喜爱窒息而死的尸体。
因此,“鱼”这一元素成为了它无可分割的一部分。
玉壶的“终极形态”,用它自己的话说就是“华丽的英姿”,是完全从壶中脱离的鱼人形态。
极具韧性的坚固鱼鳞覆盖了玉壶的身体,宇髄天元的刀因此没能击破它的防御,反而向一侧滑去。
“嘁!”宇髄天元咬牙,指尖甩出几枚火药丸,用刀刃轻击,火药丸霎时在玉壶身边炸开。
“嘻嘻嘻,如何?你们的攻击能够突破我的鳞片吗?”玉壶轻佻地嘲笑着,它的下半身完全变成了蛇的模样,特殊的鱼鳞让它可以轻易做出本不可能做到的动作。
火药丸虽然经过了改良,可威力依旧十分有限,玉壶的鱼鳞果真如它所说,普通的攻击根本无法突破那些鳞片,对它本身造成伤害。
“行冥,”产屋敷耀哉说道,“黎明将至,去吧。”
悲鸣屿行冥道:“啊啊,如您所愿。”
玉壶还在与宇髄天元周旋,忽然它感到汗毛倒竖,强烈的危机感让它扭动身躯,滑行着离开原地。
交错掷出的流星锤与阔斧先后砸碎地面,无论玉壶向何方躲避,那裹挟着恐怖力量的武器都如影随形,而且它躲得越来越吃力。
这家伙!!他还是人类吗!?那种下等生物们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肉|体力量!?
连作为底牌的血鬼术·阵杀鱼鳞都没有机会使出,玉壶开始疲于奔命。在进化为鱼人形态之后,它无法使用壶分身进行瞬移。原本以为换出终极形态能够让战局的天平向自己移动,殊不知实际上令它自己落于下风。
在三位柱的夹击之下,玉壶的死期已至。
*
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不破的八之型已准备就绪,童磨同样暴起,将压在它身上的时国京太郎再次击飞出去。
很久都没有遇到这样的强敌了,童磨在心中想道。它自然发现,不破已经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处在这种状态下的黑发猎鬼人竟然隐隐让身为上弦之二的它都产生了一丝警惕之心。
童磨不是玉壶,它并不吝啬于夸赞对手,面对即将迈入通透世界的不破,它愿意献上最诚挚的赞美。
不破“看”得很清楚。
这一刀将会挥出怎样的刀路?刀尖能够切开恶鬼的哪些部位?那个恶鬼体内的“心”在哪里?“脑”又在哪里?
所有的问题,都在那个透明的世界里得到了回答。
几个呼吸间,童磨已经将体内的毒素分解完毕。它被许久没有体会过的杀意锁定,浑身战栗不已:“哎呀,我真是小瞧你了!!”
无心的恶鬼双臂完成再生,铁扇挥动间,周围所有的冻粉全部被调动起来,气温急坠而下。
不破的脸颊上出现了凝结的白霜,但是转瞬就被极高的体温融化,变成了升腾的蒸汽。
童磨与其他恶鬼不同,作为非人之物,它不将自己的存在隐匿起来,反而选择与人类共生。在十二鬼月中排行第二的恶鬼,其真实身份乃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正如它自己所言,身为教主,它的使命就是赐予可悲的人类“救赎”。
自幼因神异的样貌而被父母奉为神子,尚是人类时的童磨便见证了人类身上发生的诸多苦难。像是与亲人生离死别,又或是辛苦积攒一生的钱财被人骗光,亦或得了不治之症。它倾听着,为前来寻求“救赎”的教徒们哭泣着。
它为他们的愚蠢与可悲而哭泣。
童磨并没有可以被称之为“感情”的东西。无论尚是人类时,还是成为鬼后,童磨都只是在装作有人情味而已。强大的实力让它喜欢在战斗中故意不尽全力,戏耍对手,借此收集呼吸法的情报或者仅仅满足自己残忍的玩乐心。
它的天真与自负为这场战斗增添了太多的不确定性,而今黎明将至,童磨终于决定认真起来,收起了那副乐天派的模样:“血鬼术·雾冰·睡莲菩萨!”
