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相锦梧无视翟知臣要命的眼神，开口关心叶锦柏的状态“你昨晚统共才睡了五个小时不到，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说。”

叶锦柏：“……”莫名其妙!

翟知臣：“……”

说实话，这话其实很有歧义，但这会儿叶锦柏没心情解释什么，也没有必要，干脆把话题拉回正事上。

相锦梧点头应声，表示他们随便怎么问都可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蓝熙盈有些犹豫，她想要相锦梧在艺术学院期间的信息，这人现在身份证上的信息在艺术学院根本什么都查不到，哪怕给个原来的名字也行啊!

相锦梧在叶锦柏身边坐下，说：“恐怕就算我把自己原来的名字给你也没有什么用。”

蓝熙盈疑惑：“为什么？”

相锦梧耸了耸肩：“因为我的过去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已经被抹除得差不多，即便我把自己原来的名字给了你，你也只能搜索出一片空白。”

蓝熙盈震惊地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她确实知道相锦梧的资料被处理过，但他没想到这人会承认得这么干脆利索。

她有些犹豫地开口：“方便告诉我原因吗？”

“不方便。”相锦梧始终面无表情“不过你们想知道什么的话，可以直接问我，多数时候学生时代的事情我都还记得。”

蓝熙盈：“……”

叶锦柏倒是挺能适应相锦梧这个状态，也没打算拆穿他，毕竟他说得并没有错，他曾经在圣都市生活的所有痕迹都被人为抹除，相家人出手，保证没有后患，蓝熙盈不可能查出什么来。

他干脆让蓝熙盈将陈思的个人信息给调出来，给相锦梧看，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

相锦梧眯眼瞧了片刻，果断摇头。

蓝熙盈：“真的不认识吗？她本科、研究生都在艺术学院，毕业后也直接留校了。”

相锦梧：“可是艺术学院人这么多，将近一半人会直接在本校继续研学，她也只是其中之一，我不可能每个都认识。”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

众人有些失望，只好将筛选出的其他几十号嫌疑人也都拉出来给相锦梧分辨。

这里面还真不少相锦梧认识的，到底是母校，很多老师不认识才不正常。

在相锦梧的帮忙下，蓝熙盈又筛掉了将近一半人，还剩下一半，数量仍旧庞大，钱同锡可等不了他们这样一个一个去查。

方宇泽捏了捏眉心：“就算使用人海战术，最后能把凶手找出来还好说，但最后没有找到凶手，钱同锡很可能就真的没希望了。”

钱同锡的性命还握在凶手手里，他们不能大意。

翟知臣将电脑转过去，盯着相锦梧看：“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谁，让你觉得有可能成为杀人凶手？”

“…………”这算什么问法？

相锦梧无言片刻：“就算这里面真的有凶手，他肯定不会表现出来让我发现才对吧？”

凶手又不傻。

方宇泽不想就这么放弃，他想了想，决定换条思路：“那么你在艺术学院求学期间，有没有什么人对你有异样的感情？”

异样的感情？

相锦梧有些头疼，他看了叶锦柏一眼，不耐地开口：“很多。”

众人被他的回答搞得满脑子都是疑问。

相锦梧并不是很想解答，但这群人的目光太过热烈，仿佛他不开口就要把他盯穿一样，十分让人不爽：“认识我的人里有一半对我有想法。”

“好有魅力哦。”小乖捧着脸在旁边帮忙配音。

专案组的众人表情也都有些一言难尽。

当然了，现在不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把钱同锡找回来这件事最要紧。

相锦梧也不希望叶锦柏一直被困在案子里，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也没能好好陪陪自己。

他还是想帮忙的：“关于你们刚才说的那个陈思，你们有她的画吗？”说不定她的画自己会认识呢？

画跟人是不一样的，画家倾诉在画里的感情多数无意识，这些细枝末节几乎不可改。

小蓝同学赶紧动手把陈思的画给找出来。

不看不知道，陈思的画排列在一块，有一个时间段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那种变化是非专业人士都能够看出来的。

画风发生变化的时间段是在四年前，也就是陈思休学延毕的那一年。

蓝熙盈长吁短叹：“怎么就是查不到她为什么延毕呢？”

陈思的延毕资料信息很随意，只说没有完成毕设要求，再往深便什么都没有……或许得找她的导师才能了解当时发生过什么。

翟知臣想了想，喊上陆黎去找陈思的导师，他并不是很想继续留在这里看那两个人的互动。

至于方宇泽，他留在这里帮忙更合适。

陈思导师的年纪不小了，估计再过个两三年就会退休回家养老。

她本来并不想掺和学校里的事情，这个年纪该经历的都经历过，只想要安安稳稳耗到退休。

只可惜现实总会有些差强人意，被警察找上门时，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将人放进自己的办公室，尤其是其中有一个人还很像行走的冷气，对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十分不友善。

对比起身上带着冰渣子的陆黎，翟知臣可以称得上是个小太阳。

小太阳脸上带着一个规规矩矩的笑容，恰到好处并不叫人反感。

老教授让自己助理给两人准备好茶水之后离开，待办公室内只剩下三个人时，她表明自己的立场：“学校里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只负责教学，其他事情我都不管。”

近一段时间学校里发生了很多事，包括但不限于校领导被抓、学生集体失踪、学生遇害……老教授并不想惹上这些事情，平白给自己退休的路增添障碍。

“我们这一次来不是因为这些事。”翟知臣轻声道“我们找您是想了解一下您以前带过的一个学生，陈思您还记得吗？”

老教授表情不太好：“陈思怎么了？”

