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杀手那里得到的消息大差不差，都没派上什么用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通过这些杀手，他们得到了一个有用的账号，那个账号让蓝熙盈有了往下查的思路。

小蓝表示只要给她时间，她可以把这个账号的主人给找出来。

翟知臣对她的能力很是放心，同时也嘱咐她要记得休息。

蓝熙盈高兴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临近出门的时候，蓝熙盈追查的结果出来了，账号的主人是一名姓冼的小学教师，家境平凡工作平凡，从生平履历上看，并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蓝熙盈确认过好几遍，确认了那个联系杀手的账号就是属于他，没有意外。

把结果交给两位组长之后，蓝熙盈开始忙活其他事情，还有一堆信息要筛选核查，小蓝警官恨不能一个人掰成五瓣用。

拿到结果两位组长对视了一眼，不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都得去核实一遍。

那位教师名字叫作冼荣华，已经快要六十岁，再在岗位上干过个几年就会退休，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是恒学的幕后老板。

冼荣华现在已经不再给学生上课，只是偶尔会在学校里帮忙带一下那些年轻的老师，教会他们怎么处理学生的事情。

叶锦柏两人直接去他家里找人，此时冼荣华正好把他的孙子送出家门，见到叶锦柏两人时脸色大变。

他低着头跟自己孙子交代了几句，给他打了一辆车送到学校门口，确认他走了之后回身走向叶锦柏两人，抬起了自己的双手，这是让他们给他戴上手铐的意思。

叶锦柏观察了他几秒：“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

冼荣华点点头，慢吞吞地将自己的手放下：“是为了恒学的事情吧？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翟知臣表情淡淡：“那就回警局去聊。”

方宇泽他们显然没想到最后查出来的会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教师，惊诧万分地看向蓝熙盈。

后者耸了耸肩膀：“不要怀疑我，那个账号查出来的对象就是他。”

方医生表情一言难尽：“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好像有一条莫名其妙的线在拉扯着他们，莫名却又理不清思绪。

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受，他们好像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

陆黎手里握着一叠资料，无视自己同事陷入郁闷的情绪，转身对方宇泽道：“韩烁君的父母刚落地，去堵他们。”

方医生赶紧站起来：“哦。”

审讯室里，冼荣华并未挣扎，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大概是四五年前吧，我突发奇想要办这么一个学校。”冼荣华顿了顿，苦笑一声“你们也知道，我是一个小学老师，带过太多太多学生，这些学生的父母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比别人家孩子出色的。”

人总希望自己是特例，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特例，当孩子表现得不尽人意时他们会难受，会用尽办法改变现状。

这几乎是那些家长的通病。

于是冼荣华便想到了这么一个方法，只要他给出这样的条件，告诉那些家长，他有能力改变他们的孩子，让他们成为家长们想象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肯定有很多家长会趋之若鹜。

有了这么个想法，冼荣华当即就开始行动起来，先是以低价买下那个工厂，将它包装成手工艺品加工厂，再利用自己手里的人脉和财力，开始前期各项准备。

这事情想象起来不易，但是真正动手做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他开始动手时好像一切都在走上正轨。

对冼荣华来说，唯一的难点应该是招收学生。

自己学校的学生是不可能动的，一方面离自己太近容易被发现，另一方面，还在上小学的学生们太过纯粹，思维跳跃不好控制，于是他想到了比自己身边那些孩子年纪更大的学生，最好是初高中生。

高中生距离自己较远，真出什么事也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他们也比那些年龄过小的孩子容易控制。

于是他把注意力放在圣都市的几个中学上。

冼荣华抹了抹眼睛道：“一开始我只是想试试看，我自己也不能确定到底能不能成，结果还真有几个家长听我安排过去的人随口一说的推销，毫不犹豫地就把孩子给送了进来。”

有一就会有二，冼荣华自己也没有想到恒学竟然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

这算是意外之喜。

一开始冼荣华也没那么注意隐藏自己，他是在恒学开学第二年，学校壮大起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高调，这才偷偷把自己藏在幕后，将其他人推出来处理表面上的事情的。

随着学生人数规模的壮大，冼荣华手里的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不再拘泥于任何规则，开始对家长们说--不管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孩子，恒学都有办法做到。

恒学发展得越来越壮大，冼荣华手里的资源也越来越多，他也终于跻身到富人的行列。

翟知臣：“做这些事时想过会被警察找上门吗？”

“……想过。”冼荣华顿了顿，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但是我没有办法放手，钱太多了!真的太多你们知道吗？那几年赚到的钱是我再当几辈子教师都不可能赚得来的。”

他没有办法放手，没有办法收手，他也想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叶锦柏凝视着他：“那你有想过那些被你困在恒学里的孩子们会怎么样吗？”

冼荣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叶锦柏将自己手里的电脑转了一个方向，摆在他面前：“或许你可以看看这些视频。”

电脑上是曾经恒学的学生实名举报的视频，其中包括房雾婷在内，一共有十几个孩子，他们眼睛里都失去了少年人该有的光芒。

冼荣华一个视频都没能看完就撇开了头。

“看不下去吗？”叶锦柏问。

冼荣华没有说话。

叶锦柏把电脑转回去：“就我们现在所查到的信息来看，你前期把自己藏得那么好，为什么偏偏在杀我们这件事上出了差错？”