巨大的佛头展现在了苍白地狱之中,普渡众生的菩萨手托莲花,而恶鬼端坐其上。
影之呼吸·八之型·长日留痕。
童磨的视野闪了一下:“诶?”
菩萨低眉敛目,悲悯的眼神注视着众生,平等、无言。
只需一刀,不破千里便向恶鬼证明,自己是当之无愧的鬼杀队之柱。
雄伟的冰之造物被拦腰截断,佛身前倾,仿若菩萨阖目,彻底闭目无言。
区区恶鬼,竟然自诩为济世救人的菩萨!?
童磨的上下半身彻底分家,如果不是凭借着本能仰身躲避,现在分家的就应该是它的首级与身子。
那飞云掣电般的一刀贯穿了整个战场,睡莲菩萨尚未成型就碎裂成了千万段。
“……”
因为毒素已经完全分解,所以童磨眨眼间便将身体再生完毕。然而它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有什么看不见的攻击正在切割着它新生的躯体!
七彩色的双眸看向身后已经收势的不破,会是他的攻击吗?不,黑发的猎鬼人只斩出了一刀,它看得一清二楚。
“哦?真有意思~这是什么攻击?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诶!”
细碎的无形斩击小而锋利,不断在恶鬼的身体上开出密密麻麻的刀口。
童磨再三确认,那的确是“某种攻击”,而不是先前的毒素在体内的残留效果。
它挥舞双扇,催动冻粉向不破的方向涌去。
“!”
不破好似看见了什么,躲避着空气中弥散的冻粉。在这个透明的世界里,那些颗粒状的冻粉无所遁形。
“果然!你能看见吧!?哈哈真有趣啊,我都想让你跟我一起抵达永生了!”无心的恶鬼展开双扇,顷刻间再次唤出一尊睡莲菩萨:“可惜,谁叫你是个男人呢?”
冰莲之上,童磨将那柄胁差从脑袋里拔了出来,随手丢至一旁。
依靠着睡莲菩萨庞大的身躯,童磨远离了猎鬼人们活跃的地表,升至空中的恶鬼又恢复了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没关系。
他看得一清二楚。
在这个透明的世界里,一切“杂质”均被过滤、摒弃。包括童磨的声音在内,一切无用的环境音都被自动略过,留在那个透明世界里的只有半空中的恶鬼,以及下意识浮现在脑海中可供选择的进攻路线。
不破仍站在地面上,可是他同样奔袭到了睡莲菩萨的脚下。不,他也接近了童磨所在的莲花!
眨眼间,仿佛有三、四个黑发的猎鬼人同时出现在了童磨的视野里,那张面庞上已经没有了憎恶与仇恨,仅剩的只是淡然如水的平静。仿佛他所注视着的不是恨不得出之而后快的恶鬼,而是什么死物一般——
在不破的眼中,上弦之二·童磨已经被他斩于刀下。
他的刀会从哪个方向挥出?刀刃贴合血肉的瞬间,童磨的脑海中还回荡着这个问题。
霎时,鲜血飞溅,交战中的一方倒飞而出。
白橡色长发的恶鬼再次被人当胸斩开,跃动的心脏从胸腔中掉出,被童磨捞在了手中。
寒冰地狱中除了童磨与两位柱,早已没有其他人和鬼存在。但是现在,一道身影缓步走入了这片苍白的世界。战场上残留的冻粉争先恐后地向来者涌去,却无法再发挥丝毫作用。
“啊啦,你居然还能动吗?”残忍又轻浮的声音打破了骤然降临在战场的寂静。
时国京太郎举着已经断掉的宽刃日轮刀,半蹲在地上,轻轻地喘着气。
他感觉快要窒息了,可他却已经无法自如地大口呼吸。肺部的每一次扩张都会带来钻心的剧痛,仿佛有一柄刀片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身体里,伴随着每一次呼吸反复切割着他的胸膛。还有空气中那宛若凝成实体的恐怖,令他如同溺水一般,快要遗忘了呼吸的动作。
“真是太令人感动了,为了救下朋友,你居然驱动那样的身体动了起来,”童磨的上半身悠闲地躺在地上,眯着眼睛,看向跪倒在时国京太郎身后的不破,“不过,生命可是很宝贵的,要好好珍惜才行啊~”
出现在战场的第四人——正是应召而来的上弦之一黑死牟。
不破单手撑地,身体死死地僵在原地。并非因为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恐怖,只是如果不这样绷紧肌肉,下一刻他就有可能大量失血,彻底失去战斗能力。尽管现在也已经陷入了死境就是了。
眼前透明的世界恢复了原样,不破的脑中针扎似地疼着。
黑死牟没有将目光分给地上笑着的童磨,非人的六只鬼眼短暂地扫过一旁的猎鬼人们,又向着更前方看去:“产屋敷之主......就在前方。莫要......拖延,听懂......我的话了吗?”