陈思她自然不会不记得，这孩子毕业之后直接留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她又不是老年痴呆。

“您先别担心，我们只是有些事情要问。”翟知臣安抚了几句“陈思延毕了一年，这事您是知道的吧？”

老教授自然点头：“她延毕这事还是我亲手敲定的。”

翟知臣：“能不能告诉我们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若凶手真是陈思，能让她心态发生变化的不应该是四年前，毕竟降夜早在六年前就出了国，翟知臣很清楚这一点。

不过既然有疑点，还是弄清楚一些比较好。

老教授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陈思那孩子很努力，她是个好孩子，不管对什么都很认真，但是那一年……就是她研三那一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突然性格大变，研三所有科目都挂了，毕设直接没做，只能延毕。”

老教授还是挺喜欢陈思的，可陈思这状态，她想捞也没法捞，只能让她延毕。

期间她曾经多次联系陈思，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够帮一把。

陈思并没有失联，她跟老教授没有断过联系，只是每一次通话都有些心不在焉，老教授也一直没弄清楚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只有她家人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老教授无奈摇头“我毕竟只是她的导师，很多事情我管不着，也没有能力去管……不过你们为什么突然问起她的事？她怎么了？”

虽说延毕，但陈思最后还是毕业留校了，后面那两年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跟以前那个孩子没什么区别，久而久之老教授也忘记了那时候的事情。

翟知臣：“这两年陈思一次都没有提过自己那时候到底为什么状态变化那么大吗？”

老教授摇着头表示没有，同时她也有些好奇：“学校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严重吗？是不是真的有学生死了？”

美术馆那个现场被封锁得很严实，礼台出事的时候老教授正好不在，她所得到的一切信息都可以说是道听途说，并不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抱歉，关于案子信息不方便透露。”翟知臣想了想，继续问“教授你在学校里工作了这么多年，有没有觉得哪个学生或者老师给人感觉不太对的？”

“……”这话问得!

老教授垂眉思考了许久，表情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艺术学院么!有些老师学生比较特立独行也很正常，我并没有觉得谁不对劲。”

他们最后并没能从老教授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多久就让老教授的助理给“送”了出来。

陆黎走在翟知臣身边：“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翟知臣：“显然她并不打算告诉我们。”

陆警官皱眉：“事关人命，她这是在包庇罪犯。”

“不一定是罪犯。”翟知臣条理还是清晰的，他说“老教授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很可能跟陈思有关系，不过她并不认为陈思会做些什么伤害他人的事情，她知道的事情跟学校里的案子大约也扯不上关系，所以她并不打算说出来。”

陆黎沉默。

余光一闪，两个熟悉的身影掠过，转眼躲到墙后--是跟着陈思的两个警员，再抬头，陈思正朝他们靠近。

陈思似乎走近才看清两人的模样，有些意外瞧着他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翟知臣微笑，好脾气地回答：“有些跟案子相关的事宜需要跟老教授沟通，现在已经沟通完成，陈老师要去找教授？”

陈思点点头，一脸坦然，看不出一丝心虚的意思。

翟知臣：“你不好奇我们跟老教授到底说了什么吗？”

陈思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疑惑：“警方查案不是不能透露案子信息吗？我可以问？”

“不可以。”翟知臣回答得干脆。

陈思：“……”那不就是嘛!

翟知臣等她点完头，给她丢下一个炮弹：“钱同锡失踪了。”

“谁？钱同锡？”陈思瞪大眼睛“他怎么也失踪……跟马晓毅他们一样吗？”

翟知臣分辨着她的表情：“还不清楚，我们不知道绑走钱同锡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陈思很焦虑：“怎么又丢了一个，这可该怎么办……翟组长，你们能不能快点破案？这些孩子还这么年轻……”

“放心，我们会的。”翟知臣回答。

陈思心神不宁。

“陈思。”老教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见他们对上之后拧起了双眉。

她先是看看那两位警官，又看向被拦住去路的陈老师，很干脆地走过来，拉起陈思转身就走。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拒绝他们的视线。

“你怎么看？”翟知臣给陆黎丢去一个问题。

陆黎：“我不知道。”

翟知臣沉默起来，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与此同时，扬言可以认画的降夜老师此时正头昏脑胀，蓝熙盈将那些怀疑对象的画都找了出来，让他一幅幅看过去。

生平从来没试过一次性看那么多画，还是毫无研究，直接闪过没有一点意义的那种，相锦梧感觉自己眼前已经出现重影，最后实在撑不住只能申请中场休息。

方宇泽脸色不太好：“这么多画都没有看到任何有问题的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刻意掩藏了自己的画风？”叶锦柏问“如果凶手的画都做过改动，要看出问题确实不太容易。”

方宇泽思索半晌，不得不承认叶锦柏这个思路很有可能，可若是这样，他们寻找凶手的难度将进一步增大。

想到钱同锡还在凶手手里，他的父母相互依偎着，惊慌失措……众人难免焦躁。

“凶手对降夜老师这么执着，总不能这么多年一直默默无闻，他肯定在一些特殊时刻接触过降夜老师。”方宇泽絮絮叨叨分析了起来“只是以一个不怎么明显的身份，他购买降夜的画收藏，承认降夜的能力，却又改动了画的内容，他的理解跟降夜不同……”

相锦梧脑海灵光突现，他猛地伸手抓住叶锦柏的胳膊：“那幅被改动的地狱，让我再看一眼。”

叶锦柏伸手在蓝熙盈的电脑上操作了一下，将电脑转向他，顺便问怎么回事。

“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