“我有些太急了。”冼荣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次开口“你们动手得太快，直接越过我的那些人脉，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恒学给端掉，我怕你们会查到我身上，所以就想先下手为强。”

他几乎可以说是下了狠手，拿出一笔极其可观的金额去雇佣杀手，只要他们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叶锦柏两人。

有人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冼荣华很高兴，他时刻关注着这些杀手的位置，也通过监控了解到翟知臣他们的方位，他不敢派人跟着，担心会被他们发现。

但是他必须得尽早解决掉这两个警察。

只有这一次，他联系这些杀手时没来得及多做伪装，同时他也没想到这些杀手竟然会这么随便就出卖了他，要是这些杀手没有出卖他的话，其实他并不会被发现。

看到这两名警官出现在自家门口时，冼荣华就知道自己的一切都白干，他已经输了。

翟知臣问：“市政交通有你的人？”

冼荣华点了点头：“算是朋友，他们不知道我在干嘛，就是偶尔会给我行个方便。”

翟知臣冷笑：“这方便都行到杀我们头上，他们这职业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冼荣华顿了顿，不知道该回什么，干脆什么都没有说。

叶锦柏拿过一个本子递给他：“把你那些人脉都写下来。”

冼荣华犹豫，他不是很想写。

叶锦柏劝说道：“事到如今再继续隐瞒下去应该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他做的那些事足够让他后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出不来，再跟警方纠缠下去实在没什么意义，不如跟那些个不守规矩的杀手一样，多拖几个陪自己一起下水也挺好。

冼荣华稍微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干脆就没再继续隐瞒下去，拿过本子将自己那些人脉的名字都写了下来，并问：“我这算是配合调查了吗？能不能判轻一些？”

翟知臣等他把资料填完，拿过来看，发现他的字线条抖动得厉害，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也会害怕？”

“谁会不怕坐牢？”冼荣华无奈。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困在恒学里的孩子，跟坐牢有什么区别？”翟知臣盯着他，似乎是想把他的内心看穿。

冼荣华哑然片刻，目光闪躲，最后发现自己实在躲不开，只能迎面而上，开始推卸责任：“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是他们的父母把他们送进来的。”

……

陆黎两人本想在机场去堵韩烁君的父母，他们之前一直在联系，总也联系不上，这一次还是蓝熙盈查到了他们航班的信息才知道的。

在警方传唤了他们这么多次之后，他们并没有告诉警方他们回圣都的事情，更离谱的是，他们还定了下午的机票，三张，看来是打算直接把韩烁君给带走。

到了机场一看，那两个人跑了。

陆黎&方宇泽：“……”

方医生感到头疼：“他们这是想干嘛呢？”

陆警官并不是很想去思考他们想干嘛，只想赶紧把人找到，火速把方宇泽拽上去，改变位置往医院的方向赶。

韩烁君的父母这一次回来的确打算把孩子直接带走，他们好不容易腾出一天的时间，不能跟警方耗，更不想浪费时间。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韩母去办理出院手续，韩父已经动手给韩烁君收拾东西，看那架势是立刻就要把人打包拎走。

“我不走。”韩烁君反抗。

反抗无效。

韩父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依旧我行我素地收拾韩烁君的东西，能不要的都不要，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包。

“我不走。”韩烁君倔强地望着他“我哪也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韩父脸色阴寒“学校那边已经联系好了，跟我们走，明天就去新学校。”

韩烁君感觉一阵窒息，他扒在窗边，打死不肯往自己父亲那边挪一步，眼看着对方就要过来抓自己，他干脆爬到窗台上，那架势分分钟往下跳：“你要是过来，我立刻就跳下去。”

韩父脸色难看得可以，火气上涌：“你在威胁我？”

“我真的会跳下去，你就不怕吗？”韩烁君瞪了他一眼，忽然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也对，或许我跳下去对你来说才是喜闻乐见的事？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再要一个新的孩子，重新去养一个适合你们的听话的孩子，对不对？”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君？你爬上那里干嘛？太危险了快下来。”韩母已经办完出院手续，回来就看见这一幕，被吓得心都要跳出来。

刚接到方宇泽命令的警员们赶过来就看见这一幕，赶紧通知自己的同事们这里的情况，他们挡在韩烁君的父母面前，劝说那个半个身体已经在窗外的孩子：“同学你先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

“我跟他们无话可说。”

“不是的。”刑警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让他不要太激动“你心里肯定受了很多委屈对不对？都受了些什么委屈？告诉我们好吗？我们一块来解决这些事情。”

韩烁君一直觉得自己是坚强的，他能够保护别人，不会哭……可是当眼前这名刑警问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时，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受了委屈，从来没有。

根本没有在乎他有没有受伤，会不会难过，他们眼里除了成绩就是听话，自己活得还不如一个木偶。

“你放心，没人能够把你从这里带走。”那刑警轻声道“即便你的父母也不能。”

“他们是我的监护人。”韩烁君垂下目光“你们能怎么拦得住他们？”

“总会有办法的，事情要一件件解决。”方宇泽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以后的事情我没法保证，但是现在，我可以确定他们没办法把你带走。”

韩烁君眨了眨眼睛。

方宇泽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还记得我吧？前不久才见过。”

韩烁君点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当然记得。”

“记得就行。”方宇泽把目光放到韩烁君的父母上“二位，我是之前在电话里跟你们联系的刑警方宇泽，方便换个地方说话吗？孩子现在需要冷静一下。”

韩烁君的父母明显很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