突入战场的瞬间,黑死牟使用了月之呼吸·一之型·暗月·宵之宫。那是一道速度极快的居和斩,以绝对的挥刀速度达成了与不破的刀同样的效果。看不见刀身的斩击直奔黑发的猎鬼人,如果不是时国京太郎替他挡下了这一刀,此刻不破定然已经被腰斩。
除却作为主体的居和斩,这一刀同样也在攻击轨迹上留下了众多圆月刃,正是这些圆月在不破身上撕开了数十道血口,如果没有第一时间用呼吸法止血、绷紧肌肉避免伤口崩开的话,大量失血也会要了他的命。
挡在不破身前的时国京太郎身上也并非完好无损,只不过凭借饱经锻炼的身体,大部分被圆月刃撕开的伤口尚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这只鬼......不破的眼睛透过凌乱的发丝,直直地盯向那头标志性的深红长发,以及缠绕在脖子、右额上的火焰样斑纹。
它是继国岩胜!在见到黑死牟的瞬间,不破便认出了这只鬼,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强大如童磨,也只能在十二鬼月中排在第二位。与不知何时的血月之夜相比,岁月没有在黑死牟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刚才的招式毫无疑问,属于某种呼吸法。那奇特的圆月刃昭示着黑死牟所使用的呼吸法不同于不破已知的任何一种,恐怕也是自创的呼吸法之一。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使用着如此强大呼吸法的剑士堕落为了恶鬼?
“是是~黑死牟阁下,能麻烦你帮我把下半身踢过来吗?”
黑死牟无视了童磨,信步向前走去。被无视的童磨也不恼火,它也没有狼狈地爬过去把自己拼起来,而是直接凭借强大的鬼之躯再生了下半身。
“说起来,就那么放过他们了?难得遇到柱,黑死牟阁下不准备......”
独自一人也能唠叨个不停的童磨止住了话头,因为它敏锐地察觉到黑死牟似乎对它的逾矩产生了不悦。在黑死牟眼中,无论是君臣还是兄弟,亦或者是伙伴,其中的长幼尊卑是不可被轻视的。
此刻,距离日出还有15分钟。
对于黑死牟想要做的事情来说,15分钟已经足够。在它的眼中,世界无论何时都是透明的。因此它可以清晰地看出时国京太郎几近坏死的肺部,对方的肉|体如果再锤炼上几年也能勉强让它高看一眼,不过现在他已是强弩之末,腹部的伤口非常严重。
至于另一人。
“不破一族......关治的......后代吗?”它看出那个少年体内流淌着曾陪伴自己许久的家臣的血,其中与继国一族的联系已经若断若续,近乎于无了。斩断童磨的两刀已经摸到了剑道的极意,如此有天赋之人,就此死去未免太过可惜。更何况,勉强算得上是故人之后。
“赐予他......那位大人的血。”
黑死牟对已经再生完毕的童磨说道,它自己则欲抬步前往产屋敷耀哉所在之地,将鬼杀队的主公斩杀于此。
不破的额角青筋鼓起,那些被圆月刃切开的伤口开始冒出汩汩鲜血,他猛地从地面上撑起身,喉间涌动着咕噜咕噜的血声。
抱歉,还要再勉强你一次了。不破攥着手中的漆黑之刃,在心中对自己最亲密的伙伴说道。作为回应,这柄在极寒的战斗中严重磨损的日轮刀发出了轻微的铮鸣。
在不破的身前,时国京太郎同样站起身。
“......”童磨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得一干二净,“都说了,生命可是最宝贵的啊,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